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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台湾“人间佛教”发展之回顾与前瞻(上)▪P5

  ..续本文上一页的主义思想。……即便是任何一种意识型态,自认为代表真理,而与不同意识型态者产生对立争斗,缘起论者也无意加入这种对抗。不是他有所谓“骑墙”心态,而是他在缘起论的观照下,确信每一个人都只拥有有限的因缘,而世间展现的是无限的因缘与形貌,所以每一个人都只能从他的立场与角度看到部分而非全部真理;倘若有人宣称他的主义思想才是真理,那他保证还没认清“缘起”的真谛。”[23]

   然而近年来恶化的族群对立,却使得社会运动的处境较为艰困。即使“人间佛教”社会运动所提出的只是支援弱势、护念众生的单纯诉求,依然无法摆脱被“贴标签”或力量分散的困扰。

   因此笔者近年业已微调自己的看法,认为在这“缘起”世间,社会关怀的任何一种路线,都有其因缘条件的限制。完全不介入法律与政策的慈善救济,以及摆明要介入法律与政策的社会运动,各有特长,也各有瓶颈,因此不妨各司其职,互为奥援,共同促进“严土熟生”的大乘理想。笔者早年严词批评慈济,近年却一改既往风格而赞叹慈济,外人不知其所以然。其实慈济与笔者的政教互动模式都没有改变,改变的是笔者近年来对政教互动模式“各有特长,也各有瓶颈”的前述体会。

   (三)“护教”二例举隅

  前节主要是谈论“护生”立场的政教份际。本节再谈“护教”立场的政教份际,并举“佛诞放假运动”为例,俾读者理解:在民主社会中,为了挽回劣势,争取公平待遇,佛教不妨采取何种政教互动的做法。

  解严以前,台湾虽有宗教自由,却由于政治领导人本身有基督宗教的信仰倾向,这使得基督宗教少数心胸狭隘的教徒,常不免借助政治力量,暗中打压本土宗教。解严之初,西方宗教虽然是台湾人口的极少数,却依然在台湾政坛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因此暗中打压佛教的情况,仍未能完全改善。发生在1994年的台北大安森林公园“观音像事件”与发生在1999年的“佛诞放假运动”,即为两项显例。

  1.观音像事件

  1993年,座落于公园南侧的基督教灵粮堂,将公园中矗立着的一尊“祈安观音”铜像,视同“魔鬼撒旦”,因此联合各教派神职与信徒共同签署,并运用基督徒在政坛上的钜大势力,施压台北市政府,硬将这尊名艺术家杨英风先生所造,饶富艺术气息的“祈安观音”,抹黑为“违建”,必欲除之而后快。偏激份子甚至趁夜黑风高时分,用粪尿与硫酸泼洒观音圣像。当初主导造像的明光法师,几经努力争取转寰而无效,1994年初,终于转而求助于笔者。

  笔者瞭解内情之后,乃基于义愤而全力投入,一方面到处奔走,说服教界大老、法师与信众支持,用以制衡对方所营造出来的民意压力,另一方面则与瞿海源、林本炫等诸赞同拆像之学者,以及对方的狂热教徒,于各媒体与台北市议会所举行的公听会上唇箭舌枪,见招拆招,力破种种“拆像有理”之谬论,用以挽回媒体劣势,这样努力下来,终于赢得了广大教众的认同与广大民众的同情。

  无奈基督宗教在政界的势力过于庞大,因此市政府在权衡之下,决定牺牲虽人数众多但却力量松散的佛教。1994年三月中旬,惊闻观音像拆迁在即,笔者乃与立法委员林正杰先生,于3月19日起,联手在公园外的红砖道上绝食、静坐、护观音,以此行动,感召到佛教界与社会各界“沛然莫之能御”的支持力量,“祈安观音”因此化险为夷,长存于公园之中,成为台北市大安区的一座地标。[24]

  回想当日,由瞿海源所倡议的“公共场所不得有宗教象征物”之论甚嚣尘上,连板桥石雕公园原拟安置观音像之石雕,都因眼见“祈安观音”惹来的麻烦而喊停。笔者则戏笑怒骂,扬言将一一清算外来宗教在公共领域所享有的种种特权(包括耶诞放假,后详)。这使得对手心存顾忌,不为已甚。最后终于保住了“祈安观音”,于是“公共场所不得有宗教象征物”的诉求,未能形成惯例,否则其他各处公园、道路的释迦、观音、地藏圣像,都将无法幸免于遭到破坏、拆迁的巨大灾难。

  2.佛诞放假运动

   五十多年前,天主教的于斌枢机主教建议“圣诞节应予放假”,[25]这显然是透过政治力量,运作“耶诞放假”。但是这种事情有违宪法之宗教平等原则,不能明目张胆地“放水”,以免引来其他宗教的强烈反弹,官方乃迂回宣布:十二月二十五日是“行宪纪念日”(指该日是中华民国正式施行宪法的纪念日),因此放假一天。佛教界领袖当然不服这种变相优惠措施,也曾争取过“佛诞放假”的对等待遇,争奈官方总是推说:“涉及宗教平等之考量,怕其他宗教会讲话,所以宗教节日一律不准放假。”

   迄笔者于1999年初发起“佛诞放假运动”,并草拟文宣指出:全世界从来就没有因行宪而放假的先例。说穿了,此一假日,不过是政府变相独厚基督宗教之举,与现代国家“宗教平等”的精神背道而驰。更何况基督宗教在台人口只占极少数,却享有特殊优惠,而本土性宗教,特别是号称“人数近千万”的佛教(与佛道混合教),反而没有一个宗教假日,因此依“宗教平等”之原则,请政府比照亚洲各国,宣布“佛诞日”(国历四月初八日)放假一天。

   全国佛教领袖、法师、信众热烈响应,各界公正人士亦盛情相挺。笔者并请时为总统候选人的陈水扁先生签署,沈智慧则请另一总统候选人宋楚瑜先生连署,这让时为副总统兼总统候选人的连战先生,产生了极大的民意压力。策略的成功,再加上半年来的努力,终于在6月22日上午十时,让沈智慧委员“将佛诞订为国定纪念日”的提案,在立法院获得顺利通过。佛诞放假运动至此告一段落,虽未能百分之百达到预期目标(因为依然是耶诞独享放假特权),但差堪告慰的是:一、藉着本次运动,提醒了民众,要注意节日背后所隐涵的政治力量,以及宗教特权的荒谬性。二、为本土宗教开创了宗教纪念日的范例,尔后本土有历史性之宗教都可循例争取权益(道教会即在翌年,争取农历正月初一为道教节)。

   待到2000年8月间,行政院发布“拟于明年起全面实施周休二日”之消息,中国时报于8月15日登载:行政院已初步同意,由于行宪纪念日也是耶诞节,唐飞院长认为应再行评估云云。笔者见报乃立即致函唐院长,表达“对耶诞放不放假,并无异议,并且乐见其成,但对于佛诞放假,则一直念兹在兹”的基本立场,请唐飞于宣告耶诞放假之同时,亦宣告农历四月初八之佛诞放假一天,以符“宗教平等”之宪法精神,以符台湾广大民心之所欲。

   笔者在发函的同时,复请中国佛教会、中华佛寺协会、佛光会发公函致唐院长表达教会立场,请立委沈智慧向唐院长提出“佛诞放假”之要求。经过这一连串的努力,终于让行政院下定决心,将2001年起的行宪纪念日,改为“只纪念而不放假”。至此,四十八年来独享放假特权的耶诞日,才终于被迫取消了这项特权。

  “观音像事件”与“佛诞放假运动”,是“人间佛教”政教互动的良好教材,对于民主政治的本质与公共政策的运作,佛弟子必须另有一番

  弃成见的解读而“大彻大悟”,不宜再执于“无条件政党认同”与“无条件中立超然”之两边,而须无私地善观因缘,掌握佛教主体性——即护教与护生——的中道理想。

  【未完待续】

  ◎本文摘自作者新书《人菩萨行的历史足履》。全书506页,已于五月下旬出版,以精装本刊行,流通价480元。邮购帐户/法界出版社,邮拨帐号/15391324。详洽法界出版社:电话(02)87896108,传真(02)87896110,查询相关资讯。

  

  [1] 台湾基督徒人口迄今仍有下降趋势,根据台湾基督教资料中心每两年推出的教势报告,台湾基督徒人口已从2001年占全人口的百分之二点七四,到2004年再减为百分之二点五。以上的调查不包括天主教和真耶稣教会,但含盖所有的更正教宗派。负责撰写该项报告的朱三才牧师透露,调查过程中发现、有些教会根本已无聚会。(2004.07.28,http://www.twbm.com/agape/agape51-1d.htm)

  [2] 2005年3月20日,第四届台湾文化“台湾思想与台湾主体性”国际学术研讨会上,杨惠南教特提醒笔者:台湾佛教的发展,必须将日据时代日本佛教的贡献也列入考察。在此感谢杨教授之补充指正。

  [3] 以上所述,见释昭慧:〈当代台湾佛教现象的两个悖论〉,《弘誓双月刊》第64期,2003年8月,页4~6。

  [4] 详见释昭慧、江灿腾编著:《世纪新声——当代台湾佛教的入世与出世之争》,台北:法界出版社。

  [5] 印顺导师着《成佛之道》偈颂云:“方便转转胜,法空性无二。智者善贯摄,一道一清净。”(页三八二)

  [6] 印顺法师:《太虚大师全书》,页253、313。

  [7] 梁君原系佛弟子,后回佛入儒,虽犹称许佛法为最究竟,而目下不赞同提倡佛法,欲以孔家文化救中国。1920年十一月,太虚大师作〈论梁漱溟东西文化及其哲学〉回应云:“梁君视佛法但为三乘的共法,前遗五乘的共法,后遗大乘的不共法,故划然以为佛法犹未能适用于今世,且虑反以延长人世之祸乱,乃决意排斥之。其理由、盖谓东方人民犹未能战胜天行,当用西洋化以排除物质之障碍;西洋人民犹未能得尝人生之真味,当用中华化以融洽自然之乐趣。待物质之障碍尽而人生之乐味深,乃能觉悟到与生活俱有的无常之苦,以求根本的解脱生活,于是代表印度化的佛法,始为人生唯一之需要。若现时则仅为少数处特殊地位者之所能,非一般人之所能也。”(《太虚大师全书》精第25册,p.303)

  [8] 印顺导师于《印度之佛教》序文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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