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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代尼僧与世俗家庭的关系(杨梅)▪P2

  ..续本文上一页葬事宜。特别是父母去世时,她们会返回奔丧。

   唐人对尼僧为父母执丧视为大“孝”而加以褒扬(注:关于佛教的“孝”观念,参见陈观胜著、赵红译《中国佛教中的“孝”》,载《敦煌学辑刊》1988年第1-2期合刊,第130~145页。)。佛教信徒孙佰悦去世于隋末,因当时情况不允许而未经大殡。悦有一女出家为尼,法号智觉,住圣道寺。智觉感念其父鞠育之恩,于贞观廿二年按佛教丧葬方式为他建塔,以展孝思[4](《故大优婆塞晋州洪洞县令孙佰悦灰身塔铭》,p.89);[9](四,p.284);[7](012,p.154)。惠源也曾在出家之后,丁母忧而返回奔丧[4](p.1473)。

   李晓敏列举了一些僧尼为父母抄经造塔及参与家庭佛事活动的例子(注:李晓敏系南开大学2003届毕业博士生。参见其未刊博士论文《从造像记看隋唐民众的佛教信仰》,第88页。)。郝春文教授《唐后期五代宋初敦煌僧尼的社会生活》一书则分析说,在敦煌莫高窟供养人题记中,不少修建洞窟的家庭或家族都把已出家的家庭成员甚至亲属列入,而僧人主持修建的洞窟中也有将其家族成员列入的情况,“以上现象对家庭、家族来说,一方面体现出他们仍把已出家者视作本家或本族的一员,同时家中有“临坛大德”、“律师”、“寺主”应该也是值得自豪的事情,列上他们的名字对于提高家族的社会地位有益无害”。因此,这些题名“反映出了敦煌僧尼与家庭、家族互为依存的关系”[3](p.95)。

   萧瑀第三女、济度寺尼法愿出家后,“乃于济度伽蓝,别营禅次”,过着相对独立、封闭的修行生活。但她与本家仍有联系,“若乃弟兄办供,亲属设斋……自非至戚,罕有睹其行仪者”[4](《大唐济度寺大比丘尼墓志铭并序》,p.386),说明比丘尼可以通过与家族交往来为寺院取得施舍。萧氏一族共有僧尼约20人。萧瑀佞佛,“或集亲属僧尼,数将二十,给惠以时,四事无怠。故封禄所及,惟存通济(注:参见《续高僧传》卷28《慧诠传》,载日本大藏经刊行会所编《大正新修大藏经》第50卷,台北:世桦印刷企业有限公司印行,1998年版,第690页。)。可见世俗家庭不仅为尼僧在寺庙中的地位作了铺垫,更提供经济上的支持。

     二

   更能体现唐代尼僧并未完全断绝与世俗家庭关系的,是她们出家后仍居住在本家。《唐故法界寺比丘尼正性墓志铭并序》:

   夫释氏正法浸远,像法颓靡,其舍家求道,率自草野鄽閈而入。由是六识昧暗,难悟知见。如或佛性照融,宿惠圆朗,澄心利智,默契真谛者,见之于闍梨。闍梨裴族,释号正性,河东闻喜人。曾祖讳光庭,皇朝侍中吏部尚书忠献公;祖讳稹,祠部员外郎赠太子宾客正平公;考讳倚,驾部郎中御史中丞。闍梨即郎中之爱女,胤袭卿相,福流聪明,修然离尘,资于积善。故能弃铅华而甘落发,斥绮彀而披坏衣。繁曜不栖于心,嗜爱永离于著,则定惠之香,常乐之净,不待词而昭昭可睹也。呜呼!贞元六年八月十日,现灭于栎阳县修善乡之别墅,禀春秋之年四十有八,受菩提之夏二十有三,以其年十月八日迁神于城南神禾园□郎中之茔,从俗礼也。闍梨初隶上都法界寺,常云清净者心,心常解脱,故生不居伽蓝之地;严饰者相,相本无形,故殁不建荼毗之塔。从始愿也……[4](《唐故法界寺比丘尼正性墓志铭并序》,p.1858);[10](p.8253);[7](028,p.71)

   由上引碑文可知,当时尼僧并非全都按戒律规定居住寺中,也有仍居本家的。正性出身河东大姓裴氏,她的“生不居伽蓝”,完全是自觉自愿的行为。但出家而不离家,显然违反佛教戒律规定,因为佛教重视集体修行,布萨、安居等仪轨都是针对集体修行的僧伽,因此佛教自传入中国之初就建立了寺院体系,出家者应住寺。但事实上,随着佛教的世俗化,僧尼守戒也发生变通。蔡鸿生先生在论述中国比丘尼“以华情学梵事”(注:参见赞宁《大宋僧史略》卷上“礼仪沿革”条。赞宁评道安襄阳僧团:“今出家者以华情学梵事耳。所谓半华半梵,亦是亦非,寻其所起,皆道安遗法是。则住既与俗不同,律行条然自别也。”(前揭《大正新修大藏经》第54卷,第239页))时说:“汉化的尼寺,没有照搬那些不合中国国情的印度戒律,如不准尼姑“自手织纺”,不准尼姑“学世俗技术以自活命”等等。”[1](p.171)尼僧住家也是一例(注:参见前揭郝春文书第77~88页关于敦煌地区僧尼不住寺院而与家人或亲属共居的论述。)。正性住家,按她自己的解释,是“清净者心,心常解脱”,“严饰者相,相本无形”,只要是修心养性,不必一定住寺。这体现出佛教经过与中国传统文化交融,出现一些变通,更加具有不舍世间、不离众生的精神(注:参见姚卫群《佛教的“涅槃”与“世间”关系观念》,载《宗教学研究》1998年第2期,第98~101页;唐忠毛《试论“不舍道法而现凡夫事”》,载《宗教学研究》1998年第4期,第87~89页。)。

   清人陆增祥《八琼室金石补正》收录了《尼修梵石室铭》。修梵先嫁入崔家,“未获偕老,而君子先逝,遂发菩提,出家入道……于开皇十三年八月廿三日终于俗宅,十五年十月廿四日,窆于石室,兄弟相抚,贯截肝心,乌鸟之心,终天莫报,先王制礼,抑不敢过”。同书引瞿中溶《古泉山馆金石文编》“则修梵之为尼,乃在家奉道,并非削发空门”,认为修梵并非正式出家,则于当时尼僧之生活实态似有所未谛。至于同条引陆耀遹《金石续编》“既从异端,犹引先王之制,亦无礼于礼者之礼矣”[11](p.164),更是对中古中国佛法与礼法之交融缺乏认识。要之,在唐代甚至以前,尼僧就有居家与居寺之分,这是“以华情学梵事”之表现。

   郝春文教授在《唐后期五代宋初孰隍僧尼的社会生活》中指出:“在唐代,少量或个别僧尼住在家中,不论在内地和孰隍都应是一直存在的现象。”[3](p.114)不仅如此,从墓志或其他文献资料可以看出,这些住家尼僧还在很大程度上参与家庭事务处理。

   昭成寺尼三乘本姓姜氏,适昭陵令李昕为妻。她中年丧夫,晚岁出家,自贞元四年(公元788年)起隶于昭成寺。三乘有子二人,嗣孙五人,从实际情况看,她出家后应是住在家中,且对儿孙辈仍有教诲。元和元年(公元806年)三乘归寂于义宁里之私第,五个孙子都随侍身侧;元和二年(公元807年)“敬奉灵舆,归窆于城南高阳原,礼也”[4](《昭成寺尼大德三乘墓志铭》,p.807);[10](卷29,p.8271)。

   张詵与妻樊氏相继亡故后,“有女五人,长女出家,宁刹寺大德,法号义性。戒律贞明,操行高洁,弟妹幼稚,主家而严”[4](《唐故云麾将军河南府押衙张府君夫人上党樊氏墓志铭并序》,p.1942)。显然义性也是隶名尼寺但居于家中。

   《全唐文补遗》中有《炼师志坚墓志铭》。志坚出自支氏,“稚齿抱幽忧之疾,九岁奉浮图之教。洁行晨夕,不居伽蓝”。又云:“或骨肉有疴恙灾咎,南北支离,来(未)尝不系月长斋,克日持念。孝悌之至,通于神明。年十八,钟汝南太君(志坚母谭氏)艰疚,居丧之礼,至性过人。柴毁偷生,感动顽艳。江塞浮泛,温情无违。训勉诸弟,惟恐不立。好古慕谢女之学,择邻遵孟母之规。虽指臂不施,而心力俱尽。中途佛难,易服玄门……自大中七载,因鄂州房倾落之际,托其主孤,犹女孀妇,不离瞬息。”咸通二年(公元861年),志坚弟支讷蒙授藤州牧,因藤州气候较好,“愿执卑弟奉养之勤,得申令姊慰心之道”[9](一,《唐鸿胪卿致仕赠工部尚书琅耶支公长女(志坚)炼师墓志铭并序》,p.386),特假路东洛,带志坚一同赴任。到官不久,支讷又迁富阳。志坚于途中染病,亡故于富州官舍。这又是一则尼僧住家且参与家务处理的例子。按“炼师”乃道教徒之号。陈寅恪先生曾指出,“炼师”与“女真”,“盖皆入道之号,此为唐代之通俗也”(注:参见陈寅恪《李德裕贬死年月及归葬传说辨证》引李庄撰《唐故赵郡李氏女墓志》,载《金明馆丛稿二编》,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年版,第40页。)。唐代道教信徒称“炼师”者,如李德裕妻刘氏致柔[4](《唐茅山燕洞宫大洞炼师彭城刘氏墓志铭并序》,pp.2303~2304);[7](032,p.82)等。志坚墓志虽称其为“炼师”,但其自幼奉佛,易服为道是在会昌法难时的权宜之举,在此仍视其为尼僧加以考察。

   志坚兄长支裕、支防早亡,另有向、讷、诲、谟、让、诩、谦、诱、稔诸弟,志坚年十八其母病故,诸弟尚幼,照料家庭的重担便落在志坚身上。墓志提及大中七年(公元854年)鄂州房倾落,系指是年其弟支向亡于鄂州司土任上。在另一篇支向墓志中也提及,支向亡后,“稚女掾娘,婴男騂儿、湘儿皆乳哺”[4](《唐故鄂州司士参军支府君墓志铭并序》,p.2338);[12](pp.14084~14085),一片凄凉景象。支向临终前将家事托付志坚,志坚勇敢地承担起重任,尽心尽力地照顾支向的孤儿寡妻。她对家事的操劳赢得了家人的感谢与敬重,所以当其弟支讷走马上任时,因任职之地气候适宜而特意携志坚一起赴任。志坚50岁亡故,其弟支谟时在任上,特意乞假返家参与其丧葬事务,悲痛万分。由此可见志坚与其家人之间的深厚感情。

   住家尼僧除参与家事之外,与法侣间的往来也不少见。河南刘祟远有妹为尼,随刘崇远一家生活。刘氏住在楚州时,有一客尼经常寓宿,且与刘妹过往频繁[8](卷85,pp.5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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