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本文上一页上作路布,境物上生解会,则堕在骨董袋中,卒捞摸不着。”(《示璨上人》。《续藏经》,第一辑,第二编,第二五套,第四册)因为“道贵无心,禅绝名理”,“唯忘怀泯绝,乃可趣向回光骨烛,脱体通透,更不容拟议,直下桶底子,……一了一切了。”(《示璨上人》。《续藏经》,第一辑,第二编,第二五套,第四册)所谓“直下桶底子,一了一切了”,用通常的话说,就是“豁然贯通”,用禅宗的语言说,就是“顿悟”,用“看话禅”自己的话说,或如大慧宗杲所言“蓦然打发,惊天动地,如夺得关将军大刀人手,逢佛杀佛,逢祖杀祖,于生死岸头得大自在,向六道四生中游戏三昧。”(《大慧普觉禅师语录》卷一九)或如高峰禅师所说:“跳来跳去,跳到人法俱忘,心识路绝,蓦然踏翻大地,撞破虚空,元来山即自己,自己即山。”(高峰原妙:《示众》。《续藏经》第一辑,第二编,第二七套,第四册)“蓦然打破疑团,如在罗网中跳出。”(高峰原妙:《示众》。《续藏经》第一辑,第二编,第二七套,第四册)看话禅的禅师们用了许多诸如“蓦然”、“蓦忽”、“爆地一声”、“喷地一发”、“忽然爆地断”、“忽然啐地破”等术语来表示疑团被打破的情形,旨在表明疑团的被打破绝不是靠义理分析或理性的思维,而是思维的中断,或者说“飞跃”。只有通过这一“飞跃”,才能大彻大悟、超佛越祖。可见,看破疑团的关键,或者说“看话禅”的关键,乃在于“悟”,或者更准确点说——“顿“晤”。
“须是悟得”
“禅无文字,须是悟得。”(《大慧普觉禅师语录》卷一六)这可说是宗杲对“看话禅”的一个画龙点睛般的概括。我们在前面所说的一切,诸如“但举话头”、“时时提撕”、“提起疑情”、“大死一番”等等,都是为了达到“蓦然咬破”——豁然贯通而大彻大悟这一最后的目标。当然,这一大彻大悟的到来,绝对必须是顺其自然的,而不可去求、去等。也就是不可有丝毫“待悟之心”,“切忌作知解求觅,才求,即如捕影也。“(《示璨上人》。《续藏经》第一辑,第二编,第二五套,第四册)而是“必须自然入于无心三昧”(《续藏经》第一辑,第二编,第二十套,第四册)。
按照“看话禅”的基本思想,“禅无你会底道理。若说会禅,是谤禅也。……若不妙悟,纵使解语如尘沙,说法如涌泉,皆是识量分别,非禅说也。”(《天目中峰和尚广录》卷五之下)也就是说,禅法非思量、分别之所能解,参禅亦非一切有作思维之所能及,做工夫既不是一种学问,也不可以事说,尤不可以理论,更不容以义解,“当知禅不依一切经法所诠,不依一切修证所得,不依一切见闻所解,不依一切门路所人,所以云教外别传。”(《天目中峰和尚广录》卷一一之上)
至此,我们看到这样一种现象,如果说五祖分灯后的禅宗有一种逐渐从“不立文字”转向“不离文字”的倾向,那么,大慧倡导的“看话禅”又出现一个转机,开始从“文字禅”中摆脱出来,提倡直指见性;如果说超佛越祖的分灯禅较之前期禅宗注重心悟言,更主张“纯任自然、无证无修”,那么,宗杲以后的“看话禅”则又开始强调“顿悟”,当然这种“顿悟”是在专参某一公案话头、经过“大死一番”后“蓦然”而得的。
不过,说“看话禅”使中国禅宗的禅风发生了重大的变化,丝毫不等于说宋元时期的禅宗是“看话禅”的一统天下,实际上,在赵宋一代,除了大慧宗杲所倡导的“看话禅”之外,当时的禅宗,另有一股禅风也颇具影响,这就是由宏智正觉倡导的“默照禅”。
三、从达摩之“面壁”到宏智之“默照”
“默照禅”的最大的特点,是以看心静坐为根本,认为无须多少文字语言,只要默默地静坐,便可萌生般若智慧,洞见诸法本源,这有如宏智正觉在《默照铭》和《语录》中所说的:“默默忘言,昭昭现前”,“廓尔而灵,本光自照,寂然而应,大用现前。”(《宏智正觉禅师广录》卷一)
从某种角度说,“默照禅”带有向传统禅学复归的色彩。它与达摩的“面壁而坐,终日默默”很相类似,所不同的是,“默照禅”也拈、颂公案,如宏智本人就有《颂古百则》留传于世,且颇有影响。当然,后来的“默照禅”禅师可能就不太注重公案之参究,而更注重于摄心静坐,潜神内观,也许正由于这一点,导致了后来“看话禅”对“默照禅”的批评和攻击。
就私交说,大慧宗杲与宏智正觉的个人关系不错,宏智在临终前曾把后事托与宗杲;但就禅学思想说,二者则颇多差异。因此,二禅之间终于出现了论争和相互指责,宗杲本人就曾直接批评“默照禅”。他说:“近年以来,有一种邪师说默照禅,教人十二时中是事莫管,休去歇去,不得做声。恐落今时,往往士大夫为聪明利根所使者,多是厌恶闹处,乍被邪师辈指令静坐却见省力,便以为是,更不求妙悟,只以默默为极则。”(《大慧普觉禅师语录》卷二六)《五灯会元》中也记载有宗杲对默照禅的攻击:
少林九年冷坐,刚被神光觑破;如今玉石难分,
只得麻缠纸裹。……
老胡九年话堕,可惜当时放过;致令默照之徒,
鬼窟长年打坐。(《五灯会元》卷一九)
宗杲的这段话把“默照禅”与“达摩禅”联系起来是不无道理的,正如我们在前面指出的,“默照禅”确实带有达摩“面壁而坐,终处默默”的特点。更有甚者,宗杲还斥责“默照禅”最后只能落得个二乘甚至外道的境界。在惜陈少卿书》中,宗杲指出:“邪师辈教士大夫摄心静坐,事事莫管,休去歇去,岂不是将心休心,将心歇心,将心用心。若如此修行,如何不落外道二乘禅寂断见境界,如何显得自心明妙受用、究竟安乐、如实清净、解脱变化之妙
”从这段话看,—个是注重“摄心静坐”,另一个则强调“自心明妙受用”。如果把它们放到禅宗史上去考察,则前者无疑较接近于传统的“禅定”,而后者无疑更接近于中国化了禅宗的“道由心悟”。
至此,我们不妨对宋元时期禅学发展的基本路径作一个简要的回顾:如果说前期禅宗曾经以“以心传心”、“不立文字”在中国佛教界独树一帜,那么,宋元禅学由于出现了许多“公案”、“机锋”以及对这些“公案”、“机锋”进行注解的“评唱”、“击节”,从而使这时期的禅学走向前期禅学的反面,出现了注重义解、不离文字的“义理禅”、“文字禅”。但是,所谓“禅”者,原属“佛意”,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只可“悟得”,不可“理解”的,因此,“义理禅”、“文字禅”在相当程度上失却了禅宗“以心传心”的本色,故尔后来有大慧宗杲的提倡“看话禅”。如果说,出现于晚唐五代、盛行于赵宋的分灯禅在某种意义上说是对前期慧能祖师禅的否定(如佛性理论和修行方法等),那么,大慧的“看话禅”则是对这种否定的再否定,而向前期祖师禅注重“道由心悟”、提倡“直指见性”修行方法的复归。当然,赵宋一代的禅学非止“看话禅”一家,宏智正觉所弘扬的“默照禅”就是一种与“看话禅”有着很大差别甚至在一定程度上说是对立的禅法——与“看话禅”是对祖师禅的复归不同,“默照禅”带有向“达摩禅”复归的色彩。就思想影响而论,不论广度还是深度,“默照禅”均不及“看话禅”,真正对宋元以后之禅学产生较大影响的,当是“看话禅”。而“看话禅”的盛兴、流行,则使中国禅宗自宋元之后更加走向非理性主义的道路。
《从祖师禅到看话禅——宋元禅学管窥》全文阅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