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本文上一页错误,甚至本质地曲解佛陀的根本思想,这是值得我们需加留意的。我们不能说凡是批评佛教的涅槃为虚无论者的,均是无知;应该回察佛教涅槃思想的本身,是否果有此种趋向(涵盖)意味
这一点,我以为日本的木村泰贤氏说得很好,他说:「唯无余涅槃问题最困难之点,乃为其与实在问题相结合时,当如何考究之耳,即有余涅槃感悟所得之积极力,於无余涅槃,当如何处理之问题也。」
先自实在问题之表面言之,如佛说,一切为因缘生,离因缘则无一物,乃为下易之论,但无余涅槃云者,毕竟指脱离此因缘羁绊之当体,即不外为无明灭而行灭,行灭则识灭,乃至老死灭之当体,於此佛陀说为「初知法住,後知涅槃」(Pubbedhammatthinanam paCeha nibbanena nanti) ,是故自理弘姗尽之,无余涅槃一石者,毕竟可谓不外为虚无之异名,何则
以无明即生意志灭为之当体,不存有一物故也。且佛及佛弟子说无余涅槃,好似胶尽则灯火自灭尽喻,由此喻推之,亦不得不为虚无,循是以无余涅槃,释为虚无寂灭之义,在论理上殊可认为至当,宜乎佛弟子中,早已有主张此种意见者,降而至於部派时代,如经量部(Sautrantika,Suttanta)亦为此方面有力之主张。尤其在今日之东西学者中,主张此种意见者,殆有不胜屈之概,例如Ioseph Dammann氏之《湼盘论》 (Nirvana S.t——35)Pischd氏《灭谛论》之结论(LebenUndLehreder BUddhas,S·76) 。ChilderS氏於巴利辞典之解释,近如De La Vallee POursin氏於TheWaY of Nirvana中之议论皆是也(32)。木村氏此说,可谓是对佛教涅槃的本身,作一种反省的。无余涅槃致所以易被人看作虚无,我在第一章注(42)中,已引述过《游行经》的「灭行无有余,如灯尽火灭」 一偈,木村氏此节话里亦有此同感,谓胶尽灯火自灭之喻,推之不得不为虚无,此乃诚然。然涅槃之本义,当绝非如是,我今以如灯尽火灭一喻,作为批评无余涅槃有虚无意味,还是站在大乘传统佛教上的一贯的说法(33)。实际上,以西洋的学者们所批评的问题则更多,他们不仅从无余涅槃的表面意义去看,并从若干基本教义的解释去看,当然,以虚无的立场去解释某些基本教义,如无我,五蕴和合,一切皆空等,自可顺然地符合他们的看法。即使是牵强附会,也可在虚无观念的曲意下,成为果如其然的如理解答。就以木村氏所引的De Le Val1ee Pousin氏来说,他在《涅槃之道》(TheWay of Nir《ana)一书中,便对涅槃是虚无论的这个问题,发挥了极多的议论。虽然那些问题,就一个真正了解佛教的学者来说,似乎是多余的,但其论之所及,却是佛教思想上最易为人所误解的所在。现在不妨就将他(D.Pousin译音蒲善,下皆从此)所述及的这个问题,简要地综引於下。
蒲善氏说:从佛教一般的立场来看,或就文献上说,涅槃实在可以说是一种虚无的思想。因为佛教的主张,一贯是认为人之构成,不说物质和精神的集合体,并没有一实在性或永远性之物,只是各种要素和合而成的有机体罢了。此种有机体,在一般人(指凡夫)来说,死後亦非即告断灭,由於生前之欲望和业的造作,又可相续构成另一个新的有机体之存在。反过来说,如果根绝欲望、绝灭业因,那么便不再有重生的相续之因了。佛教的目的,即在教人止绝欲业,修习无漏,凡依此而修证果之圣者,死後便不再受生——相续的新精神和物质的集合体。既是如此,也当就不可能再有一离开精神和物质以外的存在体了。
假如像数论一样,承认有一超越的灵魂,或如《奥义书》、吠檀多派等肯定有一内在的绝对性,那对死後存在的问题,还较容易说明。然而佛教却是倡说无我的,不承认有什么超越不变的灵魂或内在的绝对体,如上所述一切,在此种情形下,则对圣者死後的存在问题,实无法再好予以说明了。
尤其是编纂经典的佛教徒们,他们对於(佛陀所说的)无我的道理,认为是当然的导出,故对其结论亦无异议的接受。可是,这样一来,对圣者死後的存在问题,便不晃发生了疑问,对於这一问题的回答,到现在仍是以常述的同样的话说:「当圣者逝去,便不再有任何一物存在,可称做那圣者的身体。」不仅此,即非物质的要素而形成人间有机体制的也与此同样,「已不复有什么意识存在,可称做那圣者的意识。」又在其他处(经上)亦见着是「由是之故(指无我及断灭业因等理) ,若问圣者死後,是灭抑是不灭。回答是圣者的肉体灭」。
同时在经上又尝有将众生之存在体(我)喻为车云:也非柄、也非轴,若无各各构成车之诸部分,即无以言车。同样的,称为圣者之假体,若无各种形成个体之要素(如所谓五蕴),亦无圣者存在体之可言。
推蒲善氏此意是:般入涅槃之圣者,既不受後有,当不再有五蕴和合存在体之可言,既无五蕴和合之假体,又复不言有另一超自然的灵魂,或绝对的真体存在,则岂非虚无而何
因此他下结语说:「如此说来也就可以说涅槃是虚无的了。」
以上便是蒲善氏批评涅槃是虚无论之理由所在,但他也知道佛教的目的,并绝非是虚无的,於是他又说:
是的,佛教徒本也绝不以虚无作为涅槃的目的,而期其到达。就一般视虚无为涅槃的主要因素的学者也说,比丘们所过的宗教生活,并非是为了死後到达虚无,而是为了成作圣者持宗教生活。故才奉比丘们乃是以清净为目标、为至(最适)善,及解脱、涅槃的。
依照李士特比慈的意思,释迦牟尼所说的解脱是:「在人生痛苦的生活里,只要凭着返归本心,便可於现世中达到解脱。」因此,比丘的目的在获得:「消除贪欲、瞠恚、愚痴之三焰,而於现世中致达平和、幸福的存续状态。」幸福的存续状态,乃是自达圣者时起至死时止一段期间。如此说来,则佛教自是成为了追求现世幸福的生活之教。就我们的看法,李士特比慈的意见,是极宽泛的说法的,然他的说法,也自有其相应的理申,在某种程度上言,也可说他是很正确的。同时,我们也可直截地认为清净——共及虚无——永远是佛教徒作为宗教生活的指导原理的。
按照佛教哲学的教理——严肃地解说——它一面说轮回是痛苦的。另一面说圣者死後是不存在的。因此,像死後生存这样的问题,对佛教徒并没引起什么兴味,他们只是专心於追求理想底现世的幸福。而此种幸福亦可说是一种职业的幸福,或是清净的那些比丘们——造作绝对的精神及道德的恍惚状态——已经是倾向,以清净作为他们的敦理底眼目。
故此,到达完全的平静状态,不会感觉快乐,也不会感觉痛苦。也同时是,到达了完全幸福的境界(状态)底苦行者,或冥想家们,为印度人民最畏敬赞赏的。就因为如此情况,所以在印度这样的背景下,便当然的会产生这些苦行者和冥想家们的人物了。这些苦行者们,一般人对他们是如何尊敬的,则从婆罗门的圣者,或佛教的圣者们所受到的畏敬底适例来,就可直接地肯认和明了了。
婆罗门对这些冥想的圣者,附上形而上学的解释,唤他们是现身的解脱者。所谓现身解脱者,即生而解脱的意味,此种解脱,乃是真正与梵「普拉福曼」合一了的,亦即与内在的绝对完全合一了的。
佛教的圣者也和婆罗门一样,是在一个相同的点上出发,但是佛教徒又并不像婆罗门那样加上形而上学的解释。他们(佛教徒)只是专事於心理上的确切的事实之探究便已足。这里,一言以蔽之,佛教的圣者是,「不动观念不动感情」集中精神力进入此种(真实的)状态(境界)而已。
虽是如此沈入精神力中的状态,但圣者是浸在幸福底心的状态,抑且是,虽常常为了看见现实世界得开目,但不论所看到现实如何,他的心亦仍然是浸在幸福之泉里。
圣者是站在那清朗的彼岸,冥想人间的困恼,因之圣者的心是逍遥在自由的境地;而人类则因为欲望被缚了。又圣者在此世界,再有一最微妙的幸福,即一面伴着爱他、一面享受自己满足的快乐(所谓利他自利者是),於是佛教的圣者也恰如尔窟列崛斯派的圣者一样,有如下述:
登上智慧的高合
无忧者
观察忧苦的求生
勇健者
观察愚人
像立在那山巅眺望着地上的人们
到达如此地步,有着圣者之幸福的荣光,其例即可从释迦牟尼的自身显示出来。
在这点上,也并不是说没有神秘的色彩,只是初发心者的沙弥们,他们虽愿望到达如此完全,如此的幸福,但他们的理想,却没有要成为像释迦牟尼这样的人一样。亦即换言之,他们只想依据(现生的)修业成为圣者,而於死後成为虚无这件事,对於他们,也许可以说并未怎样太爱好过的。
然而主张涅槃为虚无的学者们,却持着如下述的理由吧。
一、如果是虚无的话,人生的痛苦便可有告终的一天,因之,佛教徒由是而作其厌世主义,由於嫌恶存在,那么涅槃也就当然是虚无的了。
二、在欧洲人方面,有所谓个人的意识,为死生存的重要因素,由有个人意识的连续,於此就开始考虑到成立死後的生存了。但印度的哲学家们对於这一点,却没有加深去考虑的。比如吠檀多派的主张,解说是绝灭个人的迷想(i11uon)。意味,再如数论派的主张,解说是灵魂永远的解脱,是永远无意识的状态。
以此看来,佛教徒以涅槃为之虚无,那就无甚奇异了,只不过是旧有的印度思想前进了一步而已。
且人,又尝考虑其於死後的理想幸福是什么
此种考虑便是从现世上的理想幸福型态类推而来的。
然而依从佛教徒或一般印度思想的标准言,对於活人最上的幸福是,在其致达一种「无感情也无观念」的专注状态,安住於此一状态,…
《涅槃思想研究 第二章 涅槃思想的展开》全文未完,请进入下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