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本文上一页修行的主要禅波罗蜜行法特色。分析其中的原因,是因为(以四禅为主的)“禅那”定力,其心意状态是不同于眼、耳、鼻、舌、身五根共起的“定中独头意识”,所以定力虽然深,但对于需要在日常生活中投入利生事业的菩萨行法是不适用的,也是不可能生起的。反观宽泛包含欲界下地之等持心、三昧力,才能平等持心,心念专注地投注于从事利生的现场中;所以这种不废利生事行,并且能于利生现场中增长恒定心的菩萨定学──大乘三昧,就被特别的重视并强调起来,并且在大乘经典中,成为菩萨禅波罗蜜的主要定学──大乘三昧法门。
第二,是对于大乘三昧法门的命名与归类。智者大师在《摩诃止观》中,分立大乘菩萨的修行法门为“四种三昧”,其中有:“常坐三昧”、“常行三昧”、“半行半坐三昧”与“非行非坐三昧”。有关于大乘菩萨所行的诸多三昧行法,龙树菩萨在《大智度论》中,列举出多种,乃至无量菩萨三昧等。而智顗大师则进一步地为之分类与处理。他是如何分类的呢?我们从表面的文字就可以发现,他以修行时所用的姿势来命名;也就是将这诸多菩萨修行方法,分为坐着,站着,有时坐有时站,以及将不能单纯归类为坐着与站着的其它方法等四种法门。
姑且不论这样的分类方法好不好,从导师《初期大乘佛教之起源与开展》中发现,导师提到了初期大乘佛教兴起时,在佛教界中就流传出诸多的大乘三昧法门,并且特别对于有入世利生特色的“百八三昧”多所著墨与赞扬。于此,我在讨论智顗的“四种三昧”分类方法时,也就进一步关联、比较了导师对于大乘三昧的意见。并进一步地主张,可以依于“智慧、慈悲与信愿”之大乘三要门的修行纲领,提出另外一种大乘三昧的分类方法。具体而言,其中被龙树菩萨誉为一切三昧之首的“三三昧”法门,是属于大乘的“智觉三昧”;第二,以培养种种辩才、入世利生能力的“百八三昧”,就属于大乘的“慈悲三昧”;第三,所有以增长信心为主的“念佛三昧”法门,则皆可归类于“信愿三昧”中。
另外是有关于“三昧行法的偏重”问题。在《大智度论》里面,龙树菩萨整理的“百八三昧”,其中有“必入辩才三昧”(《大智度论》卷九下),有“集诸功德三昧”(《大智度论》卷九下)。从名称中可以知道,此中三昧法门的立名,前面标立的是利生的具体方法,后面则冠以“三昧”,也就是定力──平等持心的力道,以此做为菩萨行法的特德与殊胜。其前面所举之三昧法门为例,“必入辩才”与“集诸功德”是利生的方法,后面冠以“三昧”,则为大乘“禅波罗蜜”的特色与精神,也就是菩萨寓实际利生法门而得定心的修行目标与理想境界。这是大乘禅定的真精神。但是大乘修行法门也在传衍流变之中,我们可以从诸多大乘经典中,发现到其中的转变,也就是从智觉与慈悲三昧为主的,以缘念众生苦,修诸利生行为主的三昧法门,渐渐转向为持诵佛号,观想佛相,忆念佛之威德,虔心感召佛力救拔的“信愿三昧”法门。
我们从智者大师对于“四种三昧”的分类与说明,看到他意会到了大乘三昧法的特殊与重要,也看到他整理的圆顿止观“四种三昧”法门,多偏重于信愿行法的特色。而印顺导师的人间佛教,其“不修深禅定,不断尽烦恼”的大乘三昧特色,我们觉得是又重新举扬初期大乘“百八三昧”,也就是以利生为主的慈悲行精神。
第三,是“人间佛教”对于“念佛法门”的会通与融贯。这还是可以对比于智顗大师以信愿念佛为主的圆顿止观“四种三昧”行法。应当注意的是,天台圆顿止观中最重要的“观心法门”,是依于中道实相而有的“智解”,也就是“依法增智”的法门。而为何会在实修的三昧行法中重视“念佛”,强调佛力、佛光的救拔与护念呢?再者,智者大师在《摩诃止观》的“四种三昧”中,更将此一“念佛三昧”融会条贯为依“圆信”而起“圆修”的行法次第;此中,“圆信”就是强调念佛、拜佛、忏悔,以佛力的加持而得到六波罗蜜的完成。我个人认为,这是智顗大师以圆顿止观修法深化具有信愿特质的“念佛法门”,以成为圆教的“念佛三昧”,而这也是依于信行──信愿门而入的圆顿修行次第的特色之一。
有关于“念佛”──念佛三昧法门,龙树菩萨将之判为“易行道”,以之与大乘菩萨行的六波罗蜜──“正常道”并列,并指出依于信愿行而有的念佛法门,是为鼓励“怯弱众生”启大行的善巧,而非志干丈夫所应行。到了智者大师,他所用的方法是:因愍念根浅障重的众生学习大法──大乘菩萨行的需要,因为无法一下手就对于法界甚深中道实相智慧,起圆观,生圆解,发圆悟,故安立“四种三昧”做为圆顿止观的修行方便,这就是以仰仗佛力、佛光、佛德救拔、护念的天台圆教“念佛法门”。可以说,相较于龙树菩萨,智者大师的止观思想,相对的给与“念佛法门”更重要的位置,并以其所创发的圆顿止观“观心法门”,赋与“念佛三昧”,在符应“中道实相”中的智解会通与修行指引。
接着,反观印顺导师禅学思想对于“念佛法门”的处理又会是如何呢?记得导师曾说过一段话:“以念诵、忏悔培养宗教情操,将身心安顿于闻思经教中,不求速成,以待时节因缘。”就我个人对这句话的体会是:首先,在原则上,导师肯定念诵、忏悔有助于我人信仰情操的培养与增上;所以,导师绝对不会反对依于信愿心而有的念佛法门。但是在“念佛”中,不可口到、身到而心不到,应该配合诚挚殷切的忏悔反省,并有切实改过、向善的实际事行。此中,“念诵”的内容,则不一定只局限在单一佛号,而是对于生发慧解的所有经教,皆应念诵持守,并能真切悔过,以法净心。如此以佛法谛语为安住身心的有力资粮,再切记不可有冒进妄求,避苦贪功的心行,因为这样的行为,正是蔑视时节机缘,不识因果法则的愚妄表现;所以,应该安住于一己现前身心条件与福智因缘的所应断、应修与应行。如此,只求一心精进努力,勤垦力耕,不问:何时收获、何处收获、多少收获。则当一切的累积花落莲成,功圆果满之时,则所有的福德智慧,自然都能丰收满盈,无量无边,这是因果法则必然的道理。我想导师所开示的这段话,用在培福、问学,做事、做人,修行、求道,都是同样的道理与原则。
就此,“人间佛教”的修行思想,如何看待,乃至定位依于信愿心而有的“念佛法门”?我认为,有形有相的持一名号以专意“念佛”是需要花费许多时间的,由于人菩萨行者的正业,是投入实际的利生事行,所以,不可能多有余裕的时间,排除一切琐事,万缘放下的专心念佛;所以应重视提纯“念佛”的真精神,也就是从有形有相的持名念佛,到符应佛慈与佛智的无相念佛,在所有净化身心,利益众生的事行中,净身口意,彰显佛德。如此“无相念佛”的道理与应用方法,在智顗大师“圆顿止观”的“四种三昧”行法中,就有透彻的说明与善巧圆满的应用。
而在此中,我们从“比较”的角度,指出天台圆教的“念佛法门”,是对于“有相”的“念佛法门”,直接以圆教智解,做“观心实相”的“无相念佛”;而导师“人间佛教”的修行理念,则不会主张用所有的时间来修行“有相”念佛的方法;而是要真切体会法理的精髓,以“念佛法身功德”的正理,直接投入实际利益众生的事行,以“慈心利生”为“无相念佛”的体现与彰显。
更具体的说,“人间佛教禅法”的思想,在禅修的缘分上,择取的是人间利生的事缘;所以,在表面上虽然不以“有相”的止观与念佛来显现修行,但是在弘法利生的事行中,若能心住静定,意常择法,仰体佛德,以救众生苦为报佛恩泽的具体表现,则也就同样地蕴含了定慧与念佛的精髓于其中。这是更能彰显大乘入世真精神的“无相止观”与“无相念佛”的修行。如此作为,则与“少事、少业、少希望住”的声闻禅法不同,与“己事未明,如丧考妣”、“水边林下,长养圣胎”的禅宗,以及“一心不乱,专意念佛”、“一心念佛,往生西方”的净土法门,的确有所不同。
第四,是“利生事行是否会障碍修证解脱?”的问题。智者大师在晚年时期,游化江淮,勤恳地讲经弘法,度众利生,这相当符合他所立“六即佛位”中“观行五品位”最后一阶的“正修六度”行。然而,他在临终的时候,应弟子问而自述一生行道与证量,却以“为他损己”,故只入“五品弟子位”,而不能进证“六根清净”的原因。也就是不能进步是因为领众,如果不领众的话,则必净六根。不只是他这样的认定,乃至于他的老师慧思,也有同样的感慨。如云:“武津叹曰:“一生望入铜轮,以领众太早,所求不克!””(智者大师:《摩诃止观》卷7,《大正藏》第46册,页99中)也就是他们师徒,都有共同因为度众生而耽搁了修道的进程,以致于不能有更大的进步。
我们依此提出的讨论是:大乘菩萨道的特德与殊胜,不就正是这“但愿众生得离苦,不为自己求安乐”的精神?如果说“度众生”就会妨碍个人止观道业的进步;则此一“度生会妨碍修行”的观点,则明显与初期大乘的思想有所捍格。如果“度生是圆满菩萨道的必要修行内容”,则倘若不是天台圆教修行思想的自身有所矛盾,就是智者大师的菩萨行思想,与“寓自利于利他”,“集此利生法门得不思议解脱境界”的大乘佛教真精神,显然有所距离。
要说明天台大乘圆教法门所产生的这个问题,我们可以从智顗实际的事行表现来加以理解。原来,虽智顗曾言,行者应待己身证入“六根清净”之位,方得利人化他;但是在五品弟子位的第四、第五位,也就是“兼行六度”与“正修六度”的阶段(智者大师:《摩诃止观》卷7,《大正藏》第46册,页85上),则已要求实际投入利益众生的事行了。由此以观,若以大乘菩萨“智慧、慈…
《人间佛教禅修行——性广法师访谈录(邱敏捷)》全文未完,请进入下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