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本文上一页后来探索人间佛教的起因。
印顺法师认为,当初太虚大师不用“人间佛教”而用“人生佛教”的概念,是出于两方面的考虑:其一是用以对治当时中国佛教流行的死鬼化弊端,要求重视人、重视人生;其二是为了凸显本来重视现实人生的倾向:“依著人乘正法,先修成完善的人格,保持人乘的业报,方是时代所需,尤为我国的情形所宜,由此向上增进,乃可进趣大乘行——即菩萨行大弘佛教。在业果上,使世界人类的人性不失,且成为完善完美的人间。有了完善的人生为所依,进一步地使人们去修佛法所重的大乘菩萨行果。”印顺认为,用“人间佛教”一词,在对治方面更能显出佛教人世的、为人生的现实功用。“人间佛教”体现了佛法原初的用意,将重视死亡、成佛的佛教转向本来具有的重视现世人生的本质。
印顺法师认为,人间佛教要贯彻在人间的任何事业上:“菩萨遍及各阶层,不一定是显赫的领导者。随自己的能力,随自己的智慧,随自己的兴趣,随自己的事业,随自己的环境;更能从悲心出发,但求有利于众生、有利于佛教,那就无往而不人世,而无不是大乘!这所以菩萨人人可学。如不论在家出家,男众女众,大众体佛陀的悲心,从悲愿意而引发力量:真诚、恳切,但求有利于人。我相信:涓滴、洪流、微波、巨浪,终将汇成江洋法海而庄严法界,实现大乘的究极理想于人间。”但在缘起性空的佛教基本教义的理解上,如何视本无自性的事物而有实际的、利益众生的意义,对不必执著的人生事业而体现满心的关怀呢
印顺从佛典中辛勤扒搜,力求得到纯正的佛教模式:“我的修学佛法,为了把握纯正的佛法,从流传的佛典中去探求,只是不了理解佛法;理解佛法的重点发展及方便适应所引起的反面作用;经怎样的过程,而到有一百六十度的转化,从人间成佛而演进到天上成佛;从因缘所生而到达非因缘所有;从无我到真常大我;从离欲解脱到转而为从欲乐中成佛;从菩萨无量亿在生死中,演变为即身成佛;从不为自己而利益众生,到为了自己求法成佛,不妨建立在众生苦难之上……这种转化,就是佛法在现实世间中的转化。泛神化的佛法,不能蒙蔽我的理智,决定要通过人间的佛教史实而加以抉择,这一基本见解,希望深究法义与精进持行者,能予以考虑!确认佛法的衰落,与演化的神化、俗化有关,那么应从传统束缚\神秘催眠状态中,振作起来,为纯正的佛法而努力。”“能立本于根本佛教之淳朴,宏传中期佛教之行解,摄取后期佛教之确当者,庶足以复兴佛教而畅佛之本也欤。”
印顺关于人间佛教的修持观包括发菩提心、修慈悲心、修般若慧。印顺将菩提心依次第分为世俗菩提心和胜义菩提心,认为修菩提心依于知恩、念恩、报恩,而成就慈、悲、增上意乐、菩提心;关于慈悲心的培养,印顺认为:“经论一致的开示,大乘行果的心髓,不是别的,就是慈悲,离了慈悲就没有菩萨,也没有佛。也可以说,如没有慈悲,就没有佛法,佛法从慈悲发挥出来。”印顺认为慈悲心的发生依据是人类社会的一体相关性,慈悲心扩展而为四心,发而为六度四摄;关于般若智慧的分析,《学佛三要》中讨论了慧的体相、慧的类别、慧的观境等。
印顺关于戒定慧的学说很多,《佛在人间》中说:“修学解脱道的方法,即三无漏学——戒定慧;唯有这三学,能令有离烦恼,了生死,得解脱。此外,没有任何方法,可以使人达到目的。”其《成佛之道》中将修戒定慧的方法具体列为“密护于根门,饮食知节量,勤修寤瑜伽。”以不净观和持息法来修定,对智慧的进修,印顺提及了亲近善士、听闻正法、如理思维、法随法行等。
印顺以学术济世,以向众生弘正法为使命,以“不修禅定,不断烦恼”为修行类型。印顺自认为在修行、学问、修福的三种学佛的路子中,自己偏重于“学问”,他的理想是“为众生而学”:“我不是宗派的徒裔,不是讲经论的法师,也不是为考证而考证,为研究而研究的学者。我只是本着从教典得来的一项信念,“为佛法而学”,“为佛教而学”,希望条理出不违佛法本义,又能适应现代人心的正道,为佛法的久住世间尽一份佛弟子的责任!”“真正的佛学研究者”,要有深彻的反省的勇气!探求佛法的真实,而求所以适应,使佛法利于人类,永为众生作依怙。”
《华雨选集·研究佛法的立场与方法》中说:“我自己很惭愧,没有能真正向修证的路子上走。”但印顺没有进行具体的修证实践不说明他否定修证或怀疑修证,相反,他十分强调修证的重要性:“佛法所说,多数是自家身心上事,修证上事。不经实行,怎能深刻踏实地了解。……修行是学佛上第一等事!在佛教中,这也是第一要事。真正修行,能为僧伽典范,为众生所归向。……佛法的真生命,真活力,都从修行体验而来。”另外,印顺以学术为修行,以著书立说普度众生,不能说印顺没有修行。印顺以平实的人格处世,不自大、自夸,在当代台湾佛教好大喜功、商业化、庸俗化、山头色彩浓的氛围中,其修行者的平实谦逊的本色是鲜明的。
因此,印顺“人间佛教”事业的不足处也是明显的。一、仅以学术济世,佛教的人间化并未得到真正实现;二、他的“人间佛教”有浅化大乘菩萨道的倾向;三、缺乏修征体验、缺乏现实的济世事业、缺乏对现实的指引;四、对中国佛学、“人间佛教”、特别是台湾佛教的人间化举措缺乏认同,难以达至协同沟通。
(二)星云的人间佛教事业
星云看到了人类的罪恶:掠夺地球资源,破坏生态平衡,政治上的虚伪欺诈,发动残酷的战争,经济上实行垄断,文化上出现极端、腐朽的东西,物质欲望膨胀,心灵内容苍白,功利色彩弥漫,利他的心行匮乏,等等。对此,星云大师在他的《佛教现代化》中,提倡佛教现代化,以,佛法救世:“所谓佛教现代化,目的即将佛教慈悲、容忍的精神供给社会作参考,希望社会遵循著佛教的平等法、因缘法、因果法等原则原理,而臻于至善至美的境地。社会如果透过佛法的指引,因此而充实了内涵·品质,提高了精·神层次,那么佛教对于这个时代、社会,才具有存在的意义。社会的进步化、现代化,才真正是佛教所以走上现代化的宗旨所在!”星云认为,人间佛教要具有融合的根本精神:教内诸乘诸宗的融合、教内教外僧俗的融合,传统与现代的融合。
星云的人间佛教的基本思想有两大方面。其一,他认为佛陀思想中展现了佛教具有人间性的六个特点:人间性、生活性、利它性、喜乐性、时代性、普济性;其二,坚持六种大乘佛教的基本教义:五乘共法、五戒十善、四无量心、六度四摄、禅净中道观。星云的《人间佛教的蓝图》从二十个方面搜集了佛教的人间性的理论根据,规划了人间佛教的基本轮廓。星云的人间佛教思想纲要体现在其《如何建设人间佛教》的演讲中,分为六点:1、建设生活乐趣的人间佛教;2、建设财富丰足的人间佛教;3、建设慈悲道德的人间佛教;4、建设眷属和敬的人间佛教;5、建设大乘普济的人间佛教;6、建设佛国净土的人间佛教。星云循着一般人所关注的财富、快乐、家庭、道德等为百姓开辟人间佛教合宜的道路,遵循人们普遍的心理,以正面引导的方式告诉人们怎样追求究竟的财富、幸福和圆满。他的人间佛教既合佛法又不违背人情,既开阔通达又缜密周详,不仅是一种现代的宗教,又是一种先进健康的生活方式,不妨碍人世的生活和事业,并可以在财富、家庭、道德、事业等诸多方面获得圆满的收益。
在佛教现代化的理论中,最典型的还是关于财富和欲望的看法。关于财富,星云认为要建立富足的佛教,说金钱不是罪过,“黄金非毒蛇”,但要求生财有道,莫取非份财,而“外财固然好,内财更微妙”,更要求超越现实财富而修自身宝;关于人间欲望,星云也不像过去的修行者奢谈禁欲,而是认为人的各种欲望是人的自然,不是邪恶,“人间有欲乐,世人所需求”,但星云又进一步说,这种人间的享乐是暂时的和有限的,真正的快乐是精修佛法所得到的喜乐,要在精修佛法中追求这种永恒的快乐。
在使佛教现代化的过程中,重视使佛教事业化,将人世的普济宗旨落实于具体的济世事业中,在济世的事业中深人大众,教化大众,进一步使得佛教流向社会,使佛教人间化。星云重视以文艺方式弘扬佛法,组织合唱团、幻灯队,建立“佛光美术馆”等,实现以文艺美化人间的目的。星云在寺院的内部管理上有几大特点。其一,具有传统的家长式等级管理体制,恪守伦理,上下级间绝对服从;其二,经济上各自身边不留钱,并轻微负债,使得僧众之间无财产纠纷,无红眼病发生;其三,佛光山在组织管理上实行军管的轮调制策略,避免了内部结派抱团,避免了山头的出现。实行政工思想教育,强调出家人的服从、奉献精神,要视劳动为修行;其四,受日本寺院和企业经营理念的影响,将道场建成设施齐全、服务齐全的度假、观光、娱乐场所;第五,将寺院的一切商品转化成佛教商品,创造无限的商机;第六,鼓励多人以小额捐款的方式筹善款,可以广泛征集资金,此举既可吸引更多的信众,使佛光山成为大家的寺院和佛教,使更多的人爱教护院,同时防止了大股东或金主因捐钱多而功高震主、左右寺院决策的局面。
从比较的角度来说,星云的人间佛教思想借鉴吸收了太虚、印顺等人的人间佛教的思想而有进一步的发挥,吸收了太虚的革新勇气、开放的眼光、圆融的精神,而能在实际中身体力行,在传法方式上更为活泼、开阔、创意,在佛法的生活化上更为丰富、具体、切实,更重要的是将理论一一付诸实践,创造了佛光山模式,并在世界各地开花结果。星云的人间佛教事业的贡献主要体现在:揭示佛教在历史和当代生活中存在的弊病并予以诊治;力图使佛法生活化、人世化,使佛法深入社会,进行人类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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