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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通与人通▪P9

  ..续本文上一页是永永远远都达不到目的的空洞理想。其实这一理想也无异是一种麻醉、一种催眠,或一种魔术而已!当然,无论麻醉、催眠或魔术,在某些状况之下,是对人类社会有益的,所以数千年来所谓人道主义(或人文主义)的精神,的确也给人类历史写下了好多光辉而又壮烈的记录。但是我们要问︰自有生民以来,人类之中固有着不少是所谓上帝(善良)的子民,也有着好多是所谓魔鬼(罪恶)的臣属;上帝天天都在跟魔鬼战斗(上帝与魔鬼并不是基督教的专有名词),却始终不能把魔鬼的幽灵从人类之中驱逐出境!

  

  其中理由,除了教育和宗教的问题(其实一般的教育并不济事,城巿教育高于农村,而农村的罪恶却少于城巿),应该有︰第一,否定了小我而肯定大我,小我固可与大我宇宙化合而成为「天人合一」,相反地,如果牺牲小我,当小我死去之后,岂不也是消融于宇宙之中了吗?第二,能够成为圣贤豪杰固然好,固然可以垂名青史,留芳千古,而落得一个「精神不朽」的美名。但从有史以来,我们所能知道的古人,又有几何?同时,不做圣贤和君子,又将怎样呢?既然达不到圣贤和君子的目的,反过来做一个凡人乃至小人或罪人,又有什么不同呢?有人说︰「人在洗澡时,都是一样的」,那么人在断气后,还不也是一样的?圣贤会死,不是圣贤最多也只一个死。人生短短几十年,与其辛勤克制去做圣贤而绝大多数又成不了圣贤;虽说人皆可以为尧舜,倒不如随波逐流,混水摸鱼来得痛快了。

  

  由这两点理由,我们就可知道,人类社会中,为什么永远存在着善恶相对的矛盾现象?人们不能肯定自性本体的独立价值和永久性,所以无从得到进取的信赖和具体的安顿。例如儒家所说︰「高山仰止,景行行之,虽不能至,心向往之。」这种望而不即的心理,其实是非常悲哀的!因为没有绝对的信心和把握,因为人的寿命太短了,对于崇高理想的追求,往往都有「日暮途远」的感觉,即如孔子死时,因其所有的政治抱负,未能即身实现,故亦仍有类似「壮志未酬」的慨叹,与「无可奈何」的心境。于是,有许多意志不坚的人就要这样想了︰「我这块料还能出人头地吗?算了,由他去罢!」

  

  二、自性的解脱与升华

  

  再看我们的佛法,究竟是怎样讲的呢?一般学者,往往攻击佛教的自私和遁世,说佛教主张涅槃寂静,主张超出三界,而不将自己贡献出来,美化这个现实的人类社会,也不肯将自己融化于自然之中,壮大这个现实的人生宇宙。其实,佛教之伟大,正是伟大在这个地方。佛教主张涅槃寂静与超出三界,乃是自性的解脱和自性的超出,也就是肯定了每个人的独立价值。人死并不等于性命的终结,所以任何多高多远的目的,只要念念不息地追求争取,绝不会没有成功的一日,比如我人在长途旅行中,天黑了没有关系,睡了一觉到明天再走,明天走不到,明天还有明天,还有许多的明天,故在佛教之中,「虽不能至」这句话是不容存在的。因此,如果人类个个信佛,我们的世界、我们的社会,就不会再有消极、颓废、懒散、罪恶和失意等的名词了,因为挨过了今天,还有明天,躲过了今生还有来生,若不向上爬,就是向下沉,与其让自己沉到无穷深无尽长的生命底流时再向上爬,为什么不在当下的现在就向上爬呢?既然有了向上爬升的决心,那就开始准备去做各种各样的牺牲罢!因为人性只有在继续不断的痛苦中,才会渐渐向上升华。

  

  粗看起来,佛教讲求个人自性的解脱或升华,好象是自私的,事实上,这一自私的终点正是慈悲精神的圆满表现,自私是为个人的超脱,但要求得个人的超脱,又非以慈悲救世的心量和行为来换取不可,一般人总以为佛教徒参禅念佛就可以了生脱死。其实这是粗浅的看法,要知道,参禅与念佛的目的同在一个禅定的境界,但是禅定的境界共分四等,到达第四禅的时候,慈悲喜舍的四无量心便可随意而得了。如果慈悲的心量和施舍的行为不够,就想超脱三界,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可见佛教的自私(其实用不着这个名词)肯定了个人的独立价值,这一独立价值的延续和发扬,便是大慈大悲的表现,大慈大悲的终结,又是自性本体的重加肯定──佛性的圆成与本性的解脱(解脱不即否定,否定是不存在,解脱是存在而得大自在)。这样的发展,这样的上升,这样的美化,人生只有希望,前途只有光明;只要坚定信心,对准目标,雨过就是天晴,翻过了生死旅途的崇山峻岭,不愁没有柳暗花明的胜境。至于前面所说牺牲(贡献)小我而成全大我的理论,以佛教的观点,自然不必说他们不好,但却不能不说他们不够顶好,因他们只鼓励人们把自己贡献出来,但不能更积极地使得人们非把自己贡献出来不可。

  

  佛教教人超脱生死苦海,无所谓牺牲小我而完成大我,超脱是个人的超脱,成佛也是个人的成佛,但如要想超脱,要想成佛,必须广结善缘,从痛苦的磨炼中,将自己坚强起来扩大开来。这在消极方面可以令人有一落实的寄托,不致因颓废无望而形成犯罪,在积极方面又可以令人奋发图强,贡献出自己,而又壮大美化了自己。可见即使佛说的生死观念,我们尚未亲身历证,也比孔子所说「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的现实感为好。同时,凡是我们所不知的、未见的,不一定就等于没有,何况佛陀是「真实语」者呢。否则,这一现实的观念,便成了我人生死两端的屏障,而会令人产生如陈子昂所说的心境︰「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泪下」了。看不到生前,也见不到死后,所谓「未知生焉知死」的感触,实在是人类心灵的一大创伤、一大空虚和一大悲哀!不像佛说,众生是生死相续的,生无可喜,死无可悲,只要生生世世,生得庄严,死得其所,我们的理想境域,总有到达的一天。这一说法,对于人类的心灵,岂不是一大安慰、一大着实与一大希望?至于上面说︰「贡献出自己而又壮大美化了自己」,看来似跟「牺牲小我而完成大我」是相近的,不过相近而不相同罢了。因为前者是自性本体的壮大和美化,后者是将自己去堆积大我与装饰大我;前者的目的是将自性本体充塞于宇宙之间,后者乃把自己融化于自然之中;前者是以自己为主为因,后者则将自己看作大我的附属品了。虽然到达所谓「天人合一」的境界,同样可以充塞于宇宙之间,但这充塞之中,早已没有独立价值和自由意志的存在了。所以笔者要说这不是不好,但不够顶好了。

  

  三、世间所有不离因缘

  

  说到这里,我们要说到因缘的课题了,同时,我们若想知道,人在不断的贡献和痛苦中,怎会渐渐地壮大和美化起来的问题,也不能不来请教这个「因缘先生」。我们时常听说︰「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的两句话。并且在这语意之中,似乎是带着浓厚的神秘色彩,因为常人不解,这个缘字是从那里来的,甚至有人把它当「偶然」来解释的,其实,世间事物的动静变异,除了缘的因素,根本没有什么「偶然」的东西。比如人乘飞机,飞机在飞行中撞山失事,飞机毁了,乘飞机的人也死了,这一乘客的死,乃是出乎意料的惨剧,因为出乎意料,所以称之为偶然的事件。事实上,如果乘客没有乘此飞机的可能与必要,飞机如果不是遇到恶劣的气候,飞行中如果不是经过这一山头,如果虽经这一山头而把机头拉高若干距离,如果不是司机在大风暴大云雾中不能维持避险的飞行,余如这一乘客乘坐这一班飞机的决定,以及使他之所以要乘坐这班飞机的动机等等,都是这一不幸事件的因缘,只是他不知道他的一动念一措置都在步步接近死亡,所以才称之为意外或偶然而已。

  

  如果把这原则运用到人与人的关系上来,也是一样的。人与人的相聚相处,是因缘的成熟,人与人的心灵交感,有无相通,情礼往还,是因缘的进行。因缘的关系,在佛教中,只有类别的亲疏厚薄,没有任何的生死界限,所以这与儒家的「推仁」,方法完全一样,只是程度上的深浅不同。儒家主张修身齐家而后治国平天下,主张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这都是由个人而社会,由近而推远的方法。能够达到仁民爱物而参赞天地之化育的时候,便是圣人心量的显现,因其由自爱爱物而进入忘我,进入与天地化合的广大心境了。不过这种境界,也是不可能保持永久的,颜回三月不违仁,已是难能可贵,颜回以下概可想见,孔子在三十岁以后,能否经常显露这样的心境,实在是个很大的问题。即如理学家陆象山所说的︰「我心即是宇宙,宇宙即是我心。」王阳明说的「心即理」「性即理」「去人欲而存天理」。照字面看来,他们的境界好象已是悟入解脱而且圆成了的,其实他们虽采了一部分佛理,但却有着浓厚的自然主义色彩,他们最多是在物欲上求得了暂时的解脱,他们所谓的宇宙或天理,也只是一片童心似的境界,一种无私也无知的境界,至于要对世出世间的宇宙大奥,以及差别原理和质量分际的观察,却只有佛陀的境界才能悉知悉见了。

  

  

  再说佛教的因缘关系,佛陀成道之后,先度五比丘出家,再去忉利天宫为母说法,再回王宫为父王等说法,而且度了姨母、妃子、儿子、堂兄弟等去出家;同时佛陀说法四十多年,也多是向人说的。这都说明了佛的教义也是由内向外,由近推远的。然而有人听到「一子出家,九祖超生」的话,竟以为佛教也是偏私的。反之,一般人听到佛教常讲救度众生和众生平等,又把佛教的悲心大愿看同孟子所说的墨子「视人之父若己父,是无父也」,以为佛教光讲众生,便等于忽略了人生,忽略了自己的亲属,以及自己的民族。事实上,佛教讲众生,是由人的本位而达于一切众生,既不偏于一私,也不舍近就远。佛教爱护众生与救度众生,并且将这心量扩大延长,横遍十方,竖穷三际(过去现在未来亦称三世)。但是一口不能吞下一个饼,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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