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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大毗婆沙论》札记 论师的佛陀观(二)▪P2

  ..续本文上一页皆有白发,唯除世尊。”(大正27.202中)理由是:释迦为菩萨时,三无数劫,修集种种难行苦行,所起善业展转增盛,信慧坚固猛利,所以没有“发希、发白、皮缓、皮皱、音声破坏、解支节苦,亦无心乱、渐舍诸根,般涅槃时,诸根顿灭”(大正27.202中)。

  论主认为世尊由过去无数劫修行的福慧资粮,已舍离老化现象,而白发是“杂秽业”所生,世尊是不会有的。但论主“佛无老化现象,入涅槃时,诸根顿灭”的说法,是否违反诸行无常法则呢?这是值得留意的问题。

  《婆沙论》卷三○,引契经中世尊告力士子:

   “我父母生身之力,若神通力,及胜解力,今日中夜,将为无常力之灭坏。”。有人问:菩萨何时身力圆满?有说:菩萨二十五岁时,身力圆满,至年满五十,其力无减,过此以后,身力渐渐衰退。有说:世尊身力,犹如意力,都无衰减。论主评曰:“如来法身虽无衰退,而生身力必有退减,诸异熟果有衰退故。是故尊者邬陀夷言:“今见世尊色力衰减,诸根变异,谓五色根。””(大正27.156上--中)

  又《增壹阿含》记载:

   阿难触摩如来足,发现如来身体松缓,不如过去丰腴,而惊问世尊原因。世尊云:“今如来身,皮肉已缓,今日之体,不如本故。所以然者,夫受形体,为病所逼,若应病众生,为病所困,应死众生,为死所逼。今日如来,年已衰微,年过八十。”(大正2.637上--中)现今如来之身体,就像败坏的朽车,不堪使用,因为世尊“亦是人数”(大正2.637中)啊!

  《增壹阿含》说如来“皮肉已缓”,“我今亦是人数”;是故《婆沙论》说“世尊色力衰减,诸根变异”;但这和前面(《婆沙论》)佛无“发希、发白、皮缓、皮皱、音声破坏、解支节苦,亦无心乱、渐舍诸根,般涅槃时,诸根顿灭”之说,显然的不同。何以论主前后观点不同?而且以有部现实人间的佛陀观来说15,论主主张佛无“皮皱”、“白发”等老化现象,是蛮特殊的意见。关于这个问题,笔者试从《婆沙论》自身,以及《阿含经》寻找答案。

  据《婆沙论》卷一○四,阿难请问舍利弗:尊者常说:

   “若佛世尊不出世者,我等便为无目而死。佛是世间可爱妙色,若当变坏,尊者岂能不生忧悲苦恼不?”舍利弗答云:“若有是事,亦何忧恼?但作是念,世尊灭度,一何疾哉!世间眼灭,谁能将导?”(大正27.541上)阿难听了舍利弗尊者的一席话,赞叹不已。尊者善修空三摩地,已断我、我所执及我慢等,深刻体悟“世尊妙色,虽当变坏,有为法然,何所忧恼?”(大正27.541上)故能安住身心,不被世间离散、违顺所转,阿难对此心向往之。

  舍利弗深悟世间一切有为法,皆是败坏不安之相,对于阿难的设问,以“世尊灭度,一何疾哉!世间眼灭,谁能将导”回应。不过,依据经典记载:当世尊年向八十,不久当入涅槃,舍利弗以“不堪见世尊取般涅槃”(大正2.640上),而先佛入灭了。而阿难在世尊临灭度时,躲到世尊床后,“悲泣涕零,不能自胜;又自考责:既未成道,为结所缚,然今世尊舍我灭度,当何依怙”16痛哭自责若此。显见已证圣果的舍利弗和未断尽缠缚的阿难,都不忍于世尊之灭度。

  印顺导师在《印度佛教思想史》说:上座部的立场,佛是现实人间的,与一般人相同,要饮食、睡眠、便利,病了也要吃药。而大众部倾向于理想的佛陀,是出世间的,不会生病吃药,说佛生病吃药,那是方便,为后世比丘作榜样:如有生病,就应服药(p.62)。又说:

  “释尊入灭了,在“佛弟子的永恒怀念中”,“世间情深”,不能满足于人间(涅槃了)的佛陀,依自我意欲而倾向于理想的佛陀,不过理想的程度是不一致的。”(p.84)。

   从以上印顺导师的说法,来审视《婆沙论》者,论主似乎亦存有对佛陀深切的情愫。以《婆沙论》属说一切有部的论著,论中大体宗归有部现实人间的佛陀观,但亦多少搀杂了理想的佛陀观17,所以有前后论点相左的情形出现。另外,吾人亦不能忽略《婆沙论》集出的时代背景,地理环境因素等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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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9:与佛等量或过量作衣,波逸提。这一点,各部广律的事缘,并无很大差异,大致上是以难陀或六群比丘为主角而制。而佛陀的衣量,则律有不同说法。依《四分律》、《根本说一切有部毗奈耶》,佛衣量是:长佛十磔手,广佛六磔手(大正22.695上--中;大正23.897上)。《五分律》、《僧只律》、《十诵律》,都是:长九修伽陀磔手,广六磔手(大正22.71中;大正22.394上--中;大正23.130中--下)。佛一磔手的长度,《僧只律》说:如来磔手长二尺四寸(大正22.394中);《根本说一切有部毗奈耶》:佛一张手,当中人三张手(大正23.896上)。

  注10:1.那罗延:具有大力的印度古神。意译:坚固力士、金刚力士、钩锁力士、人中力士、人生本天。

  2.那罗延力之力量多少?请检《大毗婆沙论》,大正27.155上--下;《增一阿含》,大正2.749中--下。

  注11:《大毗婆沙论》,大正27.156上--中;《根本说一切有部毗奈耶药事》,大正24.31上--中。

  注12:1.《大毗婆沙论》卷一二五,有二则阿罗汉犹受故业之事缘。

  A.有一阿罗汉在寺自染袈裟,城中失牛犊者见衣似牛皮,染汁如血,煮札似肉,器如牛头,以为偷牛贼,以鞭挞之,缚送王所,禁闭牢狱。由彼业力故,囚禁多时,门人无知晓者,待业力尽,方省救出。

  B.有一阿罗汉未关门户而入深静虑,城中有离家出走之妇女投寺,藏匿彼床下,为夫捉得,疑其共作不净,于是鞭挞,缚送王所,以业力故,囚禁多时。(大正27.654下--655中)

  2.有部认为“阿罗汉犹受故业”,佛陀也是阿罗汉(大正24.128中--下),所以也还受故业报。如《十诵律》、《根本说一切有部毗奈耶》,即有甚多阿罗汉或世尊受业报的“本生”故事。兹举世尊犹受故业报事如下:

  A.“波逸提”四四,阿耆达婆罗门王邀请世尊及众僧,在毗罗然(毗兰若)国,三月结夏安居。时世尊作是念:“我先世果报,必应当受”(《十诵律》,大正23.98下),所以默然接受阿耆达邀请。然婆罗门却未四事供养,以致世尊与弟子们三月食马麦(大正23.98中--99中)。

  同样的事缘在〈医药法〉中,复作“佛念本行因缘,必应受报”(大正23.187中),所以三月安居,乞食难得,而食马麦;等到“世尊宿行已毕”(大正23.188上),十六大国咸闻世尊在毗罗然三月食马麦,诸国信者备诸供具,种种肴膳而来供养(大正23.187中--188中)。

  B.〈调达事〉:提婆达多破僧,遣人以石掷佛,顾人杀佛,放醉象欲践踏佛。于放醉象时,随行弟子遥见象来,惊惶逃走,唯阿难不舍离佛。而后世尊降伏醉象,为诸弟子说五百“本生”故事(大正23.263上--264中)。

  注13:有余部说:诸佛世尊常在定故,心唯是善,无无记心。故契经说:“那伽行在定,那伽住在定,那伽坐在定,那伽卧在定。”(《俱舍论》,大正29.72上;《顺正理论》,大正29.547下)

  佛无睡眠,《俱舍论》、《顺正理论》中,只云“有余部”主张,从“无无记心”和“世尊常在定”来看,大概是大众部的意见。因为大众部主张“无无记法”;“佛一切时不说名等,常在定故”。(《异部宗轮论》,大正49.15下)

  注14:如《增壹阿含》卷三一,阿那律听佛说法时昏睡,被佛诃责后,誓言终身不在佛前睡眠。因久未睡眠,致有失明之虞。佛遣耆域医师诊疗,并规劝阿那律云:“一切诸法,由食而存,非食不存。眼者,以眠为食,耳者,以声为食,鼻者,以香为食……涅槃者,以不放逸为食。”(大正2.719上)由此可知:睡眠只是维护眼睛生命的一种食物而已,但佛又何故说睡眠是“愚痴”呢?或许是对嗜睡放逸者而作是说吧!

  注15:说一切有部现实人间的佛陀观,见印顺导师着《初期大乘佛教之起源与开展》,p.166。

  注16:《增壹阿含经》卷三六,大正2.751上。

  注17:理想的佛陀,如《大毗婆沙论》卷九○:“诸佛世尊,无断末摩,声音不坏,无渐命终,以佛世尊诸根顿灭故。”(大正27.953中)

  注18:据印顺导师《印度佛教思想史》说:《大毗婆沙论》集成的时间,距西元一五○年不远(p.187)。时声闻部派佛教中,在北方的说一切有部,有瑜伽师,西方的持经譬喻师,及东方的阿毗达磨师等;大众部及大陆系的分别说部,西元一世纪亦流传于北方;西元前五○年兴起的初期大乘如《般若经》等,从东南印,经南印、西印,至西元一世纪顷,亦弘扬于北印。所以《大毗婆沙论》集成时代,北印是非常热闹的舞台。有部毗婆沙师,自迦旃延尼子在至那仆底造《发智论》,至迦湿弥罗师集《大毗婆沙论》,可说把有部思想定于一尊,而发扬广大,虽然困守于山城,思想拘于保守,然面对着自部中之异师,其他大众、分别说部之声闻部派,乃至大乘佛法如《般若经》等之学说,思想不免受到冲击、激荡,而有所会通、修正、改变。从《大毗婆沙论》二百卷中,常有前后不同,似乎矛盾之处,可以得到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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