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本文上一页缘品》中说:“不生亦不灭,不常亦不断,不一亦不异,不来亦不出(去)。能说是因缘,善灭诸戏论。我稽首礼佛,诸说中第一。”中观学派认为,生灭、常断、一异、来去这四对范畴是概括一切存在的基本范畴,也是人们认识之所以成立的根据。真正的缘起论就应该是对生灭、常断、一异、来去等八个方面都无所执著,即克服八种偏见,离开八个极端,由此才能显示出缘起论的本意,从而达到对宇宙实相的认识。这就是八不缘起,亦称八不中道。中观学派的缘起理论曾对中国佛学产生过极为深刻的影响。
继中观学派而起的瑜伽行派则从“三界唯心”、“万法唯识”出发,提出“阿赖耶识缘起”,更从思辨哲理方面进一步抽象地发展了缘起论。该派认为,既然有缘起,就不可能是绝对的空无,实际上世间万法都离不开“识”,都是“识”的变现。由于其主张“境无识有”,故又被称之为大乘有宗。他们认为,能够变现万法的识,主要有八种,即眼识、耳识、鼻识、舌识、身识、意识、末那识、阿赖耶识。在八识中,阿赖耶识是最根本的,它含藏着产生世界万法的各种种子。种子是产生万法的潜能,种子发生作用,显现万法,叫作“现行”。这就是说,所谓的世界万法只不过是阿赖耶识中的种子的外现,皆依阿赖耶识而缘起。种子遇缘则生起现行(显现万法),现行又会熏染种子,其后种子遇缘再生起现行,如此辗转依存,互为因果而无穷尽,即是阿赖耶识缘起。瑜伽行派还通过种子与现行的互熏来说明众生由“识”的转变而实现解脱的途径,即把佛教修习的全部目的归结为阿赖耶识种子的转依,从而形成了阿赖耶识缘起的一大特色。后来玄奘创立的法相唯识宗主要就是弘传这一系的思想。
对中国佛学影响比较大的还有如来藏缘起和真如缘起等。如来藏的“藏”是胎藏的意思,如来藏,意谓如来在胎藏中,它是佛性的别名,但更突出了“如来即在众生身内”Q),是一切众生的成佛之因。它虽然在众生之中,与烦恼杂处,但它的体性却是清净的,因而也称“如来藏自性清净心”。佛性一如来藏系的思想视如来藏为世界的本源和众生解脱的根本依持。<<大乘起信沦》又进一步发展这种思想而提出了真如缘起论。真如,意为真实不虚,常如其性。《成唯识论>>卷九日:“真谓真实,显非虚妄;如谓如常,表无变易。谓此真实,于一切位,常如其性,故曰真如。”真如作为如来藏、佛性的异名,更强凋的是它的绝对、永恒和不变。真如不变,不变随缘。佛性一如来藏系思想通过确立一个绝对永恒的“清净心”或“佛性”来说明世界万法皆依此而缘起。这种缘起论后成为中国佛学的中心理论之一。
佛教传到中国以后,缘起论作为佛学的根本思想,在中国传统思想文化的氛围中得到了进一步的丰富和发展,并出现了许多富有中国特色的缘起理论。其中以《大乘起信论>>为代表的真如缘起论以及由此而展开的法界缘起论等,成为最令人瞩目的内容。
《大乘起信论》究竟是译自梵本,还是中国佛教学者的撰述,亦即所谓《大乘起信论》的真伪问题,至今在中日学术界仍有不同看法,但此书在南朝梁代以后就开始流传,并因其结构严谨,条理清楚,特别是与中国哲学重心性的特色相契合而在隋唐时期广泛流行,给了中国佛教各宗各派以深刻的影响,这却是事实。从《起信沦》被认为是中国人的撰述这一点,也可说明《起信论》与中国佛学的关系之密切。《大乘起信论》认为,阿赖耶识虽为宇宙万象之总根源,然究其原因,则在于其为真如与无明妄念的和合。真如是永恒绝对、自体清净、无所不在而又灵明不昧的,它既是宇宙万法之本,也是众生自心本性,因此也叫“众生心”。本来清净的真如由于忽起的无明妄念而随缘生起森罗万象。由此,真如一心而开出了二门:“心真如门”和“心生灭门”。“心真如门”是从宇宙的本体方面着眼,“心生灭门”则形象地表示了真如受无明缘动而生起宇宙万象。真如虽因无明而缘起生灭变化,但其自性却始终不变。犹如海水本自湛然,因风之缘而波涛起伏,然海水之湿性是始终不会变的。《大乘起信论》正是在对真如的“不变”和“随缘”的论述中建构了所谓的“真如缘起论”。
高振农先生在《大乘起信论校释》的序言中曾指出:““真如缘起”说,是中国佛教特有的缘起理论。它是在印度佛教原有的“业感缘起”和“阿赖耶识缘起”等理论的基础上,吸收中国佛教思想的特点而形成的。有人甚至认为,“真如缘起”的理沦,吸收了许多中国道家和儒家的思想,其中“众生心”,似乎是《老子》中所谓的“道”或《易经》中所讲的“太极”。而“一心二门”,“有如太极生二仪的含义”(罗时宪《佛教缘起论的概述>>,台湾《现代佛教学术丛刊》第53册)。这些说法,有它一定的道理。”我们认为,“真如缘起论”究竟是不是“中国佛教特有的缘起理论”,这个问题还可以再研究,但这里提到的此种理论与中国传统思想的相契合,则是值得重视的。正因为此,“真如缘起论”成为隋唐佛教的主要理论之一,特别是在华严宗中得到了进一步的发展。
华严宗的基本理论是法界缘起论。它以“一真法界”为万法的本原,认为世界上一切现象都是“一真法界”随缘而生起。“一真法界”也叫“一心法界”,实即“真如佛性”,因此又叫“性起缘起”。缘起的各种现象之间,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相即相人,圆融无碍,处于重重无尽的联系之中,因此又称“无尽缘起”。华严宗专门立四法界、六相圆融、十玄门等来说明这无尽缘起的理沦。这种理沦被认为是中国佛学发展的成熟形态,它包含了对现象与本体、一与多等许多问题的哲学思考。
天台宗和禅宗的理论也都受到了真如缘起沦的影响,但又分别形成了各自的特色。它们的共同点是都同时融合了中观般若的思想,并将真如法性与人的心性联系起来,意在从人的心性中寻找万法缘起之本。天台宗提出“一念三千”,认为三千世间就在一念心,“若无心而已,介尔有心,即具三干”,强调万法不是由“法性”随缘而作,而是人心中本来具足的:“若从心生一切法者,此则是纵;若心一时含一切法者,此即是横。纵亦不可,横亦不可,只心是一切法,一切法是心故。”禅宗也强调“万法尽在自心”,“于自性中,万法皆见(现)”。“心是一切法”和“万法尽在自心”等说法,虽然与真如缘起论的思想有一定的差别,但其与《大乘起信论》等的思路仍然有着共同之处。
当然,我们说真如缘起论在中国佛学中占有重要地位,并不排斥其他缘起论在中国也有很大影响。包括业感缘起在内的佛教各种缘起学说,都在中国得到了译介和传播。缘起论成为中国佛学各家各派名副其实的理论基础。
第二节 法界观门与无尽缘起
“法界”是华严宗的基本概念,它是梵文Dharmadha^tu的意译。在《华严经探玄记》卷十八中,法藏曾对此有一个解释,他说:
法有三义,一是持自性义,二是轨则义,三对意义。界亦有三义,一是
因义,依生圣道故。《摄论》云,法界者,谓是一切净法因故;又《中边论》
云,圣法因为义故。是故说法界,圣法依此境生,此中因义是界义。二是
性义,谓是诸法所依性故。此经上文云法界法性并亦然故也。三是分齐义,谓诸缘起相不杂故。初一唯依主,后一唯持业,中间通二释。
法,泛指一切事物,在佛典中通常以二义释之,一为任持自性,意即每一法都有与他物相区别的不变的本性;二为轨生物解,意即它能令人产生与之相符合的认识,至于法藏所谓的“对意义”,是特指法作为第六意识的对境,其含义相对较窄。界有种族、族类的意思,按法藏的解释,一为因义,二为性义,其实指的都是真如理体,众生因证悟真如而成佛,故它是产生圣道之因;真如又是一切诸法的共同本性,所以又具性义;至于所谓的“分齐义”,则是指事法而言的,即事物因有不同的自体、不同的相状而有不同的分界。概而言之,法界大略有二层含义,一是就事法而言的各类分界,二是就理体而言的真如佛性。
众所周知,缘起论是所有佛学理沦的基石,那么被华严宗人视为最为究竟圆满的法界缘起,其特色又何在呢
简言之,就是法藏所说的“以诸界为体,缘起为用,体用全收,圆通一际”。诸法的缘起以法界为体,法界随缘而起诸法之用,因此体非于用外别有其体,体因用而显;用亦非于体外别有其用,用依体而起,如此体用互融,相即相人,虽事相宛然而又不碍其体恒一味,这才是超乎诸家缘起说之上的法界缘起。
在华严学中,另一个基本概念是“性起”,这实际上是把法界缘起收摄到心性的角度来加以考虑。性起之名,出自晋译《华严经》中《宝王如来性起品》的品名,唐译则改为《如来出现品>),按经文所述,是说如来以各种形象出现于世教化众生。法藏承智俨的思路,对此却作出了两种与经文原义不同的发挥:
从自性住来至得果,故名如来,不改名性,显用称起,即如来之性起;
又真理名如、名性,显用名起、名来,即如来为性起。
这显然是以体用来诠解性起,性起即为依体起用,那么这一性起与通常所谓的缘起有何区别呢
法藏解释说:
性起者,即自是言,本具性不从缘;言缘起者,此中人之近方便,谓法
从缘而起无自性故,即其法不起中令人解之。其性起者,即其法性,即无
起以为性故,即其以不起为起。
一般所谓的缘起,是说“法从缘而起”,因此是“缘集有,缘散即无”,在法藏看来,这只是方便之谈;而性起则是由平等一味的真如理体随缘而起万法,真如本无起灭可言,因此虽起实无有起,虽灭实无有灭,“缘合不有,缘散不无”,是为“以不起为起”。
为具体阐明“法界缘起”,华严宗人还提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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