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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月戒律思想研究(温金玉)

  见月戒律思想研究

  温金玉

  内容提要:见月是明末清初著名律学高僧,被尊为律宗千华派二祖。他依三昧寂光律师受具戒后,辅佐弘律,出力良多。后继主宝华山隆昌寺法席,革除流弊,弘扬正法,行事仪轨,皆本律制。锐意开创弘戒基业,誓为天下丛林创立风范。宝华山由此成为海内丛林弘律传戒之典范,隆昌寺被誉为"天下第一戒坛",南山律宗千百年来一缕香烟得以延续,中国律学再呈一份新气象。见月是一位律学思想家和实践者,弘扬戒律是其生死以之的事业,在其思想中既有作为一名律师所禀承的严峻性格,对戒法纯洁性、神圣性的张扬与肯定,又有着从道宣南山一系所传承的融通性,对小乘戒法与大乘修持所作的会通协调,更有着一个置身明末的出家僧人对弘戒时空与因缘时节的重估把握。这充分体现了见月作为一代大律师的悲心切愿,也反映了他善巧方便的智慧圆融。

  关键词:见月,戒律,宝华山,律宗,千华派

  释读体(公元1601-1679),字见月,是明末清初著名律学高僧,被尊为律宗千华派二祖。他生于云南楚雄,曾为道士,后有缘阅《华严经》,幡然有省,遂舍道入佛。后为追随三昧寂光律师求授具戒,不畏艰难,蹈险逾危,忍寒受饥。凡两渡长江,行脚二万余里,历时六载。后继主宝华山隆昌寺法席,革除流弊,弘扬正法,行事仪轨,皆本律制。锐意开创弘戒基业,成为天下丛林之风范所在。宝华山由此成为海内丛林弘律传戒之典范,隆昌寺被誉为"天下第一戒坛",南山律宗千百年来一缕香烟得以延续,中国律学再呈一份新气象。

  一、明末僧界状况

  明末之际,社会动荡,生灵涂炭,饥荒连年,饿殍遍野,百姓走投无路,纷纷遁入空门。加之,政府为了救济灾荒和筹措军饷,恢复了鬻牒制度。度牒的失控,使出家众人数大增。随着战乱的蔓延,流亡无归的人越多,进入出家行列的也就越多。大量社会闲散人员涌入佛门,鱼龙混杂,凡圣同居,丛林规范、律法戒仪自然被冲击得荡然无存。特别是明亡清兴之际,反清复明的情绪也波及佛门,许多仁人志士走入寺院,不愿作清廷子民。一部分明朝官僚子弟,甚至宗室成员也剃发出家。所以,当时的出家僧团中,不仅包括那些纯粹因宗教原因而成为僧人的,也包括那些因世俗原因而加入僧团的。僧团的轻戒已成为一种普遍的风气,出家人素质低下、堕落窳败也成为人们有目共睹的不争事实。湛然圆澄在《慨古录》中说:"今时沙门,视丛林为戏场,眇规矩为闲事。乍入乍出,不受约束。其犹如世人拚一死,而刑政无所复施矣。"1加之唐末之后禅宗渐渐成为中国佛教的主流,结果"贬学律为小乘,忽持戒为执相"的风气也极为普遍。历史发展至见月生活的明末时,如尤侗《见月和尚传》说"今禅教二家,塞破四天下,而律道中衰"2。其时的大德先贤无不有痛斥流弊的议论,佛门轻戒窳败的现象已受到朝野上下、佛门内外的普遍关注和严厉谴责。佛教入明以来,僧众混杂,不仅成为佛教内部一个重要问题,也成为一个复杂的社会问题,进而引起官府的关注与干预。嘉靖四十五年(1566年)诏禁僧尼戒坛说法,并管制游方。戒坛不开,僧品拣别无由,僧人队伍更为混滥。《慨古录》提到"自嘉靖间迄今五十年,不开戒坛。而禅家者流,无可凭据,散漫四方。致使玉石同焚,金鍮莫辨。"3汉月法藏在其《弘戒法仪》中也提到这一点:"自戒坛一闭,仪法尽亡,相顾讥诃,难于和合。"4

  我们粗检明末学者之论著,对其时佛教之败落无不有痛心疾首之论述。空疏狂荡、妄说心性的狂禅成为明末丛林之时尚,不守戒规、作奸犯科的行履成为佛教僧团的普遍风貌5。明末佛教弊端种种,说明持戒意识的失落和弘戒环境的窳败问题,已经到了非整顿不可的地步,这一问题不仅严重损害了佛教僧团的整体形象,而且也引发了太多的社会问题。明末丛林的改革与振兴已是势在必行。汉月法藏针对此指出:"自禁以后,老师宿德终其身焉,卷怀不讲。万历以来,后进知识自不受戒,不见坛仪授法,通谓戒不应自授,须候国家开禁,遂置律藏于无用之地,但习讲经以展胸臆,俾后生晚学沿袭轻华,公行犯戒。既不知心地,甚至谤及参禅,返非正法,肆行邪说,禅宗正法欲灭。循流既久,致令四民之外无赖之徒,以出家无戒防制,遂以剃头为藏垢容恶之府。稍不为世法所容者,便自行剃落,阑入法门种种不肖。既无真法住持,教诫则无从驱摈;浮滥既习,使白衣见其荤酒淫污,亦不为奇特,无复讥嫌。官法收摄不到,佛法无人举扬。设或举扬,翻以为犯禁而排之。藏窃抱杞忧,恐将来或有不测,使佛法与国法两敝,未可晓也。为僧有血气者,岂可坐视法门肝脑涂地之祸,而不亟为修戒以律众者耶?"6永觉元贤也在《续寱言》中感慨当时丛林持戒之情形:"律学自灵芝照之后,鲜见其人。至于后代称律师者,名尚不识,况其义乎!义尚不达,况躬践之乎!至于潭柘、昭庆二戒坛,其流弊有不忍言者。若不奉明旨禁之,后来不知成何景象也。万历末年,得自说戒,正与佛意合,然卤莽甚矣。今日欲起律宗之废者,非再来人,必不能也。悲乎!" 7这可看作是明末对弘戒志士的呼唤和对僧界清明戒德的期盼。

  二、明末戒律的中兴

  晚明佛教丛林的窳败现状,实在不能不促使佛门中人起而反省并致力于挽狂澜于既倒。正是鉴于这种对佛教"天崩地裂"危机感的自觉意识,明末一大批思想家投身于兴律救亡的活动中。袾宏、智旭、弘赞、元贤、法藏诸大师,皆为明末佛学大家,他们虽非律宗中人,却都有意扶持律学,且均有律学的著述存世。在这些大家的呼吁影响下,致使弘律的大德又相继而起,传承几断的中土律法一脉再续香火。如袾宏就有《具戒便蒙》、《沙弥律仪要略》、《梵网经义疏发隐》等律学著作。智旭是明末佛教提倡戒律极有贡献的大师,其关于戒律的著述有四种六卷,戒律的注释八种三十二卷。当代著名比丘尼隆莲法师在《中国佛教》第二辑中介绍智旭时便认为:"在律学这一方面,他可称为元照以后的唯一大家。"8

  释圣严在《明末中国的戒律复兴》一文中曾专门对明末清初的戒律学著作进行考察,认为短暂的明末清初所出现的戒律著作甚至比从陈至明的一千年间的数量还多。他指出:"根据《续藏经》所收中国人的戒律著作,律释类除外,从六朝陈时慧思(515-577年)开始到明末为止,约一千年间,一共是二十九种,四十八卷,二十一位作者。可是在明末清初的一百五十年之间,竟然有十三位作者留下了二十六种,四十四卷,并且从《新续高僧传四集》等所见,尚有二十一种未被收入《续藏经》。"9 这些著作的产生主要是应明末戒学重振的需求而作,所以突出表现为戒条的实用性和可操作性。弘律的诸大师们以此来呼吁僧众严持净戒,重视身仪。并借以形成一种弘律气势和氛围,突显提倡戒律的重要性。这些著作多半是为了配合日常生活以及传戒的仪式而编成。在诸大德中,仅少数人能深入律藏来真正讨论戒律问题。释圣严认为当时"真正对律藏做过深入研究的明末清初学者,仅是智旭、读体、弘赞三人,其余诸人,是心戒律,然不专精"。10 这里须指明的是,晚明丛林诸大德普遍关注戒律的本怀,并不同于唐宋以来道宣、元照一系律师以律解律、以戒弘戒的立场。他们对重振戒律的大声疾呼,对开坛说戒的筚路篮缕,对律典的爬梳注疏,实在也不能说是仅仅为恢复或再续中国律宗法脉,而是被僧团当下僧格沦丧所引发的切肤之痛,和对中国佛教整体命运的焦虑关切所激发出的殷殷不忍之心。也就是说他们所真实关注的是戒律对目前僧界修持现状的规范性、功能性作用,而不是出于对律宗一系兴衰的单纯扶持。如明末四大高僧之一的智旭,虽然一生也致力于戒律的弘扬,但他对戒律的理解同传统律宗的观点是有所差别的。他甚至认为道宣律师《随机羯磨》的写出,使得律学中衰,并讥为“如水添乳也。”圣严法师就分析指出:“智旭的戒律研究,显然与历来中国的律宗学者有所不同。”11通读其著述可以清楚地看到,智旭并不是站在南山宗的立场上来弘律的。

  其实,明末除了一大批像袾宏、智旭这样的大师对戒律的关切与弘扬之外,更为重要的是有一部分律宗僧人立足于律学的立场来重建律幢、再铸戒纲,并经数十年辛苦经营、不懈努力,使几于断流的南山一脉得以恢复、延续。所以明末真正使律宗重见复兴气象的是古心如馨律师及其法系。

  如馨(1541-1615),字古心,万历十二年(1584),将南京定淮门内马鞍山的古林庵改寺,建弘律道场。明神宗曾赐"振古香林"匾额。诏请于五台山圣光永明寺建龙华大会,授千佛大戒,并以司礼内臣张然代其受菩萨戒。历住灵谷、栖霞、甘露、灵隐、天宁诸寺,开坛授戒三十余处,徒众近万人。使南山律宗再现复兴气象,世称“中兴律祖”。在中国律学思想史上,古心法系被称为"律宗古林派"。由古心如馨处得戒而又弘戒的弟子以及再传、三传、四传者很多。《新续高僧传四集》中所见者,共有三十二位专事弘戒律师,是出于如馨一系。事实上到现在为止的中国戒律的传承,亦多是从这个系统发展延伸出来的。古心门下的主要弟子有性相、永海、寂光、澄芳、性祗等。其中寂光(1580-1645年)最为突出。他曾在五台山建龙华大会弘传戒法,后受都人之请,振兴宝华山隆昌寺,建律宗道场,鼎新殿宇,设坛传戒,受戒弟子满天下。开千华大社,学侣云集,乃使宝华山成为当时传戒之重镇,其法系被称为"律宗千华派"。寂光门下嗣法弟子有香雪、见月二人。香雪弘律于常州天宁寺,著《楞伽经贯珠》十卷,后传承不详。见月受具于寂光律师,从此致力于《四分律》的弘扬。寂光示寂时,嘱其继任法席。他住持宝华山三十余年,颇多建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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