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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态女性主义与人间佛教的环境关怀(林朝成)▪P3

  ..续本文上一页心,偏于理智与意志,忽略情感。所以德行根本的三善根,也多说“离贪欲者心解脱,离无明者慧解脱”,对于离嗔的无量心解脱,即略而不论。声闻行的净化自心,是有所偏的,不能从净化自心的立场,成熟有情与庄严国土;但依法而解脱自我,不能依法依世间而完成自我。这一切,等到直探释尊心髓的行者,急于为他,才从慈悲为本中完成声闻不能完成的一切。[28]

  由此可见,以慈悲为本,建构人间佛教环境伦理,一者依佛教的教义精神和脉络为适应时代开展成熟有情与庄严国土的菩萨精神;再者,重视“情感”的立场,使“情感”的面向可以直入法性、解脱。这和生态女性主义的观点颇相契合,虽然,在“情感”的意涵上,两者有著差异的诠释脉络。

  二、立基于众生缘慈悲的体验,是长养生态良知的要素

  慈悲可分为三类,南本《大般涅槃经》做这样的界说:

  慈有三缘,一缘众生,二缘于法,三则无缘。……众生缘者,缘于五阴愿与其乐,是名众生缘。法缘者,缘于众生所须之物而施与之,是名法缘。无缘者缘于如来,是名无缘。慈者多缘贫穷众生。如来大师永离贫穷受第一乐。若缘众生则不缘佛。法亦如是。以是义故,缘如来者名曰无缘。世尊!慈之所缘一切众生,如父母、妻子、亲属,以是义故,名曰众生缘。法缘者不见父母、妻子、亲属,见一切法皆从缘生,是名法缘。无缘者不住法相及众生相,是名无缘。[29]

  《大般涅槃经》这段话旨在说明,依三类因缘而有三种慈悲︰众生缘慈悲、法缘慈悲和无缘慈悲。三种慈悲说明慈悲的心理或者动机,当中最高者自然是无缘慈悲,因为无缘慈悲就是前面所说的三轮体空的慈悲,它是超越慈悲的慈悲。以下略述三种慈悲的内涵。

  众生缘者,缘于五阴愿与其乐,是名众生缘。……慈之所缘一切众生,如父母、妻子、亲属,以是义故,名曰众生缘。[30]

  众生具色受想行识等五阴,而就众生身(色阴)、心(受想行识四阴)两方面来予以安乐,这叫做众生慈悲。另外就众生之间的关系,如父母、妻子、亲属等关系,来行慈悲,这种局限于亲疏关系的,也叫众生缘慈悲。

  众生缘慈悲,可以说是基于“人之常情”而起的慈悲,儒家之“仁有等差”的思想,与之相近,儒者认为仁需由己推出,所谓“推己及人”的思维方式与众生缘慈悲的心理动机相近,然而也不能遽以论断儒家之仁只局限于众生缘慈悲,例如孔子“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张载《西铭》“民吾同胞,物吾与也”这些都是儒家能够扩充仁爱之心超越家庭本位而普及众生及万物的例证。然而起于人之常情的慈悲或者仁爱,也极有可能会囿于“人情之私”,或者局限于家庭本位,或者随顺个人好恶,而未能大公无私地予一切众生乐,拔一切众生苦,所以众生缘慈悲很容易有其限制。

  法缘者,缘于众生所须之物而施与之,是名法缘。法缘者不见父母、妻子、亲属,见一切法皆从缘生,是名法缘。[31]

  众生缘慈悲是给予能令众生身心安乐之物,法缘慈悲则指给予众生所须之物,其范围超过身心安乐的要求,只要众生所需要,足以免除痛苦的,能得安乐之一切资具,都在法缘慈悲所布施给与的范围之中。

  而法缘慈悲的思维方式,并不是由“推己及人”或者“亲亲而仁民”,这种向外辐射的扩充实践方式,实行这种慈悲者,心中并无父母、妻子、亲属等亲疏之别,而是就“诸法缘生”的角度,视众生平等无差,以一种无差别的态度来对众生与乐拔苦。

  “诸法缘生”的意思是指存在的一切诸事物以及生命,都由无限的因缘而起灭,一切存有彼此互为因缘、互成因果,在无限的因果轮回之中,每一众生在无限时空中,或为亲子或为怨敌,然而不论亲子或者怨敌,怨亲之间仍有著一看不见的因缘缠绕彼此,所有的因缘乃支撑“存有”之为此时此刻之“存有”的条件。是以自因缘观来看,怨亲是平等地与“我”相关连的,是以众生不论是怨是亲,对行法缘慈悲者而言,都需平等相对,不能有所差别。如果说众生缘的慈悲,可归属一般人伦道德;那么法缘慈悲就当归于宗教性的道德。人伦道德的慈悲,有著亲疏之别,是需要扩而充之的道德;宗教性的道德,则是本来就普及于一切众生,是毋需等待推而广之方能普遍化的道德。

  无缘者缘于如来,是名无缘。慈者多缘贫穷众生。如来大师永离贫穷受第一乐。”又说“无缘者不住法相及众生相,是名无缘。[32]

  相对于众生缘慈悲与法缘慈悲之“有所缘”(有原因、条件)的慈悲,无缘慈悲就是“无所缘”(没有原因、条件)的慈悲。一般慈悲的对象是贫穷众生,对于贫穷众生与乐拔苦称之为慈悲;无缘慈悲其慈悲的对象乃是如来,但如来是觉悟者,永离贫穷痛苦,早登极乐之境,何以能够与乐拔苦?没错!正因吾人为不能对如来与乐拔苦,是以对如来行布施慈悲之时,实际上等于无任何慈悲可行,而众生正是尚未证悟的如来,因此对众生行慈悲时,也不可以说是在行慈悲。因此无缘慈悲,就是不执著于法相(存在的差别相)以及众生的差别相,乃至不可存在慈悲的意识而行慈悲。所以我们说无缘慈悲是超越了慈悲、超越了道德的慈悲。

  无缘慈悲既是放弃了慈悲的意识来行慈悲,故其必定会以三轮体空的慈悲精神,扬弃施者、受施者、所施物的分别来行慈悲。以无缘慈悲来行慈悲者,没有施者的傲慢,去除了受施者的亲疏分别,也不会吝惜所施之物,甚至连行慈悲这个行为都不存在意识当中,这样才是真正的无缘的慈悲。

  众生缘慈悲是一般人伦道德的慈悲。法缘慈悲是宗教性博爱的慈悲,法缘慈悲虽是基于佛教缘起思想才有的慈悲,但是其结论尚止于宗教的伦理要求的层次。无缘慈悲则是立基于佛教空观的慈悲,无缘慈悲是唯佛教才有的慈悲,是能施者与所施者自他不二、能所两忘的慈悲,以无所施而施、无所与而与的方式来行慈悲。就行为来说虽有所施与,就意识上则完全泯除施者与受者的区别,但这郤也非口说慈悲而毫无所施的伪善,而是以一种施受平等的态度来行慈悲,行慈悲者不觉在行慈悲,他完全尊重受施者自身能觉的佛性,以平等的态度来对待众生,就像《法华经》中那样常不轻菩萨一样,就算受到愚痴众生的诟骂捶打,依然礼敬众生,称其必当成佛。[33]

  就这三种慈悲和环境伦理的关系,印顺导师的提示是个关键的领会:

  佛菩萨的实证,如但证空性,怎么能起慈悲?所以慈悲的激发、流露,是必缘众生相的。但初是执著众生有实性的;次是不执著有众生,而取法为实有的;唯有大乘的无缘慈,是通达我法毕竟空,而仅有如幻假名我法的。有些人,不明大乘深义,以为大乘的体证,但缘平等普通的法性,但是理智边事,不知大乘的现证,一定是悲智平等,离慈悲而论证得,是不能显发菩萨的特德的。[34]

  慈悲是不能离开众生的个别特殊情境,慈悲者以众生的需求与情感的回应为核心泉源,因此,有情的世间必然也是慈悲的体验世间,随著慈悲心而长养生态的良知,应是个自然的方式。

  三、不实践慈悲的作为,才需要理由和证明

  人间佛教的环境论述一直尝试正面建构环境关怀的正当性与义务,并将传统的佛教思想与当代的环境思潮相接轨,以发展绿色佛教的面向。对比于诺丁的关怀伦理学,我们可以有新的证明方式。[35]

  对诺丁的关怀伦理学而言,重视如何发动关怀之道德实践,才是真正的道德哲学内涵,因为道德就在于道德发动本身。因此道德关怀的正当性是无须证明,而须去印证或体会的。

  “我们必须去证明“不关怀”是正当的;亦即,我们要解释──基于关怀道德自我的兴趣,或基于对我们关怀之人的兴趣──为何我们还可向漠不关心的人一样来对待对方。在相关的问题中,我们一定要证明,虽然对方不希望我们这样对他,但这样做却是基于我们对他的关心,所做的真正努力。即使在这些例子中,关怀伦理学仍不强调证明正当理由。

  作为关怀者,我不会为我的行动找理由;我不是独自站在某个法庭之前。我所寻求的是,在对方之中完成──寻求被关怀者的感受,而且希望受关怀者的承诺将会因此而激发出来,在定义他的生活圈、炼中,他也卓然成为关怀者。

  于是,我不是由正当理由的辩护而定义的,而是,在我自己的人生和那些受我影响之人的人生中,实现而完成。”(1984.95)

  关怀本不需要外在理由来证明,因其正是道德情意之发动,其需要的是去发动它、维护它、促进它。相对的,有两种情形是需要提供外在理由的,一是遇事而没有表现关怀的理由。另一是用别人不能理解的方式去关怀时,也需要提供理由。这些理由也不是在提供合理化的理由,而是在关怀理想的前提下,对于行为的脉络做更细腻的关系上的诠释。

  佛法以慈悲为本,慈悲不杀又为最一般的道德,因此,与诺丁相同的理由也适用在慈悲的环境关怀上。针对慈悲为本的环境伦理所做的说明,只是辨析其实践的取向与更细腻的相关性论理的说明,可不视为正面的证成,因此,它不是道德推理的步骤程序,而是道德的态度与道德实践如何在慈悲关系下成就有情与世间的清净与庄严。

  伍、结语

  印顺导师是台湾佛教环境关怀的先驱。民国四十年所出版的《净土新论》,已就人间净土提出新的解释,并确立自然世界的清净乃显出大乘佛教特色的论点。因此,修福德能感成世界清净的新福德观,庄严净土乃往生净土正因的创造净土观,便为往后的环境关怀播下理论的启发与革新的契机。

  印顺导师从缘起相的相关性与缘起性的平等性阐述慈悲的根源。[36] 缘起相的相关实在是无限差别的关系的存在;缘起性的平等性即通达一切法的无自性,而体现平等一如的法性。因此,在印顺导师思想中,“差异”与“同一”在缘起法中同时存在,不偏一端。就慈悲的情感来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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