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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识学中的“转识成智”,其目的就在于从认识中获得正确的知见,因而其认识理论是深具实践性的。“二分”是识的认知形式,于“二分”上有迷有悟:迷者有二取,生二执,成二障,落生死无明中;悟者离二取,破二执,证二空,成就解脱菩提。“二分”是依他起自性,“二取”是遍计所执自性,“二空”是圆成实自性。《瑜伽师地论》卷十中云:“问:应以几智知缘起耶?答:二,谓以法住智及真实智。云何以法住智?谓如佛施设开示,无倒而知。云何以真实智?谓如学见迹,观甚深义。问:如世尊言,是诸缘起非我所作,亦非余作。所以者何?若佛出世,若不出世,安住法性,法住法界。云何法性?云何法住?云何法界?答:是诸缘起无始时来理成就性,是名法性;如成就性,以无颠倒文句安立,是名法住;由此法住,以彼法性为因,是故说彼名为法界。”又《瑜伽师地论·抉择分·真实义品》中云:“复次,三种解脱门亦由三自性而得建立,谓由遍计所执自性故立空解脱门,由依他起自性故立无愿解脱门,由圆成实自性故立无相解脱门。”又云:“问:遍计所执自性何等智所行,为凡智耶?为圣智耶?答:都非智所行,以无相故。问:依他起自性何等智所行?答:是二智所行,然非出世圣智所行。问:圆成实自性何等智所行?答:唯圣智所行。”由上引文可以得知,三自性是唯识学的认识内容。《成唯识论》中云:“若唯有识,何故世尊处处经中说有三性?应知三性亦不离识。”从这个意义上讲,唯识学是以“二分”为识的认知形式,以“三自性”为识的认识内容,而最后以“四分”过程来得出正确的量果。这也就是唯识学的基本认知关系。
三、“二分”与“二取”的相关性
唯识学的“识”不仅有相对相关性,也有相续相关性。在某种意义上讲,“识”的相续相关性更为重要。《密严经》云:“无始时来界,一切法等依,由此有诸趣,及涅槃证得。”又云:“由摄藏诸法,一切种子识,故名阿赖耶,胜者我开示。”又如《解深密经》中云:“阿陀那识甚深细,一切种子如瀑流,我于凡愚不开演,恐彼分别执为我。”由引文可知,唯识学的“识体”是有相续执持功能的主体性的。然于凡夫位是受熏习的,而能熏习的则是前七转识,即现行识。唯识学的“识体”运动是由“变”而得实现。“变”有“因能变”和“果能变”。所谓因能变即是种子变,所谓果能变即是现行变,由现行变而有相对相关性的“二分”相转。
于凡夫位,“二分”与“二取”是混合在一起的,凡夫是区别不了它们的差别的。这是由于无始以来,不共无明恒与识俱的缘故。若欲断离“二取”习气,必须要得正法熏习,如《摄大乘论·所知依分》中云:“又出世心昔未曾习,从何种生?是故应答:从最清净法界等流正闻熏习种子所生。”又如《佛地经论》中云:“如是四智相应心品种子,无始法尔本有,不从熏生,名本性住种姓;发心已后,外缘熏发,渐渐增长,名习所成种姓。故无漏种,本新并建。”从引文中我们可以看出,唯识学所讲的转识成智是一个主客相关性的实践活动,内在因素与外在条件如实相应结合才能实现。无明导致二取随眠,也即是产生遍计所执自性,由此常落两边、不契中道。唯识的“转依”就是要获得远离边执之中道。《辩中边论》云:“虚妄分别有,于此二都无,此中唯有空,于彼亦有此,故说一切法,非空非不空,有无及有故,是则契中道。”根据此颂之义,我们可以看出唯识学的“转依”是一种转舍与转得相统一的中道。转舍能取、所取之随眠二障,转得二空所显真如。由凡至圣,“识”都是以“二分”的基本结构而得相续。在圣位上,“识”无遍计所执自性之法,然应有相续执持功能,也就是仍有“识”的存在。既然“识”仍相续,此“识”的主体性与客体性应是一个法尔存在,不增不减,但于凡夫位颠倒故不能知,于圣者位能如实亲证实相而已。唯识学是认识论,因此在“二分”的实际情况下,对“二取随眠”进行破除,从而显现我法之空性,成就无上二胜道果。“二分”与“二取”的区别,就是分辨遍计所执自性与依他起自性,同时当下即证圆成实自性。因此,讲唯识不讲“二分”就无法抉择中道义,也就无唯识可言。“二分”与“二取”的相关性就是唯识学的认识论主题。如果没有“二分”的存在,就没有转依的依据,也就不会存在果地二胜之法体,那么就会成为神秘主义“绝对无”的思想了。
四、由“二分”建立的“转识成智”实践方法的有效性
众所周知,佛教有两大道:一是解脱道,二是菩提道。简单地说,解脱道就是小乘法所希求的破人我执而证得我空智,即证解脱涅槃;菩提道则是大乘法所亲证的双破人我、法我二执,而得二空真如境,即大菩提果。我执是依见分而生的虚妄分别,法执则是依相分而生的虚妄分别。相见二分是依识体(自证分)而起转变。相见二分不是静态相对立的主体与客体关系,而是互动相依的相续作用关系。为什么破我执可证得解脱,但尚未尽破法执,还有变异生死?为什么破了法执就可以究竟解脱两种生死?为什么依二分可以立两种修道?为什么在统一的“识体”上,有两种境界的受用?以上等等问题,若细考量,奥理无穷,然论其大端,涉及“识体”的本质及其功能原理。
为了系统地回答如上所问,有必要对“识体”及其“转似二分”的功能原理做一诠释。关于“识体”问题,《显扬圣教论》云:“阿赖耶识是有情世间生起根本,能生诸根、根所依处及转识等故;亦是器世间生起根本,能生器世间故;又即此识亦是一切有情互相生起根本,一切有情互为增上缘故。”从引文上看,唯识的“识”就是以阿赖耶识为根本。阿赖耶识为“识体”,是法尔存在的。所谓“只有识”,就是指只有此“识体”。此识体不是常一主宰的实体自性,而是相续执持的生命意识之流。此流就是凡圣生命之整体。迷者流转三界,悟者出离解脱。依此义故,唯识之“识”是内在运动、外在互动的主体。何以证知?依“二分”即可了然。
在“二分”中,“相分”内容十分丰富。玄奘大师将“相分”区分为“三类境”:一是性境,二是带质境,三是独影境。此中“性境”最为关键。“性境”应有两类:一是胜义性境,唯圣者亲证;二是世俗性境,由现量所知。所谓的性境与现量,其实就是认知上的直接性,并且是不颠倒的认识。一般上讲“性境”有五义:一有实用,二从自种生,三或仗质,四现量所证,五性与系不随心,故名性境。而“现量”据《因明入正理论》中云:“此中现量,谓无分别,若有正智于色等义,离名种等所有分别,现现别转,故名现量。”又如《瑜伽师地论》卷十五中云:“现量者,谓有三种:一非不现见,二非已思应思,三非错乱境界。”又玄奘大师有一偈:“性境不随心,独影唯从见,带质通情本,性种等随应。”《成唯识论学记》中云:“一者性境,诸真法体名为性境,色是真色,心是实心。”从上引文可以看出,不论在凡夫位还是在圣者位,性境与现量是一种直接性、正确性及主客异在性。从认知角度上讲,不论是第六识所缘境,还是第八识所缘境,都有增上缘性质的性境存在,不然就会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唯我论了。唯识不是唯我,唯识的意思就是一切存在都是识化的存在,一切存在都离不开识的活动。对于具体的生命个体,识的认知主体性有其相对的独立性,不然解脱道与菩提道的受用差别就不存在了。建立解脱道与菩提道受用差别的事实依据就是识体的内在“二分”功能。人有两个层面上的执取,一是人我执取,二是法我执取。人我执取缘于“见分”,法我执取缘于“相分”。“相分”通内外,而“见分”唯在内。故但破人我执,即可永离生死而证真解脱。小乘圣人但证人我空,故于“相分”尚有种种迷执,故有变异生死之相存在。而菩提道圣人于“见分”、“相分”皆能破除虚妄分别之执,圆证二空法性,故得究竟菩提。小乘圣人但证内空,未得外空,而大乘圣人则双证内外空。修道与受用都是心所缘境,“二分”就是所缘的对象,是存在的基本形式,依之建立修道是有真实依据的,迷此则成颠倒,悟此则证真如。所以唯识学“转识成智”实践方法的有效性即基于“二分”法体,所以它是有效的、合理的,并且具有可操作性。
五、“二分”与“四分”及其“带相”之意义
在唯识学发展史上,关于“识体”分位有四家学说。一是安慧,主张“一分”,也就是仅肯定“自证分”的存在。在某种意义上讲,“一分”就等于“无分”,这是“只有识”义唯识观的根本主张,在学术界一般称其为唯识古学,或“无相唯识”,是“随教派”。二是难陀,主张“二分”,他把“识体”活动的内在关系划分出来,认识到“识体”的基本存在形式及功能,但尚未完备,是唯识认识论的初步阶段。三是陈那,主张“三分”,即相分、见分、自证分。他是“有相唯识”体系的真正建构者。四是护法,主张“四分”,即相分、见分、自证分、证自证分,他是“有相唯识”体系的完成者,是“随理派”。这是为了成立量果,必须在认知形式和关系中,形成正量的结构功能体系,否则认识结果就无从安立。在某种意义上讲,“二分”是从认知基本形式上安立的,而“四分”则是从“二分”内在认知活动的功能上安立的,“四分”是认识论的体系。
唯识学认识论的中心问题,即“所缘缘”问题,这就涉及“带相”问题。陈那著《观所缘缘论》云:“所缘缘者,谓能缘识带彼相起,及有实体令能缘识托彼而生。色等极微,设有实体,能生五识,容有缘义,然非所缘,如眼根等,于眼等识无彼相故。如是极微,于眼等识,无所缘义。”又玄奘大师所译《成唯识论》云:“所缘缘,谓若有法,是带己相,心或相应,所虑所托。此体有二,一亲一疏:若与能缘体不相离,是见分等内所虑托,应知彼是亲所缘缘;若与能缘体虽相离,为质能起内所虑托,应知彼是疏所缘缘。亲所缘缘,能缘皆有,离内所虑托,必不生故。疏所缘缘,能缘或有,离外所虑托,亦得生故。”从如上引文可以看出,所谓的所缘缘就是“带相”,是识的能缘活动中的“有相”特征。关于“带相”义,印度陈那论师仅讲一种,即“变带”,还不完备。玄奘大师认为“带相”有二义:“带”有“变带”和“挟带”之别,“相”有“相状”与“体相”之别。陈那讲的是“变带相状”,而玄奘大师更讲“挟带体相”。由此可知,“识体”活动于凡于圣都有所缘缘之“相”存在,它是“识”的一种内在因素。如果不立“有相唯识”,唯识理则难以建立。何以故?一般世间学者,不能区分遍计所执自性与依他起自性,而一般学佛者又难以区分依他起自性与圆成实自性,究其原因,皆由不知“识体”的所缘缘义。唯识学的转依问题,就是在所观境上抉择真妄、破迷开悟,而所缘缘的“有相”义则是必备条件和充分依据。这就是有相唯识“带相”说之甚深旨趣。
《从“二分”说看唯识学的主客相关理论(胡晓光)》全文阅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