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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台湾佛教的社会运动的理论基础
就在印顺导师的人间佛教思想影响之下,当代台湾佛教开始盛行“人间佛教运动”。佛教界开始将对“西方”的关爱眼神投向此间,着重此时、此地、此人的关怀与净化,展开种种包括文化、教育、慈善、医疗、环保等等社会公益事业。更有部分佛弟子省觉到佛教界传统见解之流弊,也开始直接投身于环境保护、动物保护等等社会运动,积极介入公共领域影响政府政策,不但紧紧扣合社会脉动,更洞烛时代机先,对于教内或教外都曾经起着振聋发聩、振衰起弊的作用,以迄于今。
虽然不见得所有的佛教社会运动都与印顺导师有关,但是无疑都曾受到印顺导师人间佛教思想直接或间接的启发。换言之,台湾传统的佛教界在调整步伐回应时代的同时(或稍早),在思想上就出现了相对应的调整。
影响当代台湾佛教极为深远的印顺导师人间佛教思想,并非是当代台湾佛教的产物,而是早在民国三十年代即已建构完成。其渊源自太虚大师“人生佛教”,但是此处必须强调的是:(一)印顺导师对于人生佛教,并不是“照着讲”而已,而是“批判性地继承”后再有所创新的。(二)印顺导师的人间佛教,从思想的拟定到重新被当代台湾佛教所提倡,其间实际上曾出现四十年以上的传播潜伏期。
在这段传播的潜伏期间,佛教界对于印顺导师的思想多所排斥,也没有真正理解他思想的知音,此一理想与现实之间的差异,甚至让导师一度自嘲是“冰雪大地撒种的痴汉”。
然而,进入七十年代以后,整个台湾社会环境已出现巨大的改变,而整个佛教界也由于面临外在社会对于佛教社会功能的质疑,必须有所回应,于是才逐渐感觉到原先居主流地位的中国传统佛教理论与现况之间其实存在着重大差距与断裂,然后才又重新回头掘发出早已存在但一直未被重视和发扬的“人间佛教”思想,来作为台湾佛教界当代入世关怀的理论基础。从此,人间佛教在台湾才逐渐流行成为一种风气。
但在此一台湾当代人间佛教的思想潮流中,另一以继承太虚大师人生佛教思想为号召的潮流,亦不可忽视。例如,当代台湾佛教四大道场之一的高雄佛光山寺,以星云大师为首,基本上即是以弘扬太虚大师的人生佛教理想为事业目标的。也因此,台湾佛教史学家江灿腾教授即因此判定此一“人间佛教思想”,虽亦是台湾重要的“人间佛教思想”之一,但在本质上是源自在大陆时期的太虚大师的“人生佛教”思想,故应归类为“无批判性的继承”;反之,印顺导师的“人间佛教”思想,与太虚大师之间的思想关系,如本文之前所述,其实是“批判性的继承”。
其实,改革佛教以适应时代,原本也就是太虚大师当年所关心的重点。而当年太虚大师之所以提出人生佛教,就是因为意识到民国初年以后民主时代的来临,以及佛教内忧外患交煎的教运危机之下,而认为复兴佛教的唯一途径,唯有佛教扫除出世传统的旧习、关怀现世社会,展开对于新环境与新时代的适应,方能挽救教运颓势。
太虚大师的人生佛教,不但是思想体系的建构,更提出一套改革佛教的具体方案。对内,大师提出教理、教制与教产三大革命的主张;对外,则援引了许多时事新知、社会主义思潮,主张佛教应将关怀的视野扩及于全世界的人类社会,反映出他对佛教不但要顺应时代、改造世界,更要进一步领导时代的深刻期许。其激进的革命主张与融贯世学的新作风,令守旧长老闻太虚二字就头痛三日,但却开创了近代佛教现代化的先机。
太虚大师生平积极于佛教改革、社会革命的新潮作风,不论在当时还是今日,都是相当突出的。故就此来说,我们可以理解为:既然政治兴革攸关社会国家的前途,也攸关佛教的发展,所以当代台湾的他的追随者,因体悟大师的时代精神,而涉入台湾的政治或社会运动,亦当为理所当然之举。
相对于台湾其他“唯心论”倾向之“人间佛教”提倡者的保守,印顺导师的“人间佛教”思想则有所不同。在《净土与禅》一书中,导师即指出:人间净土不是偏于唯心自证的“唯心净土”,因依他所见,“人间净土”不但是“众生界的净化”,还要包括“自然界的净化”。换言之,印顺导师的人间净土是:(一)立足于缘起论而非唯心论,这不但是慈悲的根源,也是革新世界、净化人间的唯一工具。(二)事理兼重的,自心的净化必须配合以众生的救拔、环境的改善,这因为心境、物我、自他都是密切相关的。对于人菩萨行,导师又提醒两个要点:(一)是真理相感召之下共愿同行者的共同努力,集体比个人的力量更为强大;(二)要有菩提愿、真空见、大悲心,不离世间、净化世间而成正觉。
我们可以如此理解:印顺导师立本于“缘起论”的人间佛教思想,强调共愿同行的人间菩萨,以群体的力量,去进行环境——包括自然环境与人为制度的改善与净化,实践自利利他的菩萨大业。为当代台湾佛教的社会运动,建立了内在的理论基础。
导师曾说:“正面的去从事经济政治等活动,并不妨碍自己的清净解脱。”“政治、经济等,在吻合佛教的思想体系下,何尝不是佛法?因为它(按:大乘佛教)主张世间法即是出世法的原故。”可见对于佛教徒涉入、参与政治经济等活动,印顺导师倾向于赞同的态度。但是僧伽是否适宜参与政治?导师的看法是不如在家居士行之更为恰当,更遑论僧伽干治或组党了。
既然政治的良窳攸关苍生疾苦,而宗教师又确实不适宜直接参与政治选举、分享政治权柄,那么,宗教师可以什么方式来关怀政治、革新政治呢?社会运动于是就呼之欲出了。因为,透过社会运动的操作,宗教师可以“在野”的身份监督政府,不作任何政党的附庸,不涉入政治权力的斗争,超然于各政党之外,而达到改造社会、济世利生的目的。
结语
由以上论述可知,无论是太虚大师还是印顺导师,都企图打破过去一般惯性的思考与行动模式,对于社会政治的参与可说态度相当积极投入,甚至在必要的时候,也并不反对采取激烈的政治革命。两位大师的思想,都可以作为当今台湾佛教社会运动的理论基础。
但是由于太虚大师人生佛教的继承者,对他的改革精神与理想未能全然掌握。至于印顺导师,由于孱弱的身躯与较无开创事业的雄心,比较看不到他从事改革的实际事行,但是受到其思想的振奋鼓舞,佛弟子纷纷从旧传统的思想包袱以及种种似是而非的文化偏见中摆脱出来,展开对于当代台湾社会思潮的行动回应——社会运动。
就如前所叙述的,在七、八十年代,台湾社会产生了不少的社会问题,有相当多的社会清流,或基于对受迫弱势的同情与正义感,或基于对环境问题的危机意识,还有对于社会问题的根源性理解,纷纷投入不一定与个己利害相关的社会运动。他们是战后台湾的新兴知识阶级,也是社会的菁英,对于宗教淑事化萌的功能,有着不同以往的期待与批判。在这股洪流当中,基督教更早在解严之前,就参与了台湾的民主运动,对当代台湾政治社会做出了不小的贡献与牺牲。而佛教呢?
于是,就在这“不忍圣教衰、不忍众生苦”的情意驱策下,佛教僧侣也相继投入这“人间佛教的试炼场”——社会运动,虽然在时间上落后了许多,但是就“事功”而言却不落人后:
(一)“引导型”社会运动:由佛教所创发的社运议题,比响应型社会运动更具有佛教“契理”的内涵,而能够发挥与一般社运不同的社会功能,“由内而外”地影响及于外界,甚至引导社会民众的响应与参与,对于弱势生命的救护与扭转众生之共业,产生深远的影响。
这部分包括:1.对外的社会改革,包括“护生”运动——基于众生平等之信念,提倡动物权与动物福利的动物保护运动;“护教”运动——改革或抵制社会对于佛教的偏见与伤害,如思凡事件、护观音运动,或者为佛教争取与其他宗教对等的待遇,如佛诞放假运动;以及反赌博合法化运动等等。2.对内的佛教改革——佛教两性平权运动,提倡废除八敬法。
(二)“响应型”社会运动:社运的议题乃由外界所发起,影响及于佛教界而亦起而响应的社会运动,例如环保运动、反核运动、净化选风运动、援救马晓滨事件。
由于篇幅所限,当代台湾佛教的社会运动其内容细节、影响力,在此无法详述,就留待笔者的硕士论文再予以细说分明了。
90.11.27. 于关怀生命协会
《人间佛教与社会运动——一个当代台湾佛教史的考察(传法法师)》全文阅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