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本文上一页意思禀告给父王知道后,父王瞬时喜不自胜,直希望我藉游园之便,能得一展愁容。所以就赶忙亲自钦点了三十部车,除去前后导引外,左右翼从各有十五部,护卫我出城去。
来至路上,见到有一老人形体枯槁,皱纹满面,还有气无力地拄了根拐杖徐徐而行。我就问车夫说:『这是什么人呢?为何形容枯槁、衰弱至此?』车夫回答我说:『那是老人。』『人老了就是这模样吗?』车夫又恭敬地回答我:『是的,太子!所谓老,就是年迈体衰,生命危在旦夕,不知死神何时前来召唤!』
向居深宫的我,从来只知人间荣华,身边围绕的是青春婀娜的宫女,年轻力壮的侍卫,即使是朝臣,也个个雍容体面,几曾见过这般孤单落拓的身影呢?所以内心有了不少的冲击。车夫还告诉我:凡生而为人,不论贫富贵贱,皆当领受老来的苦痛。想想自己是幸而生在帝王家呢!否则岂不也像眼前这个老者一般吗?但荣华权势能够享有多久?它能够使我不受老患吗?脑子里不断地浮现一个又一个的问题,但却一个都得不到解答,越想越深,一时游兴全无,便吩咐车夫驾车返宫。
父王见我与护卫们回宫,深恐坏了我的兴致似的,也不敢直接来问我是否畅游尽兴,便转而向车夫询问。岂知他得到的答案,竟是还没抵达御后园,就返宫来了;又听到车夫描述路上所见,及至满怀忧思而还,父王心中更是充满忐忑与怅惘。没想到事前早已安排侍卫先行出访,严令街道两旁不得出现不净秽污之人、物,免得我见了徒增感怀的,而我到底还是见到了。爱我至深的父王,那时真是忧心如焚啊!
而回返宫中的我,虽复陷入深深的思惟,但慢慢地,也就接受人自出生,就必然要老迈的事实。过了一些时日,念及上次未竟之游,又想至御后园一揽胜景。甚为怜爱我的父王一听到我想出游,高兴得什么似的,又赶紧亲点了三十部车护卫我出游。
这一次来至半路,却见到了一个浑身恶臭的病人,形销骨立,口吐秽物,身卧大小便溺之中,一任蝇虫沾满他黄腊的躯体与便便的大腹。车夫告诉我:『凡生而为人,不论贫富贵贱,只要四大不调,即生病痛。如若得病,再怎么可口的美食,都索然无味;再怎么欢愉的乐事,也都无心消受。甚至连听了人声,都觉烦厌!』想到自己他日也不免要遭受此患,一时游兴阑珊,就回车返宫去了。当时内心只想一个人独处静修,以找寻让自己与众生咸能免脱此患的方法。
返回宫中,父王从车夫那里得知情形后,又大为不悦,心里着实担心我会因出游所见,更加悲怜世间众生的忧苦,而竟出家修道,去追求那可以度脱一切苦厄的究竟方法。于是就增派侍卫宫女,常随我侧,伴我习武娱乐,以解我烦忧。
数日之后,我慢慢地也接受了人自出生以至于老,终必面对病苦折磨的事实。一日,又念起御后园之游,便又嘱车夫择日成行。这一次来到路上,却见一亡者停尸路旁,亲族朋友都蓬头散发地围绕在他身旁涕泣号哭,令我不觉也感染了那一分的悲伤!车夫告诉我:『凡生而为人,不论贫富贵贱,都必然要死。人死,即四大分散,各在异处,形同干木,无所觉知,即连世所亲爱的眷属、名位、财富等皆当永离。』瞬息之间,之前所见老、病者的影像,与眼前的亡者,竟在我眼前交织成一幅人间悲苦图,令我撼动不已!
老、病、死,真是众生所必不可免的苦患啊!即使贵为帝王之尊,亦无能豁免。想到国家的前途、众生的苦难,如果我留在宫中继承王位,充其量也只能使我国内的人民得到富足安乐;而即使能令壮有所用、老有所养、病有所护、死有所归,仍无法使我的人民免除这老、病、死的大苦。更何况人生世间的忧苦又何止于此呢?亲爱别离、怨憎会遇、所求不得,而最根本的,就是我们这个由四大所和合的身心,它才是一切苦患的根源。为了度脱一切众生的苦难,我愿意舍弃王位、出家修道,以求成究竟无上的度苦之道!所以诸比丘啊!我今日得成等正觉,度脱无边众生,皆因无恋慕世间短暂的欲乐,立坚固愿以救拔全人类的苦难而来。」于是,释尊即在众中宣说此偈:「老见苦痛,死则意去,乐家缚狱,贪世不断。」
11.咄嗟老至色变作耄
少时如意老见蹈藉
咄,一音(茁)tut4地骨切
一音(惙、辍)toat4地括切
嗟,一音(炙)chia3精【寄】切
一音(遮)chia1精【爹】切
老,音(恼、潦)l2柳稿切
耄,音(帽)b7 文道切;
音mo7
少,音(筱)siau2时矫切
蹈,音(道)t7地贺切
藉,音(寂、贼)chek8精极切
「咄嗟」,犹言仓卒,意为呼吸之间,以喻很短暂的时间。《晋书.石崇传》有云:「为客作豆粥,咄嗟便办」。「耄」,《礼记‧曲礼》上说:「八十九十曰耄」,在此泛指老年。
人生匆匆数十寒暑,无论是庸庸碌碌,抑或叱咤风云,一眨眼,「老」年便已忽焉来「至」。老来,不但形「色」容貌一「变」而「作」龙钟「耄」态,体力、记忆力、执行力也都大不如前了,「少」壮「时」期做起事来,尽管外界的因缘不一定能配合,但至少个己身心还能「如」己「意」所使,以向既定的目标努力。一旦年纪「老」大,只「见」年轻人活力充沛地,一个个迎头赶上自己,甚至超越自己;想再做些什么,已徒然有心无力了!恍然觉得过去的光荣,像被老病之患践踏(「蹈藉」)在地上一般,如今也仅能自我凭吊追忆一番了!
释尊晚年,有一日,侍者阿难前来礼座,并禀白佛说:「世尊啊!而今弟子看您形变色衰,身体诸根已渐朽缓,似乎已不如从前那般灵敏了!」释尊闻语,不禁慈和地回答阿难说:「是啊!是啊!诚如你所说的,老,能使极妙的容貌不复殊胜,圆满的诸根不复灵敏,病为老伴、死为老待,颜色体力不复丰泽,豪贵财富不复盈溢。平正强健的身体,如今须凭杖佝偻而行;如绀青又如纯墨的头发,如今已斑白零落;黑白分明的双眸,如今既失光泽复生眼翳;光亮照人的额头,如今已然皱纹满布;甚至连纯白整洁的皓齿,如今也已疼痛难当、动摇掉落!总而言之,诸病之苦,实莫甚于老!如来身相庄严,又兼具三十二相、八十种好,尚且为老病所践踏,何况是凡夫,哪能得免于此患呢?」于是释尊即说偈曰:
「咄嗟老至,色变作耄,
少时如意,老见蹈藉。」
(待续)
注释:
1.印顺导师,《成佛之道》〈归敬三宝章〉。
2.《杂阿含经》卷二(大正2.12下)。
3.同1。
4.印顺导师,《中观今论》,页170、171。
《法句经讲记(三)》全文阅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