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本文上一页有部宗义。不但放弃,且对有部三世实有说的思想,予以激烈而严格的批判,俱舍论中对此有详细的说明。因此,世亲论师亦同意经部而反对有部。然则经部的三世说,是基于那点而建立的?俱舍卷第二十说:“但据曾当因果二性,非体实有”。这可说是立本于种现义而说为现在有过未无的。考经部的思想,认为诸法的生起,必备有其能生的功能性,而这功能性,亦即是种子。如黄豆的种子,有能生豆芽的力量,是即功能性。一切有为诸法,都各从其功能性而生起的,能生的功能性是因,所生的诸法是果,于其中间有著因果的关系。
能生自果的功能性,不是离于现在而有,亦即潜在的种子,不离现在的诸行,所以严格说来,唯有现在实有,至于过去未来,唯据曾当因果二性而立。如吾人所造的业种,是由现在的行为活动而促成的,若离行为活动,即无种子可言。不离现在而有的业种,约其酬前引后,乃说为过去未来。如现实的生命果报体,足过去的业种所招感的,现实的果报体,酬前生命种子,所以安立过去;复由现在所作的业种,引生未来的新生命体,所以安立未来。酬前的过去是假立的,引后的未来亦是假立的,因为这都不离现在而有。假定离了现在,试问如何酬前
复又如何引后
经部依此建立二世无说,所以于三世中,只承认现在是实有的。
经部建立了自己的过未无现在有的思想,便举出几点理由来责难有部的三世实有说:
一、过去未来假定真的如你有部所说是实有自体,那你就不应当说他是过去未来,而应唯说他是现在,因过去未来既皆实有,当知其实有性,同现在实有性,是一样的,怎么可以说为过去未来
若不承认过去就是现在,即不应说过去实有;同样,若不承认未来就是现在,即不应说未来实有。反过来说,不承认过去未来是现在,就得承认过去未来是假有。设若承认过去未来就是现在,那我得再问你:你以什么从它未生的立场上称为未来
又据那点于已灭的立场上说为过去
如你提不出相当理由来解说,便证明你所说的过未实有,是不能成立的。
二、于一二世时间中,汝既承认法体恒有,从法体上所起的作用,亦应当是恒常生起的,然从事实上观察,谁都可以发现,诸法的作用,有时有,有时没有,并非经常有的。我得问你:于这之间,究竟有股什么力量,障碍法体的作用,使之有时生起,有时又不生起
若说作用的生起与否,由于众缘的和合与否,这同样是不成道理的(有部说法体恒有,众缘合时,作用即从法体产生,缘不合时,法体即不发生作用,所以在认识上,有时发现,有时不发现)。因你们说众缘是不离法体,法体恒有,不离法体的众缘,当然亦应是恒有,且应常生起作用。如一方面说法体恒有,一方面说作用时有时无,在道理上怎么能通?如果硬要作这样分别说,那真可以说是不适之论。
三、退一步说,即使承认作用时生时不生,但离法体而有的作用生起,是否还须其他的作用促成?若要的话,由其他作用使之分为过现未来,那末,第一次的作用生起,假借其他作用,促成它的产生,如是,进一步推论,促成此作用产生的作用,又是怎样生起的
设此作用之上复有作用,那就如诸经论所说犯无穷过!有部为挽救这一困难说:若我主张离体有用,确有如你所说用复有用犯无穷过,但在我的思想中,是主体用不离的,那里有你所说的过失
不然!三世的历然分明,由作用有无而分,若如你说用不离体,体常而用亦应是常,是则不能辨别三世,过去现在未来,既然不能辨别,试问又从何而得建立三世
三世不能如法建立,那你岂非破坏三世?
依经部的意思:不立三世差别则已,如要建立三世差别,就得承认有“本无今有有已还无”的事实。所以俱舍论主木经部的思想,举出种种理由责难有部后说:“故不许法本无今有有已还无,则三世义,应一切种皆不成立”。再者,一方面说法体恒有,另方面说其性非常,真可说是一大矛盾,无怪世亲于俱舍论中举颂痛加抨击说:“许法体恒有,而说性非常,性体复无别,此真自在作”!恒常与非常,分明是对立之说。现在的问题是既说性与体无别,复又说性非常,是则究为恒常抑为非常
如果交不出一个所以来,那你的随意而说,与大自在天的任意创造万物,又有什么差别?果真没有差别,那你即在作外道说,那里足在弘扬如来正法
这简直把有部看成外道了。
经部虽提出很多论题,责难有部的三世实有,但在有部学者方面,不但不承认这些问题,而顺正理论论主,且针对经部听说,一一予以反斥,并说如经部对有部所指的各种过失,假使真的成为一种过失,那在经部本身同样足有的。如顺正理论五十二说:“唯有现在一念论宗,必定不能离同彼过,以说现世决定唯有,过未二世决定唯无,非许去来亦容是有,非许现在亦容是无,故同彼宗过极难离”。真的,只要是主张实有的,不论三世有,或是现在有,总是免不了问题的,所以学派间,对每个论题,相互诤论不已,甚至互以外道视之,其原因就在此。实有观念不打破,任你怎样的辩难,问题总是不得合理解决的,这实是值得每个佛法学者的深思和注意的!
关于三世时间的论说,除了三世实有与过未无体的两派,婆沙论中还说到过去一分是有的学派,即属分别说系的饮光部。如论第十九卷说:“或复有执:诸异熟因,果若未熟,其体恒有;彼果熟已,其体便坏;如饮光部。彼作是说:犹如种子,芽若未生,其体恒有;芽生便坏”。顺正理论五十卷中所非的分别论者,可说同属这一思想系统。如说:“分别论者,唯说有现及过去世未与业果”。正理所说的分别论者,是否就是分别说系,虽不能予以确切的断定,但从他说“过去世未与业果”有看,与婆沙指的饮光部,有著同一思想论调,也许就是分别说系。不管是丐总之,对三世时间观,在学派思想中,有著这末一派,是不容否认的。
从基本思想上看,饮光学者,还是重于现在实有的,他所不同于大众及经部的,即还承认过去世中未感果的业力,仍然是存在的,假定已感果业,同样是没有的;至于未来,因为还没有来,根本谈不上有,所以也就不提,无疑是否定未来有的。他之所以承认未感果的业力是有,与业感因果的建立,有著很大的关系,假定业未感果,过去即已没有,试问何以感果
彼举浅显易解的譬喻说:如一粒黄豆的种子,在它没生出芽之前,其体恒时是实有的,谁也不能否认有这粒豆种的存在,但若一旦生芽以俊,则其种子早巳变坏,不复再有种子存在。在业果建立的立场说,我们不能说这没有相当的理由。印顺论师在性空学探源,曾有这样的说明:
“这是在建立业感因果时说的。过去已造的业,在没有感果以前,不能说完全没有;若没有,能力完全不存在,如何感取现在或未来的果报呢?不过感果之后是要取消的;“有受尽相”的,受尽以后当然没有。这与有部、经部都不同:有部的三世实有,业力感果后仍是存在的。经部以为业力都是熏集在现在的,不会有实在的过去”。从这叙说中,可以看出有部、经部、饮光三派思想的分歧。除这而外,印顺论师更说:“南传论事第一品中说他主张:“过未法一分是有”。这是说:过去法未来法,不同有部那样的全是有,也不同经部师的全无,其中都有一分是有”。但这说法,究是何所据而云,在北傅的学派论部中,看不出有这思想的痕迹,所以我们也就无从多说。
四 结 论
部派时代的三世观,主要不出大众、经部、说一切有者的三大系,现在不妨来对他们的思想,作一简略的总结,以见他们的中心思想所在。
三世实有者的立说,是从体用义出发的。谓万有诸法,不出于体用,而法体是恒有的,作用则属于生灭,在恒有的法体上,不能说有三世的差别,可以说有三世差别的,是在生灭的作用上,是为体用义。
大众部的二世无说,是从理事义出发的。谓诸法的生灭事相,是从恒常寂灭的理则而现起的,没有不变的恒常理则,曾有的过去固不可说,当有的未来亦不可说,即此曾有当有,亦不是离现在而有,是为理事义。
经部的二世无说,是从种现义出发的。谓不离现在而有的诸行种子,约其酬前说为过去,约其引后说为未来,足以过去未来都是假立的,唯有现在可以说为实有,如从种子而生现行,是为种现义。
如上三说比较而言:大众系的思想,由于缺乏充分资料,且不论其优劣,至于有部与经部的思想,从道理上去分析,无疑经部的二世无说,胜于有部的三世有说,所以世亲论师特采取经部义以责难有部义。世亲本从有部出家的,可以说足有部的学者,理应弘扬有部的学说,但在他的俱舍论中,却常取用经部思想,原因即在他以理长为宗。意谓不论什么学派不学派,只要是合乎道理的论说,就值得我们接受而不应予以固拒,为学确要有这样的态度。
从比较上说,经部的思想虽胜过有部的主张,但严格说来,仍然有所欠缺而不得算为圆满。因为从时间的实质讲,它是虚妄而无究竟真实可得的,亦即说:是时间,不但过去未来是假有的,现在亦是假有而非有实自体的,唯有确立三世如幻假有,才能圆满的开显时间真义。过去未来为什么是假名无实
据经部说,因为这是依于现在而建立的,假定离了现在,过未即不可得。可是,他仅知道离现在无过未,而不知道离过未无现在,无怪正理论主把他加于有部的过失要还给他。当知现在是依过去未来而建立的,假定没有过去未来,试问那里来的现在
中论颂说:“若离于前后,中当云何有”?前后足依中间有的,离了中间没有前后,中间是依前后有的,离了前后没有中间。准此,依过未而立现在,离过未现在即不可得,所以三世如幻假有,可说是时间的必然结论,唯有到达这个结论,才能正确的把握时间!否则,你说三世实有也好,或说现在实有也好,都同样的有过失,难以圆满的建立时间!如后代大乘唯识学,承受经部的思想,主张现在实有,否定过去未来,在他以为确实掌握了时间的真义,但中观学者站在三世幻有的立场,同样对他予以不客“的批判,说他没有了解时间之所以为时间!
佛说法时,特别是说业果轮回时,总要涉及三世的时间,因而我们认为,佛陀在实际上,是承认三时的,然从修养上去观察,佛陀的三世观,不特过未定迷妄的,就是现在亦是迷妄的,所以三世如幻说,才是真合佛陀本意。
《部派时代的时间观》全文阅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