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本文上一页当代中国的人间佛教,真正以一种社会价值系统的独立方式再度进入社会,拓展与丰富人间佛教固有的发展模式;同时,这亦能使当代中国社会各个层面能够像关注生态问题那样,来积极关注当代中国人间佛教的信仰及其实践模式。
倘若当代中国的人间佛教,能够对当代人类社会面临的生态文明建构、生态危机问题,提供若干实际有效的解决方法、改变人们对于生态问题的认知方式、把生态文明建构为当代中国人的一种生态文化信仰,基于佛教信仰而激活中国人对于生态环保问题的深层敬畏,那么,当代中国的人间佛教就有可能真正地深入了人间,顺理成章地被视为当代中国社会一个主要构成;而人间佛教服务社会的方法,就不会再局限于财物捐献的残补型和边缘化的实践模式了。
因为,一个社会与时代的需求,将会极大地推动人间佛教的信仰表达与信仰实践,通过心灵环保与社会环保,把佛教信仰及其伦理规范适时地建构为当代中国人的生态文明信仰、当代中国人的生态文明模式,以佛教信仰来培育当代公民的生态文明意识。
三.佛教信仰与生态文明
生态文明作为一个富有时代意义的概念,实际上是取决于人类宇宙学、整体的、融会贯通的人文理念。它理应容纳各个文明体系之中的积极内涵及其信仰方式,从而以丰富当代社会亟需的生态文明理念及其实践方式。
与此相应,当代中国人间佛教一贯强调的人间净土理念,实际上就是在强调净土在人间的建设,即是佛菩萨的功德所成就,进而以清净无垢染为实践特征,即能能使无数众生的信仰与行动、心灵与精神都能够进入一个清净无染的人间世界。
而“人间净土”及其佛教倡导的心灵环保与社会环保等重要理念,其信仰与理论依据,皆来源于《维摩诘经》中所说的“若菩萨欲得净土,当净其心;随其心净,则佛土净”。
《维摩诘经·佛国品》云:“菩萨随其直心,则能发行。随其发行,则得深心。随其深心,则意调伏。随意调伏,则如说行。随如说行,则能回向。随其回向,则有方便。随其方便,则成就众生。随成就众生,则佛土净。随佛土净,则说法净。随说法净,则智慧净。随智慧净,则其心净。随其心净,则一切功德净。是故宝积!若菩萨欲得净土,当净其心;随其心净,则佛土净。”
在这段经文中,对佛教信仰中的“净土之行”给出了一个经典的定义。在此,宝积菩萨向释迦牟尼佛请教菩萨净土之行。佛陀答曰:“众生之类是菩萨佛土。”这就是说,众生之类具有许多不同的类别;而不同类别的众生,即应具有不同型态的净土。在此之后,佛陀详细开示了与净土建设紧密相关的十七种修习“净土之行”的德目。这十七条德目是:
(1)直心;(2)深心;(3)菩提心;(4)布施;(5)持戒;(6)忍辱;(7)精进;(8)禅定;(9)智慧;(10)四无量心;(11)四摄法;(12)方便;(13)三十七道品;(14)回向心;(15)说除八难;(16)自守戒行,不讥彼缺;(17)十善。
对于佛教信徒而言,唯有遵守了这些德目,作为修习佛教信仰的基本德目,信仰之众生方能随其心净而获净土,从说法净、智慧净、心净而走向一切功德净,终而建构为国土净。
在此信仰之中,它内涵有“一切众生皆有佛性”的生命尊严、以及“无情有性”、“众生平等”诸种价值规范。其所谓众生,本即众缘而生;而众缘而生的生命包涵两大类。一类是有情众生,包括人类与各种动物;一类是无情众生,指各类植物与其它万物。实际上即是以佛教信仰及其生命关怀,包涵了宇宙自然、社会人生、动物植物及其一切生命存在形式。
这种信仰及其实践模式,直接指向了当代生态危机的一个基本根源即人类中心主义,而消除人类中心主义是当代生态学发展的前提,同时也是生态伦理的基本原则。对此现状,佛教信仰能够深刻指出的是,“无情有性”的生命状态,乃是由生命体系与非生命体系互动构成的,二者之间不是相互对立的,而是相互依存的,它们是融合而不可分的生命整体。这就是佛教倡导的“依正不二”信仰及其的观念。所以,宇宙自然社会人生,是一个整体的结构,而能够有序运转的独立系统,最后整合成为一个和谐与完整的宇宙生命网络,以达成对生命目的的实现。因此,佛教信仰所揭示的,即是对非生命体系的掠夺、干扰、破坏,都会使支持生命存在的结构解体,都是违反生命网、违背生态信仰的基本原则。因为人类在摧毁其他动物及自然的整体性的时候,同样也将危害到所有人类生命的健康,即是在摧毁了人类生态信仰的基本原则及其行动规范。
宇宙具有它的运行规则,社会发展需要丰富的资源,而人的存在需要维持生命。宇宙、社会、人的生命,它们在资源需求的层面上却是同形同构的。佛教信仰即是基于这一宇宙自然、人类社会、万事万物的普世性特征,从生命存在的基本尊严,提出心净国土净的价值原则,进而要求任何一个佛教信徒戒杀、放生,从护生就是护心的信仰层面,高扬了生命所有形式的道德尊严。所以,《梵网经》中说:“若佛子,以慈心故,行放生业,一切男子是我父,一切女人是我母,我生生无不从之受生,故六道众生,皆是我父母。而杀而食者,即杀我父母,亦杀我故身,一切地水是我先身,一切火风是我本体,故常行放生。”这种对生命的最大敬畏,正是佛教信仰对生态信仰、生态文明建设的最大贡献。
当代深层生态学的始祖李奥帕德(Aldo Leopold,1887-1948),曾写有《沙乡年鉴》,被美国人视为20 世纪最重要的自然主义经典作品,被生态学界奉为“绿色圣经”。出于对大自然的观察和热爱,李奥帕德建构了一种迥异于西方思想传统的自然哲理,在《沙乡年鉴》创作有《大地伦理篇》,提出了一个值得人类深入思考的“大地伦理”。
李奥帕德把伦理关系分成原始伦理、社会伦理与大地伦理三个层次。其中,原始伦理是调节个人与个人之间的关系,后来发展为调节个人与社会的关系。但是,这两者的伦理范围只限于“人类社区”,只重人与人、人与社会的关系。所以,随着人类对环境的认识,理应出现第三伦理——即大地伦理。
在此“大地伦理”的概念建构中,李奥帕德创造性地使用了“社区”一词,并且把“社区”扩展为包含无情世界的草木、山水、动物等的“生物社区”。在这个社区内,人与自然界和谐共存,其中的每一件事物,与任何其他事物均有关联和依赖性,组成了一个有情与无情世界交融共舞的生命共同体。
在佛教信仰及其生态伦理之中,即能包涵了李奥帕德大地伦理的主要内涵。佛教的信仰实践,强调了人生、社会的觉悟之道,必须植根于自然、社会、个人的生命共同体。它能够与大地伦理一样,异曲同工,把所有植物和动物都视同人类,相互尊重,彼此信任,本质上则是建构了一种具有终极意义的“生态民主”,进而排斥了人类中心主义的自我霸权,消除了这一文明霸权而导致的“生态专制”,把生命的尊严开放给宇宙自然社会所有的生命形式。
然而,单纯的比附并非本文的意义。因为,大地伦理之中还包涵有一个值得注意、讨论的生态文明理念,那就是“生物社区”的概念。在这个概念之中,李奥帕德试图把社会文明的“社区”与“生物社区”整合起来,方能建设一种生命共同体。如果说,首先应当具有一种生命共同体为核心的“生态信仰”,才能建构当代世界亟需的“生态民主”,方能最终构成“生态文明”的话,他提倡的“生物社区”就是一个必不可缺的基础。
如果把人类的生命也视为一种生物的存在形式,或者说是一种具有较高的文明程度的生物的话,那么,这个“生物社区”就不存在于文明社区之外,而是人类文明、宇宙自然界的动植物共生共存的生命共同体。对于佛教及其信仰的生态伦理而言,佛教之生态信仰即是将生态文明及其环保意识,转换成为佛教信徒的信仰需求、佛教组织的社会公益追求,进而定位了佛教组织在环保事业上面的角色与功能,定义了佛教信仰功德论与生态文明、环保主义的内在关系。
例如,台湾法鼓山股利佛教人们使用再循环的购物袋,以减少使用塑料袋。他们在购物袋上面印有“少用一个塑料袋,累计多一个功德”的字句。同样,慈济会也强调“拾起一个垃圾,如同累计一个功德”。台湾法鼓山的网站上也说:“需要的不多,想要的太多;需要的才要,想要的不重要。”通过这些修行为将来积福、积德,把生态环保行动积极、主动地纳入了信仰层次。
为此,佛教的信仰功德就被转换成为、或者是与“环保功德”结合起来了,拓展了以佛教信仰为基础,把生态文明与环保问题的面对与解决,整合为佛教积功德、惜福报的信仰实践模式之中。因此,伴随着“环保功德”概念的提倡,伴随着这种环保功德的积累与生态信仰的实践,就会呈现了以心灵环保、礼仪环保(不烧纸钱,改用香花替代;使用再生资源,为将来积福)、社会环保等不同的生态信仰实践层次。
特别是要指出的是,以佛教信仰为基础作为认同基础的功德共同体,为此而有可能随之而建成生态信仰共同体,从一个佛教信仰的功德共同体,发展成为一个具有生态文明行动意识的“公德共同体”。这就把李奥帕德的“生物社区”发展变革为“生态文明社区”,即是一种合乎生态文明要求的佛教信仰、实践方式以及佛教社区。
四.生态佛学体系的建构
从“生态哲学”、“大地伦理”、“深层生态学”等概念及其问题意识出发,人类才有可能对人类与环境的关联学说,经由认识层面,以及生态与环保相关的科技问题,进而深入到人文价值、精神信仰层面,其中就包含有价值观和价值信仰基础。正如李奥帕德(Aldo Leopold)认为的那样,…
《作为佛教信仰的环保理念——人间佛教新进路及生态佛学论的建构(李向平)》全文未完,请进入下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