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本文上一页了颓废心理:正法住千年,为经律所旧传,乃是遥指千年以形容圣教住世的长时,不因人去而法灭,乃是释尊制戒摄僧的功能。但自教难勃兴,古人即兴起“千年法灭”之悲感,此与佛说,实是言同而心异。此一观念一生起,佛教的雄健之风,便荡然无存。哀莫大于心死,此真是个写照。
三、由佛子自力住持转而外求王臣护法:佛弟子本来自视很高,无需政治力的帮助,也不忍受政治力的拘束。然在法难之后,即感自力维护的不足,乃将佛法转而付嘱王公大臣,且以僧团的清净,佛法的流布,均盼由外力之助成。圣典中原有天、龙护持的记载,此乃以自力而感致的外力,是来助而非去求助。但在教难之后,外力护法的思想日盛,乃出之于卑颜求助了!
印顺法师的这三点看法,确非出于假设,我们若能留心于后出的圣典内容,即可明白。
第三节 印度的佛教艺术
宗教与艺术的关系 所谓艺术,它的范围和定义,可以言人人殊 ,但在普通的观念,艺术是指的:建筑、雕刻、图画、音乐,和各种文学作品。
现代人往往把科学、宗教、艺术,分别地加于界说,认为:科学在于求真,宗教在于求善,艺术在于求美。事实上,未必真有如此的界限可求。
因此,在艺术的立足点上,又可分有科学的艺术,宗教的艺术,艺术的艺术。
尽管近代人中有的是为了艺术而创造艺术的观念,但是,追寻古代人类的遗迹,凡是伟大的艺术品,绝少是脱离了宗教的信仰而独立存在的。
就建筑而言,在希腊,在埃及,最伟大的古代建筑物,乃是宗教的神殿,以及基于宗教信仰而来的金字塔;即在我们中国古代,最大的建筑物,称为“明堂”,礼记中载有一篇“明堂位”的文字;明堂是什么,便是古代帝王拜天、祭祖、行政及推行教育的所在。
再说雕刻,现存古代的雕刻,大多是属于宗教性的神像,纵然有人像,也是于宗教的信念而产生,例如史记周本记所载:“周武王为文王木主,载以伐纣。”便是说,武王伐纣之时,用车子载着文王的木雕像,以代表文王,此到后来,便成了图画先人的遗像,以及供奉祖先的牌位。
至于音乐,在古代,用在宗教上的,远较在娱乐上的为多,唱颂赞神的诗歌,无不伴之于音乐,有音乐又会出现舞蹈。我们知道,印度的吠陀,原先,都是用来赞美神明的诗。再从古代壁画的遗迹之中,发现许多神话人物的舞蹈姿态,优美异常。直到现代,尚有一些落后地区的土人,用歌唱及跳舞来祭神和谢神。
所以,在古代的人类社会中,艺术的创作,大抵是基于宗教的信仰而出现。
当然,从性质上说,宗教和艺术,并不相同,因为宗教是在信仰,艺术则在表现,信仰宗教可以在一信之后,永远得到安全感的依赖,艺术则唯有在表现的当时或在欣赏的当时,获得美的安慰感。
因此,虔诚到了相当程度的宗教徒,他可以不须艺术的生活,也能保有一颗平静安乐的心;一般的人则须仰伏艺术方法作为媒介,而进入宗教的信仰。所以宗教不一定要有艺术,只是有了艺术的表现,更能引导人群进入宗教。这从佛教的思想而言,正好说明了这样的事实。
佛教的本质对艺术的迎拒 一,原始佛教重修持,重解脱,未暇及于艺术:我们略具佛学知识的人,都知道作为一个比丘或比丘尼,他是不可以从事艺术工作的。
因为从缘生法则产生的一切现象,无一非假,既是假有和暂有的光影中事,就不必去重视它,同时应该设法去解脱对于这些光影中事的占有欲和贪恋心。一个修道的人,若不超脱这些光影中事的束缚,他就得不到修道的实益了。所以,原始佛教的教义,无非是教我们速离生死业,急求解脱法。这是宗教信仰至相当境界之时的必然现象,特别是佛教,由佛陀的悲智之中,流露出来的因缘观,在在促使我们觉察我们所生存的空间和时间,乃由五蕴假合的身心而暂时存在。毕竟终归于消灭,所以不要被外在的物质,色与声所迷惑。艺术的表现,却又必须仰赖于色与声的媒介。
总之,在佛陀时代的人间教化之中,佛陀固然未尝反对艺术,至少,艺术对于佛陀的教化工作,并不积极的重视。因为,人生几何,寿命无常,旦不保夕,求出生死苦海,急于燃眉,那里还有闲暇从事于艺术的工作呢?故在原始圣典中,以及印度古代佛迹遗址的发掘中,在佛陀入灭之后二百多年的阿育王时代,始有佛教艺术品的出现。这是由于距离佛陀的时代愈久,信仰者对于佛陀的圣格愈难想像和捉摸,同时也受了其他宗教及文化的影响,才渐渐地产生了以声色为表达工具的佛教艺术,初对这些艺术品的创作,并非为了欣赏,而是为了藉以作为信仰的象徵。
二、由小乘佛教至大乘佛教的艺术观:在此,先要说明,在佛的时代,并无大小乘之分,只是一味的佛法,由于弟子们的根器不同,对于佛法理解。才有不同的程度。从对象而言,佛陀出家弟子所说的法,是着重于离世出世的,对在家弟子所说的法,是侧重于和世乐群的,而其目标则同为解脱的涅槃境。因为佛陀的常随弟子多是出家人,佛灭后初次结集(编集)佛经的,也全是出家人,故从原始圣典中,虽可得到大乘思想的消息,原则上毋宁是偏重于小乘的。
但是,所谓小乘佛教,并非出现于佛世,而是在佛陀入灭之后,出家僧团由于地域分布的不同影响,对佛的教法,产生了各各不同的异解,分张出许多的部派,小乘佛教,便是部派的佛教。最先分为老比丘派的上座部与青年比丘派的大众部,后来又从上座及大众两派之下,各自分出了许多部派,据异部宗轮的介绍,共有二十个部派,所谓部派,相当于中国的佛教宗派,希腊哲学的学派。
在此许多部派的小乘佛教之中,以南印度的大众部各派流传在西北印度的上座部下的一切有部,思想较为进步,故当着重于在家生活之教化的佛法再度复兴之后,便是大乘佛教。南印的大众部,即由于小乘而渐渐融入大乘。西北印的一切有部,也由小乘僧团之中,产生了许多大乘的宗师(此请参阅第八章)。
我们知道,大乘佛教既然侧生于和世乐群,大乘的精神,便是自式度人的菩萨行,菩萨行与世俗法,在表现上并无差别,只是在存心上有所不同。菩萨行是入俗而化俗,世俗法则是流俗而同于俗。所以,大乘的菩萨道,乃是外现世俗行,而内修解脱道的伟大法门。
既然入俗化俗,便有四摄法中“同事摄”的要求,先去随顺众生的欲乐,再来尊归佛陀的正道。这样一来,佛教艺术,也就很有须要了。故从进步的小乘部派所传下的佛教圣典之中,我们就见到了绘画及周刻的记载。
在根本说一切有部毗奈耶杂事卷十一,虽规定比丘不应作画,但其若画死尸或髑髅象者无犯。
在根本说一切有部所传诵的毗奈耶卷三十四,记载于寺门屋下,画有壁画,画着生死轮回相,地狱相,人天相,佛像,并以鸽像表贪染,以蛇形表恚,以猪形表愚痴。并在周围画有十二缘生生灭相。
根本说一切有部目得伽卷八,有因为彩色的壁画陈旧不清时,比丘予以重新再画的记载。
在上座部的法藏部所传的长阿含经中的世纪经,描写天上、人间、地狱、神道的各种世界,已完全是用艺术手法。法藏部在部派之中是比较晚出的,而且也是比较接近天大乘的,所以法藏部传诵的戒律(四分律),中国的律宗初祖道宣律师,也以为是“分通大乘”的。
在大众部所传的增一阿含经卷二十八,更有了优填王命巧匠“以牛头梅檀,作如来形像,高五尺而供养”的记载。
到了大乘圣典中,佛教艺术的气氛,当然是更加的浓厚了。纵然如此,大般若经初分不退转品,仍要说菩萨,“于诸世间文章伎艺,虽得善巧,而不爱著”,因其皆为“杂秽”,“邪命所摄”。
在此,我们必须指出,佛教艺术品的创作,固然是由于接引众生以及表达信仰的热忱,同时也有外在的因素,因为南印度的土著民族,有其独特的文化和独特的信仰,他们庶物崇拜而发展成为神明的偶像崇拜,佛教为了化导当地土民,故也采用了他们所习惯的方式,将土民的神明,摄为佛教的护法神,所以,佛教最初有的偶像,倒不是佛菩萨像,而是护法的神像及天人像。
在西北印度,由于希腊政治势力的南侵,带来了希腊的文化。我们都知道,亚历山大虽是马其顿人,但他于西元前三二六年侵入印度的目的,便是将希腊的文明,加惠印度。到了西元前一百六十年代,又有一位希腊将军,侵入印度,占有了恒河上游各地,那就是那先比丘经中所记的弥兰陀王。我们又知道,近代西洋文化的启蒙,是渊源于希腊文艺的再兴,同样的,在印度的北方,也是受了希腊文艺的激扬,最具代表性的,更是犍驮罗地方所留下的佛像的雕刻艺术。
关于印度的佛像 一、原始佛教是否已有佛教像?这是一个值得重视的问题,至少,佛陀并不主张弟子们仅对他作形式上的崇拜,时时教诫弟子们,要以圣道的实践,来表示对于佛陀的亲近。否则自己不修圣道,纵然天天见到佛陀,也无多大意义。同时,从近代考古学的发掘之中,在印度尚未发现有关阿育王以前的佛像或表示佛教艺术的遗物。
但是,在部派佛教所传的经律中,确有佛陀时代即有佛像出现的记载。现在试举数例如下:
①增一阿含经卷二十八,记载因佛陀去忉利天为母说法,人间四众弟子们,久久不见佛陀,非常渴念,尤其是优填王想念最切,如果再不见到佛陀,他就会因此而死,所以接受了群臣的建议,由巧匠用梅檀香木雕了一尊五尺高的佛像。当波斯匿王知道这个办法之后,也请巧匠,用纯粹的紫磨金,造了一尊五尺高的佛像。
②根本说一切有部毗奈耶卷二十八,记述因为佛陀坐于众中之时,弟子们都能威仪整肃,佛陀不在座时,弟子们便无威德,所以给孤独长者便请示佛 陀,准许造像以代表佛陀,供于众中,佛陀的回答是:“随意当作,置于众首。”
③同在根本说一切有部毗奈耶卷四十五又载,摩羯陀国的影胜王,欲画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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