辩中道、中庸与折中思想
涯舟
闽南佛学
在学习“中观”的过程中,发觉“中道、中庸与折中思想极易混淆。有人以为,中道即是折中、中庸即是折中、或者中庸即是中道;有人则完全否定以上的观点。孰是孰非,令人费解。那么,三者之间究竟是怎样的关系呢
它们本身所包涵的意旨又是什么呢
不揣浅陋,欲谈谈自己对此三者的看法,以就正于各位法师、同学。
一、儒家的中庸思想
中庸这一概念的提出,首先见之《尚书》:“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其中。”继而孔子正式提出了“中庸”一词。不过,《论语》中直接讲到中庸的,只有一家,即《论语·雍也》:“中庸之为德也,甚至矣乎!民鲜久矣。”接着,孔子之孙子思作《中庸》,对中庸思想大加发扬,如《中庸》第一章说:“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子思在这里强调了.中庸之道在社会上的普通性。宋代朱熹则把《中庸》从〈礼记》中抽出,与《大学》、《沦语》、《孟子》合编为四书,并亲自为之作注鼓吹,在当时及皮后的几百年间,成为士子必读之书。至此,中庸思想才真正地在中国思想史上产生了巨大而深远的影响。
尽管中庸思想在中国思想史上的重大作只J为大家所公认,但对于它所包涵的内容,可以说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莫衷一是。往往有人把“中”简单地解释为新中、调和,这是没有了解“中”的真义的。“中”,并非简单的数量上的不多不少或位置上的不偏不倚,与对立双方保持同等距离。那么,我们又该怎样去揭示“中”的究极内涵呢
《尚书·大禹奠》舜以命禹之十;亏字诀:“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其中。”孔安国为之作注云:“故戒以梢一,信执其中。”孔颖达疏云:“又当信执其中,然后可得明道以安民耳。”孔安国、孔颖达二人虽分别对《尚书》作了注疏,但对“中究竟是什么意义,都未阐明。《论语·雍也》:“中庸之为德也,其至矣乎!民鲜久矣。”在这里,孔子认为“中庸”是道德的最高准则,而大家已长义地缺乏它了;至于“中庸”的意者,他还是没有加以发挥。《中庸》首章:“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子思于此释“中”为“ 之未发”和下之大本。”断完“中”是天下万物存在的依据;而已发之“中”——“和”是天下万物规律的体现。又郑玄在叶:三经注中,对“中庸”也予以阐发。如:《礼记·中庸》:”君子中庸。”郑玄注云:“庸,常也,刚巾力常道如。”解《中庸》题说:“名曰中庸者.以其记中和之为用如。”朱熹在解《中庸》题时,更引程颐之论给予详说:“不偏之谓中,不易之谓庸。中者,天下之正道,庸者,天下之定理。”高攀龙进一步阐述道:“中,即吾之身心是也。庸,即吾之日用是也。身心何以为中
只洁洁净净,廓然大公便是。……日用何以谓之庸
只千平常常,物来顺应便是。”
纵观以上种种繁简不一的阐述,我们对此细细地加以思考,便可以知道“中庸”具有两重意义。一者,关于存在,为形而上。是体。《中庸》之“未发”与“大本”与《礼记》之“中”同为一类,儒家又称之为“在中”。二者,关于行为与价值,为形而下。是用。如《春秋》“ 变所适,惟义所在”即属于此类。儒家又称之为“时中”。兹就“叶:“中庸”的体用二义分别明之。
“中”为心、性。《中庸》第一章说:“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朱熹注云:“大本者,天命之性,天下之理皆由此出,道之体也。达道者,循性之谓,天下古今所共由,道之用也。”此说明“中”乃天下的根本,是上天赋予的本性.是天下人所共同遵循的理则。《中庸》首章又说:”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朱熹注说:“盖人之所以为人,道之所以为道,圣人之所以为教,原其所自,无不本于天而备于我。”“天”指的就是本源、本体。朱熹这样说,意在令人更深刻更清楚地理解“天”为道和教的本源。
朱熹论《大禹奠》十六字诀云:“心者,人之知觉,主于身而应事物者也。”蔡沈在《书集传》中改为“心者,人之知觉主于中而应于外者也。”钱穆《皇极经世书·观物外篇》则认为蔡氏对于朱子辩人心、道心之义刁;深晓,轻以已意易朱子原文。其实,蔡沈改“身”为“中”,未尝无理。因为,“中”乃应“允执其中”之“中”。而“中”即为“心”。解“中”为心,并不是没有根据的。如流扬雄《法言·修身》:“其为中也弘深。”注云:中者,心志也。”程子道:“事事物物上皆天然有个中在那上,不待人安排也。”依此,程颐也显然以“中”为体,性的。《中庸》首章:“致中和,天地位焉,禹物育焉。”朱熹注云:“盖天地万物本吾一体,吾之心正,则天地之心亦正矣!”近代朱世龙先生赞同朱熹这种物我一体的观点,说:“吾心正,天地心正,此通于天人广大一体的正心,即中道的道心。” .
“中”为用、为无过不及。欲把握“中”的精义,有必要先揭示孔子所说的“过”与“不及”所包涵的意旨。《论语·先道》篇记载着孔子和子贡的一段问答:“子贡曰:《师与商也,孰贤
”子曰:“师也过,商也不及。”曰:“然则师愈与
”子曰:“过犹不及。””孔子子认为在为人处世中,“过”与“不及”都是不好的,因为它们都背离了“中”,不能使之恰到好处而合乎度。具体地说,子张性格偏急,容易逾过“中”,而子夏性格则偏于内向,缺乏刚毅而容易不及“中”。又,《论语》:“中庸之为德,其至矣乎,民鲜能久矣。”必得中行而与之,必也狂狷乎。”与前都是同一朴意思。由于孔子解“中”的影响,后人对“中”每作无过不及解。如徐翰《中论》云:“苟得其中,则我心悦焉。”五通《中说》云:“唯精惟一。允执厥中,其道之谓乎!。都是循孔子解“国”的表现。到了末代,理学学者们对于这种认识愈加强烈。程颐伊川说:“圣人与理为一,无过不及,中而已矣。”至此,对于“中”的阐释,可谓是空论。朱熹从业于二程,继承了这种思想。他在注《论语》“允执其中”句说:“中者,无过不及之名。”《朱子文集》卷六十四云:“以其无过不及,不偏不倚,故谓之中。”《答林择之》书亦曰:“喜怒哀乐,浑然在中。未感于物,未有倚着一偏之意,亦未有过不及之患,故特以中名之。”从上看来,朱熹不但继承了二程的观点,而且还强化、巩固了这种观点。
以上分别论述了“中庸”的体用含义。其实,体用是不相离的,所谓“体用一源也”。朱子《中庸章句》题下注云:“中者,不偏不倚.无过不及之名。”复作《中庸或问》,更为详尽地解释说:“中一名而二义,程子固言之矣。今以其说推之,不偏刁;倚云者,程子所谓“在中”之义,未发之前,无所偏倚之名也。无过不及者,程子所谓“中之道”也,见诸行事,各得其中之名也。盖不偏不倚。犹立而不近四旁,心之体,地之中也;无过不及,犹行而不先不后,理之当,事之中也。故于未发之大本,则取不偏不倚这名。于已发而时中,则取无过不及之义。”朱熹于此论说了“中”具有体用二义的道理。及二者的关系。朱熹之学生吕大临也说:”当其未发,此心至灵,无所偏倚,故谓之中。以此心而应万物之变,无往而非中矣。……故大人不失其赤子之心,及所谓“允执其中”也。”依上看来,他们对于“中”的看法,虽然各有所偏重,而实际上是互为体用的。
二、龙树的中道观
中道是龙村中观学的核心问题,学者一旦把握了中道问题,即能把握住龙树中观学的大意。龙树中观学的中道不是儒家所谓的“中庸(这在下面会详细读到),更不是新中、调和主义。那么,中道的内容是什么呢
它的意旨又是如何展开的呢
对于这些问题,我想分二点进行说明。
1、缘起的中道(宇宙人生的法则)
《杂阿含经》卷十二云:“如来离于二边说中道,所谓此有故彼有,此生故彼生;谓无明缘行……生缘老死,如是纯大苦聚集。此无故彼此,此灭故彼灭谓无明更则行灭。……生灭则老死灭,如果纯大苦聚灭。”在这段原始经文里,佛陀向我们展示了缘起的二大定律,即所谓有缘起的流转律与还灭律。级起是佛法最主要的术语,起是生起,施设的意思,缘是果法生起所因待的。如后缘所生起的果法上看,即为缘生;如从果起所因待的因缘上看,即为缘起。此有故彼有二句,是缘起的主要定义;无明缘行等,是缘起的必然序列,也是对“此故彼”二句内容的说明。
宇宙的一切现象并不是无因而发生和存在的,对于这点,就是一般的人,也还是比较容易理解的。因为我们的生活,始终都处于因果的事实中,如田里的水稻,是由谷培植起来的;职员之所以能拿到工资,是由于日常的劳动等。这谷种与日常工作即是困,稻与工资则是果。“此有故彼有,此生故彼生。”“此无故肢无,此灭故彼灭。”这二句中的“比”与“彼”,指的即是因与果的关系。一切事物的存在、消亡,都有它相关的固待性。不能独立地存在或者消亡。因此说,因生所以果生,困灭所以果灭。细察一物之所以这样存在着,决非自己决定自己要这样地存在,而是由彼此之间繁复的因果网决定着。佛法以有墙的生死相续及还灭为中心,所以经中说到缘起,每从有墙上来作为说明。印顺法师说:“佛法的缘起,不但说明“此故彼”的因果关系,而且在因果中.抉出因果生灭的序列必然性。如悟入十二有支,这决不止于别别的因果事实,而是从一切众生,无限复杂的因果事相中,发现此因果的必然程序。”又说:“缘起的序列必然性,决非离
事说理,在缘起果的作用中,现出此必然的法则。”现在,我们就来看一看缘起的必然序究竟如何
相缘相生的流转门,指的是“无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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