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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藏佛教史(圣严法师)▪P12

  ..续本文上一页的弟子达千余人。正由于他的热心提倡改革,遂与守旧派发生摩擦,他的教团越来越大,引起了萨迦派的大喇嘛的注意。据传说,大喇嘛欲知宗喀巴的改革主张,是否真有奥义,所以特召宗喀巴晤谈,宗喀巴却拒不前往,大喇嘛只得亲自去见宗喀巴,并期以他的权威能使宗喀巴皈向于他。

  想不到这一趟晤见,反而促成了宗喀巴更高的德望。大喇嘛盛设仪仗,但他进入宗喀巴驻锡的僧房之际,一不留神,所戴的红色僧帽忽然落地,此为失败的先兆。

  当时宗喀巴结跏趺坐于毛毡之上,手持念珠,并不理睬盛仪而来的大喇嘛。大喇嘛不暇计较,乃开始谈话,欲证旧派教义实较革新派优越。可是,宗喀巴并未答复他的论辩,竟然大声喝阻他继续未完的论词,向他说道:「汝真为一徒事空言的顽迷之徒,汝正以指杀虱,我闻其号叫与苦闷,我正因此而悲。」原来大喇嘛边在谈话边在捉虱子,用指压杀,忘了佛陀设教,戒杀第一,故使他于言下大惊,不知所对;乃拜伏宗喀巴之前,承认他比自己更优越。从此之后,宗喀巴的改革事业,不再受到阻挠,迅速弘遍西藏。

  这一传说,既使我们敬佩宗喀巴的改革宗风,也使我们了解西藏佛教重理性的风格,一旦理屈,便甘拜下风。

  

  改革的成就

  宗喀巴改革之后的僧团,最显著的是一律黄色衣帽;在印度,比丘有衣无帽,僧帽则为寒地所需,律中也有明文。西藏的僧帽形式,据说是由棒教师的黑帽而来,此与萨满教巫师的神冠有关。近世有人将西藏喇嘛的高尖帽与罗马天主教主教的高冠对比,认为是西藏受了天主教的影响,实则天主教与喇嘛教,都是受了萨满教及其流类的影响,同是游牧民族的宗教产物。

  黄色虽非佛世正规,纯红也非衣制之常。元朝的红教喇嘛盛行,元世祖遂有「赐讲经法师红袈裟」的事例,这是汉僧披搭大红祖衣的来源;到明初,规定「禅僧衣黄,讲经僧衣红,瑜伽僧衣葱白」。明代重禅,也重黄色,所以太祖曾赐道初法师「金缕僧伽梨」;成祖赐雪轩禅师「金襕衣」(均见《释氏稽古略续集》)。元朝重红色,明朝重黄色,宗喀巴活动于明世的西藏,主实际修学,斥眩惑浮夸,他取明朝所重禅师的黄色,正合其宜。同时,南传佛教也尚黄色。以此可见,传说宗喀巴因为帽子偶尔反戴,或因他色染衣不成,始用黄色,似不可信。

  宗喀巴以前的喇嘛僧侣,擅长术数变幻者,比比皆是。我们从《密勒日巴尊者传》中,就可得知喇嘛之中,不乏放咒杀人、兴云降雹、赶鬼治妖的人物。宗喀巴便禁止了这些吐火吞刀、伤身害物的异门术数。

  至于教化方面,宗喀巴及其大弟子们,均用和平方法,身教、言说、辩论,引导广大的群众皈信。他及他的学侣,都是持律唯谨的清净比丘,比起旧派喇嘛的蓄妻、生子、酗酒,高尚得多;何况宗喀巴的学侣,均有广博的佛学知识,精通显教,熟谙五明,深窥密乘之奥。故在任何方面,均非守旧各派能及。

  藏人深信宗喀巴是文殊菩萨的化身,所以中国五台山文殊道场之成为黄教圣地之一,并非偶然;又信他是阿弥陀佛或金刚手的化身,所以由于他的应化,甘丹各派人士,多有向他集中之势。据说,第一次大集会,黄衣喇嘛即达万二千人,那便是以元月十五日为中心的每年一度传招大集会之起源。

  在他晚年,于拉萨东北东约三十五英里的山中,创建噶勒丹寺(Dgah-ldanmam-par rgyal-ba),组织大僧团。噶勒丹意为兜率天,藏人信仰阿底峡居于兜率天,故求往生兜率天的多于求生阿弥陀佛净土。后来由此寺名而以音调转为此派的派名「格鲁巴」(Dge-lugs-pa),其意本为噶勒丹派的学者,在读音上又为律的奉持者,故又可译作「德行派」。因宗喀巴严格遵守一切有部律的二百三十五条比丘戒,不蓄妻,不食肉,不饮酒,并制定比丘必备的钵、座具、大衣(外套Zla-gam)、黄色袈裟、黄帽,除帽系沿袭藏土棒教者外,余皆印度古制。

  另由宗喀巴的弟子敛样于明成祖永乐十二年(西元一四一四年),在拉萨之西约三英里处建哲蚌寺;另一高弟敛钦于永乐十五年(西元一四一七年),又在拉萨之北约三英里处建色拉(Se-ra)寺;尚有他的大弟子根敦珠巴(后来的达赖)于日喀则建了札什伦布寺。合前面的拉萨三大寺,成为格鲁派的四大寺院。著名的弟子尚有接插、凯珠(后来的班禅)、给勒杯桑、杯丹也、释迦也、达尔麻仁钦等。

  宗喀巴既是佛教的大修行者,也是佛学的大研究者。他是西藏佛学由古到今的第一集大成者,故其著书极丰,他的全集计有十八帙百六十六部,现在日本的东洋文库中,备藏有他的全集。他的中心思想,则有两部代表作,即为《菩提道次第》(Lam-rim chen-po 又作《菩提道次第论》)及《真言道次第》(Gṅags-rimchen-po),此二书均有广略两论。《菩提道次第广论》(略称《广论》),已由近人法尊法师译成汉文,同时也将《真言道次第》释译为《密宗道次第》;《菩提道次第略论》(略称《略论》),则由近人大勇法师译出。以下我们就来根据这几部书为资料,并参考《西藏佛学原论》(六三—七一页),介绍宗喀巴的佛学思想。

  

  第二节 宗喀巴的佛学思想

  

  《菩提道次第论》

  《菩提道次第论》为宗喀巴学说的精要所在,共分广略两种,《略论》仅六卷,《广论》计二十四卷,主在说明其学说渊源、说法师的条件、学法者的条件,然后阐明共下士道、共中士道、不共上士道。此在广略二论,虽文有多少,而意义全同。唯于后分开出止与观的论列,《略论》仅在第一卷及第六卷说到一部分,《广论》则用三卷的篇幅论「止」,又用八卷的篇幅论「观」,止依「瑜伽」,观依「中观」,详叙各家学说;深广抉择其了义及不了义,尤其是修行止观方法的指导,乃是《广论》的特色。

  现在台北新文丰印有《菩提道次第略论》流通,极有研读修学的价值。此书的《广论》,因其文义甚深,非一般人所能读,故未流通,但在台湾我所知道的亦有两部,据悉屈文六居士拟将之编入《续藏》之中。

  当然,宗喀巴的弟子们,并非仅学他的著述,他的著述,只供修学佛法次第的指导。他的格鲁派下,修学佛法,有一个非常严正和漫长的历程:初进法门,先受优婆塞戒及沙弥戒,同时学习梵呗,谙诵偈颂,再学法称的《因明释论》;次为弥勒的《现观庄严论》,以及师子贤的《现观庄严论疏》;再学世亲的《唯识三十颂》,以及安慧及律天的《释论》;再学龙树的般若《中观论》,以及月称的《入中论》;又次学一切有部律;最后则学世亲的《俱舍论》。到此修毕显乘,再依阿底峡甘丹派的修学次第,受学密乘法门。

  因在宗喀巴出世之际的西藏佛教,已经脱离了阿底峡所示的修学轨范,众皆贪巧,竞以密乘的急速成就为务。所以他要起而提倡修密乘者,应以显教为基础;振兴佛教,应以清净戒律为根本,由沙弥戒、比丘戒、菩萨戒、金刚戒渐次增上,并谓:「非仅受时暂起勇进,亦于受后各别随行,终不违犯。设有违越,亦疾各依还净仪轨除罪清净。」(《略论》卷一‧七页),非如一般误以密乘的金刚戒是可以不受比丘戒约制的。实则,金刚戒为最上乘戒,断无受了最上乘戒反而破毁比丘净戒之理。故说:「若不守护三昧耶及律仪而言修道者,是漂流于密法之外。」(《略论》卷六‧四一○页)

  《菩提道次第论》的主要依据是弥勒的《现观庄严论》,别依阿底峡的《菩提道灯论》,故其论述次第,亦与《菩提道灯论》大同。不过《菩提道灯论》特别详明大乘,《菩提道次第论》则通详凡小,以为下士及中士之学,亦为上士所应共学;也就是说,没有大乘法不概括凡夫二乘之善法的。故以三皈十善,为大乘与二乘共下士(凡夫)所学;四圣谛法,为大乘共中士(二乘)所学;至于发无上心,广行六度,则为上士(大乘菩萨)的不共之行。这一思想,即系取自《现观庄严论》,该论以三一切智智为般若,分属八义,概罗全部般若经;所谓三智,即是以一切智为共声闻(二乘)智,道智为共菩萨智,一切种智为不共的如来智;其中菩萨的道智,乃是下通二乘上接佛道的,故在《大般若经》卷四六二中说:「诸菩萨摩诃萨,应当遍知一切道相,谓声闻道相、独觉道相、菩萨道相、如来道相。」(《大正藏》七‧三三七页中)

  论列菩萨道的地方,《菩提道次第论》与《菩提道灯论》也略有不同,《菩提道灯论》以戒定慧三学做分际,《菩提道次第论》却以六度为统摄,而将戒定融于六度之中;此与《菩提道灯论》以戒定为发生神通的利他之因,福慧双修为利他之果者,不无略异。尤其《菩提道次第论》在概论了六度四摄之后,又特别阐明修习止观,详示规范,乃为《菩提道灯论》所未尽,此益显出《菩提道次第论》立说的精彩之处。

  

  修止与修观

  前面已说到,《广论》的止观方面,是依瑜伽而释止,依中观而释观。

  根据《略论》卷一.六○页所说:「有以分别慧观察而修观,及以不分别专一安住而修止。」「若尔,何道为修观,何道为修止耶?卅:如对善知识修信心,及暇满大义难得,念死无常、业果、流转过患、发菩提心等,皆须修观……倘心不能摄住于一所缘,为令如欲堪能安住之寂止时,若数数观察,则心不能住,故于是处,则须修止也。」

  其中的「暇满大义」,是指没有任何学佛的障难,所以有暇学佛;具足学佛的根器又有良好的助缘,所以称为条件圆满。

  又在《略论》卷六.三五七页说:「所言止者,谓内正住已,即于如是善思惟法,作意思惟,令此作意内心相续;如是正行多安住故,起身轻安及心轻安,是名为止。」又说:「即于如是胜三摩地(定),所行影像,所知义中,能正思择,最极思择,周遍寻思,周遍伺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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