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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世纪的台湾新禅学刍议──“人间佛教禅法”理论与当代实践(性广法师)

  新世纪的台湾新禅学刍议──“人间佛教禅法”理论与当代实践

  性广法师

  壹、缘起

  台湾佛教盛行的“人间佛教”思想,其实是自八○年代以后由学界和佛教界的共同努力提倡和推广,如今才能在当代台湾佛教界蔚为主流的佛教思想。并且,尽管在各提倡者之间,仍存有承袭太虚大师的佛教思想与承袭印顺导师的佛教思想之别,但就其在当代台湾社会的理念弘扬和其事业表现来说,都表现出积极的入世关怀,且贡献良多;一反传统佛教给人以逃尘避世的不佳印象,可以说已蜕变为活力充沛、影响广泛的佛教团体了。

  笔者个人在台湾诸多响应或推行“人间佛教”理念的团体中,是师承印顺导师的思想系统的。此因个人从长期的研究与教学中发现:印顺导师之所以能对于当代台湾“人间佛教”思想阐发,表现其卓越的理论建构,是因他能以深厚的学养和知识理性为判准,来综观全体佛教变革,并辨明各阶段的损益得失,然后提倡兼顾时代性需要和人间性关怀的佛教思想主张。可是,在此同时,他也不能同意有些道场在一味追求“普及人间”、“适应通俗”的烟幕下,导致佛教思想“变质”发展的不良后果,因而他在理论建构之外,也提醒避免掉入“庸俗化”或“显密圆融”的负面发展。

  而根据笔者的了解,印顺导师之所以如此,是因他认为:人间佛教固须契应时代,或引领其思潮,然却不能为顺应时代就让佛教趋向媚俗与变质,亦即不能因此而导致佛教的堕落和腐败,否则最后只有自误误人和贻世讥嘲而已。所以他认为更重要的,是能依循佛法的本质,以随时检验教法的施设是否正确?以纠正任何可能朝向偏锋的变质发展。[1]

  然而,以实践的现实面来说,当“佛教”一走入“人间”,便立刻会面临许多课题。例如,当出世的“佛教”一走入“人间”时,这时与当初所一意要舍离的“亲里眷属”或“五欲之乐”的恋世旧习,将要如何有所区隔?简言之,就是彼等如何培养出虽“入世”却不“恋世”的能耐?这显然要有从修持而得的身心净化的堪忍力道,以为入世利人的基础才行。

  在传统佛教修行者的观念中,有不少人认为“要修持,就得远避人群”,否则一旦走入人群,则修行者在时间上可能会被杂事切割,导致无法专意禅思,而道业精进不易。此种看法,虽不能说错。但,就“人间佛教”的实践者来说,既然要改变社会对“修行者”的“逃世”讥嫌,则彼等在空间上也就不能再像传统一样地远离俗务和人群。可是在此同时,彼等又如何可能从事自净其意的修持(特别是禅观修持)呢?这是“人间佛教禅法”的提倡者,首先必须思考的难题之一。

  其次,“人间佛教禅法”的提倡,之所以绝对必要,是因佛教的教法修学,不能略去“禅修”不谈。因为佛陀教导的“三增上学”:戒、定、慧中,除外部的行为规范──戒学之外,其余的心意锻练──定学,和智慧观照──慧学,都涉及禅观的修持。这不只在根本佛教的教法是如此,在大乘佛教思想的菩萨六度法门中,“禅波罗蜜”与“般若波罗蜜”,仍是最主要的两度法门:“定学”和“慧学”。所以除非不修学佛法,乃至于不行菩萨道,否则绝对会触及禅修的课题。这也是“人间佛教禅法”的实践者,所以无法不加以提倡的根本原因。[2]

  连一生投注于义学研究的印顺导师,也肯定这种“从禅出教”的精神,“才能发挥宗教的真正伟大的力量,所建立起来的理论,也才具有生生不息的真实性。”[3] 因而底下,笔者试着就新世纪的新禅学:“人间佛教禅法”,提出一些管见,以就教于各界高明之士,并请不吝指教是幸。

  贰、人间佛教禅法的提出

  有关“人间佛教禅法”这一名词的提出,在台湾佛教界尚属首次。因此一用法,是笔者在撰写《人间佛教禅法及其当代实践》一书(台北:法界出版社,二○○○一年)时,才正式用为书名的。其原因有二:一方面认为印顺导师依于“人间佛教”理念而有的禅学思想,确有其卓越的特见,故除了如吕胜强先生所编的《妙云法雨的禅思──印顺导师止观开示集录》(台北:佛青基金会,一九九八年)之外,应可将其体系化并做进一步的阐发。另一方面,则是出自台湾佛教史学者江灿腾博士的建议。江博士是阅读笔者先前的《印顺法师禅观思想研究》手稿,在第四章“人间佛教的禅观思想”中看到此一用法,于是建议笔者将全书大幅度改写,并采用新的书名为《人间佛教禅法及其当代实践》,并为之作序。

  其间,本书除了内容获印顺导师本人的过目和书名由其亲笔提签之外,自今年(二○○一年)三月间出版以来,初刷二○○○本,不到一个月即销售一空,再刷二○○○本,依然有不少购买者。显然,台湾佛教界的不少同道,也已开始注意到这个问题。

  但,必须说明的是,笔者本身是一个长期从事禅观修持的宗教师,在理论上虽师承印顺导师的禅学见解,却也试图建构一个较具系统性和时代新意的当代“人间佛教禅法”。[4] 故有关本文的一切见地,若有不足之处,文责在笔者,而不在印顺导师。

  并且,具体而言,笔者有关于“人间佛教禅法”的思想建构及其实践的可行之道,主要是来自于以下几点的思维:

  一、若要在当代台湾提出所谓的“人间佛教禅法”,便须先问其行门实践内容为何?例如我们要问:它会只是一套强于说理,而弱于行践的抽象性学说?或者它会只是醉心于理论的精心建构,而忽略以实际行持来印证学说或理论的可行性?

  二、若要在当代台湾提出所谓的“人间佛教禅法”,便须先问其行门中,“定、慧”二学的内容为何?乃至于实际投入护法利生行的人菩萨行者,彼等又如何能兼顾利他的事行与一己禅观的功课?

  三、当代台湾所提出的“人间佛教禅法”,真能具有“从禅出教”的佛教精神吗?或最起码能“以印顺导师的深刻智慧所洞见的法要”,进一步用于禅观的体会或验证它的正确性吗?这其间显然涉及了:“人间佛教行者”,究竟能否从“不弃人事、不废禅观”的行践中,去体会或“发挥宗教的真正伟大的力量”?所以“人间佛教禅法”的理论构思为何?并不只是“建立理论”的纯思维问题,其能因此而“具有生生不息的真实性”才是最重要的。

  四、若要在当代台湾提出所谓的“人间佛教禅法”,则“非破他论,己义便成。”更重要的,是要使“人间佛教禅法”如何能在不违胜义的前提下兼顾世俗面的关怀?亦即如何避免在多措心于人间事务后,反导致实践者本身的宗教情操或宗教经验的稀薄?更进一步说,即是“人间佛教禅法”的提出和实践之后,真能在批判佛教宗见的异质化之同时,随即补缺填漏,使其有建设性和具体性的禅观实效?

  此因作为一位“人间佛教禅法”的实践者,他虽重又走入了世间,加入了弘法利生的行列,却仍须督促自己如何不背离佛法的本质,不流于庸俗化,故须能留心理论与实践之间的密合度,将“入世利生”与“禅观自省”的均衡发展,作为互相印证的依据。此一禅法的精髓,即在于能主张“依人身而向于佛道”的凡夫菩萨行,故其难能可贵处在于:“人间佛教禅法”的实践者,能不惧生死,又不耽溺于禅定之乐,既不舍众生,又能不退悲心和不急求解脱。

  所以,“人间佛教禅法”的提出,其动机是建立在“人间佛教”行者,亟思“从禅出教”的自我要求与自我反省──即进一步在禅修的体会中验证理论的正确性。尽管如此,要尝试建构一新的禅学理论:“人间佛教禅法”,仍不能自由心证或别出心裁地,拟想出一套前所未闻的禅修法,而仍须依于佛法“契理”与“契机”的原则才行。

  总而言之,“人间佛教禅法”的提出,除了“回归佛法本质”的契理性之外,亦须有强烈“回应时代因缘”的契机性。故无论其在禅学思想的体系脉络方面,或在其禅观技巧的实际操作(包括禅观所涉及的选择因缘等)方面,都要能上探佛法根源,以承佛陀法脉;下则消化传统遗绪,让“人间佛教”的禅学思想,辩证性地绽放着古德遗芳。

  因此,唯有重新抉发经典中有所记述,虽饶富意涵却已久被遗忘的禅观法门,进而将其安立于新的时空座标中:(一)在时间上,要能贯穿“传统”到“当代”的禅学思维;(二)在空间上,要能关顾现实的环境条件,并照顾到每个当事人的人格特质与所从事的不同利生环境。所以“人间佛教禅法”的内容,并非一种与传统断然决裂的激进新主张,而是从正确地“回顾传统”出发,并时时不忘“当代实践”的一种探索过程与重新建构的丰富内容。

  参、“人间佛教禅法”的定慧知见

  在进入本节的说明之前,拟先讨论有关于“创造传统”的概念。[5] 因“人间佛教禅法”的提出,与佛教的“传统”最为密切。

  但,佛教的“传统”并不是风干的化石,也不只是历史的故事而已,并且在批判与继承之中,“传统”是可以当作提炼淳净后的文化体现,也是属于权衡机宜后的一种新文化创造。特别是在佛教的“传统”中,它的伟大宗教精神或任务,代代承袭相沿,虽不免有其异化或流弊的诸多问题,但,此一“传统”若经过新的权量和兴革,则依然有其时代的适应性。故“传统”是能“体现”的,而不只是“凝结”般的存在。简言之,凡不能统贯历史,不能适应当代,不能传之后世者,就不是佛教禅法真正的“传统”。

  此因佛教有二千多年的传播历史,分布的地域亦颇广阔。但,遗憾的是,固守偏执者,一直试图盘据“传统”以为壁垒:或划地自限,以地域疆界为“传统”的分野;或斩裂时序长流,以过往糟粕为“传统”的凝结;或对立群党意识,以宗派家风为“传统”的门墙。[6]

  然而,当提升视野到鸟瞰的高度,就能分辨其中不过是一些地域传统,历史传统与宗派传统。余秋雨先生说得好:“正是那些不断呼喊着传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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