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本文上一页名为住涅槃岸,以彼必得般涅槃故”(大正27.885中--下)。且种了顺解脱分善根,若最极快速者,经三生就得以解脱了。
因此,学佛者必须发“增上意乐,欣求涅槃,厌背生死”之心,以种下“顺解脱分善根”,否则,纵使如何精进,还是不得解脱。如此,这顺解脱分善根,虽然是以身、语、意业为自性,但已偏重于意业了。
三、断善根者,现身能续,乃至能得解脱
有部论师主张:已断善根者,现生中可能再续善根。如说:
若依理说,断善根者,于现法中,亦有能续。谓彼若遇多闻善友,具戒、辩才,言词威肃,能为说法,引发其心。告言:“汝于因果正理,应生信解,勿起邪谤。如于我所,以淳净心,恭敬供养,于余尊重同梵行边,亦应如是;由此令汝长夜获安。”彼闻其言,欢喜领受,当知即是已获善根。(大正27.184上--中)
有部论师认为:已断善根者,若遇善知识劝导,为他“说法,引发其心”,而若能“欢喜领受”,即是已获续善根。而且,若现法中续善根者,当身“能引起顺决择分善根,亦复能入正性离生,乃至能得阿罗汉果”(大正27.184下)。如此显示:有情犯了过错,乃至断了善根后,倘能“欢喜领受”善知识的规劝,信解因果,尊敬三宝,当生仍有解脱的可能。不过,能否再续善根以至解脱?重要的关键在于:善知识“说法,引发其心”,以及他能“欢喜领受”。
依据《根本说一切有部破僧事》记载:提婆达多造了三无间业,被无间地狱火燃炙,痛苦不堪,而高声呼唤阿难。阿难见其受苦,慈悲怜愍,教以至诚归投世尊。于是提婆达多“深心殷重,口自唱言:今日我身乃至彻骨,于薄伽畔,至心归伏”。随后,现身即堕无间地狱中。尔时世尊告诸比丘:“提婆达多善根已续,于一大劫生于无隙大地狱中,其罪毕以后,得人身。辗转修习,终得证悟钵剌底迦佛陀〔辟支佛〕,名为具骨”(大正24.150上--中)。这种虽造重罪、断善根,一念至心归依世尊,即已续其善根的说法,也是偏重于意业的。
四、由圣道力,令杀生业道无表不生
种顺解脱分善根,当来必得解脱说,断善根者现身能续说,都是偏重于意业。另外,也有重表业倾向的。如有部论师认为:构成杀生业道的条件有二:一、杀加行,二、果究竟。倘若起杀心(思),而果未究竟(未杀、或杀者先死),或起杀加行,而中间证见法性等,都不构成业道(如前节《掣迦经》所说,大正27.621中)。这说明了:有情由内心烦恼推动,引发身口行为的造作(身、语表业),当下即种下潜在的业力(无表业)。这业力,必由身语表业所造作引发;然现起身语表业,又是内心的推动所致。所以,业力是心(意)色(身、语表业)互为缘的。故有部论师有时重于身语表业,有时又偏重于意业(如前三项)。不过,有部论师说“意业非戒”,“恶戒非意业”。因为“未离欲者,皆成就不善意业,彼岂悉名犯戒或不律仪?”(大正27.723下)所以,还是较重视表业,及由表业造作所引起的无表业,然也已隐隐约约的透露出偏向的发展了。
虽然如是,从有部论师论义中流露出的讯息,可以说给学佛者指出了一个方针:在学佛的路上,不怕犯错,只怕不能如实发〔厌离〕心修习;或犯错后,不知悔改,因循旧故。即如《大毗婆沙论》主说:“宁作出家犯诸学处,不为五戒邬波索迦。所以者何?彼若毁犯五种学处,身中便空;诸出家者,设犯五处,而更有余众多犹转”(大正27.624下),“出家之人,虽破禁戒,犹胜在俗受持戒者”(343中--下)。如此,在在说明有部重视现实人间的实践面——不必为既成的恶业担心,尽可从善业的修习中,去对治恶业。
五、结语
归纳上述四项思想:譬喻师说“中有可转”,“顺现法受业不定于现法中受异熟”,“此〔无想定〕有退转”等,都是否定定业,倾向于唯心,重视现起的心力,故说“以一切业皆可转故,乃至无间业亦可令转”。有部论师说“本有”业有移转;“宁作提婆达多堕无间狱,不作嗢达洛迦曷逻摩子生非想非非想天”;现法中续善根者,现身“能引起顺决择分善根,亦复能入正性离生,乃至能得阿罗汉果”;“由圣道力,令诸子等杀生业道无表不生”等,则是着重于自作业自受报说。不过,有部是重视现缘的身行与意行,以为:不必为既成的恶业担心,在现生活着的时候、有生命存在的时候(本有位),藉由发愿、忏悔,修习善业,乃至临命终时心念的改变,都能对治恶业。可以说,有部较着重于现实人间的实践面,不怕做错,只怕不知悔改;若能悔改,还是能得解脱。而譬喻者则认为:行者造了重业,若能忏悔,由心力可转定业为不定业。这是两家最大的不同。然不管是藉由行者的修善以对治恶业,或向上证悟以转业,或倾向于唯心论的业力可转(可对治)说,总是带给众生无限的希望与光明。这不仅是《大毗婆沙论》时代,迦湿弥罗诸论师们的新声,也可以说是当时北方教界普遍的思潮!如在北方辑录出的《妙法莲华经》中,说世尊授记提婆达多当来成佛,即是最佳佐证。
柒、业说的转变
由上二节的说明,可知《大毗婆沙论》时代,业力可转说,是当时教界普遍的认知。这种时代趋势,虽然有部论师们很用心的致力于维护传统,重视现生行为的改善,避免偏向于“唯心”,但在时代思潮的推动下,也难免偏向唯心的气运了。
以佛弟子奉持的戒律来说。在规制下,佛弟子若触犯“波罗夷”法,在四波罗夷中,除了淫戒可通忏悔,成为“与学沙弥”外,犯其余三戒,是必须摈出僧团,不通忏悔的34。触犯波罗夷者,本是断头罪——应摈出僧团,从此证果无分;而“与学沙弥”受持学法,今生可否得证圣果呢?诸部广律中,只有说一切有部的《根本说一切有部毗奈耶杂事》和《根本萨婆多部律摄》,说可以证果35。从应摈出僧团不通忏悔的断头罪,流变到可以证果说,可见戒律在转变中。
又,若触犯“僧伽婆尸沙”者,必须别住他处,下心柔顺地为大众服务(行摩那埵法),满六日夜后,再于二十众僧中,作法忏悔,回复清净36。但是,有部的《十诵律》、《根本说一切有部毗奈耶》等,有不同说法。如《十诵律》说:有上座、知识大德、病比丘……等(共六种人),犯了僧伽婆尸沙,不方便“行波利婆沙,行摩那埵法”时,世尊说:
若一心生念,从今日更不作,是时即得清净。(大正23.458上)
这种由“一心生念”,即得清净说,和律制僧残法由“行波利婆沙,行摩那埵法”,藉调柔身心以通忏悔的精神,显然有了实质上的变化。这种情形,《根本说一切有部目得迦》亦说:凡是罪者,我说由心;能从罪起,不由治罚。(大正24.438中)
由以上《十诵律》、《根有律目得迦》的说法,可见僧制由“作法忏”而转向罪由心生,罪从“心忏”的情形。这种情形,也可说与当时佛弟子对业力说的新解有关。
据印顺导师的研究(《原始佛教圣典之集成》p.76):《十诵律》是从摩偷罗而传入罽宾——犍陀罗、乌仗那一带,为旧阿毗达磨论师所承用。《根本说一切有部律》是从摩偷罗传到北方,为迦湿弥罗阿毗达磨“毗婆沙师”所承用。由《十诵律》、《根本说一切有部律》同有“罪由心生,罪从心忏”之说,以及上二节所列举《大毗婆沙论》中有部论师的意见,显然的,当时的北方印度,不管论师、律师、譬喻师,都有趋于“唯心”的倾向。虽然论师们曾力图振作,维护传统,重视人间佛教的实践行,但整个大时代已慢慢笼罩于唯心的气息下,往后的大乘瑜伽师,更是此方渊薮的代表!
捌、后记
本文〈论师的业力观〉,时间的定位上,从西元前一世纪顷,世友造《异部宗论论》,到西元二世纪中,迦湿弥罗论师集出《大毗婆沙论》止。主要依据的论典是《异部宗论论》、《大毗婆沙论》;历史舞台,是在西北印度。
西元一世纪前后,西北印度,是民族复杂、人文荟萃、思想多变的时代。此时的佛教,声闻部派中的大众部,分别说部系的法藏、饮光、化地部,有部自宗的譬喻、瑜伽、论师、律师,以及兴起于东南印的大乘佛法,都齐聚于此,在相拒相摄中,绽放出异样的光芒,为佛教平添不少多采多姿的色彩。
藉由论师对业力的诠释,透露出佛弟子思想的转变——倾向唯心;由此思想的转变,影响所及,渐而形成一股时代思潮,为未来的佛教打造唯心的乐土!另外,由于对“业力”的诠释,表显了佛教的宽容色彩,带给有情无限希望与光明,生命充满了无限的生机!
本文的撰作,是笔者多年的心愿。数年前,笔者研读广律,于各部派对“与学沙弥”的规范,留下深刻的印象,因而写了〈从断头到证果——谈与学沙弥的流变〉。而后作〈从唐译《阿毗达磨大毗婆沙论》探讨论师诠释戒律之风格〉、〈读《妙法莲华经》札记——《法华经》出现的时代思潮〉,都留下一个待解的问题——业力说的转变,尤其是当时的西北印度。从犯了断头罪(波罗夷)应摈出僧团,转变成可以现身证果;从犯了五无间罪——来生必入无间地狱受苦一劫,至当来必定解脱说;从一切业皆可转,乃至无间业亦可转说;从断善根者,现身亦得入正性离生,乃至证得阿罗汉果。……以及世尊在法华会上,授记提婆达多将来成佛等:这些思想,都和西北印度有密切的关系。而藉由论师业力观的撰作,把片段片段的历史思想串连,厘清多时的困惑,这是最感欣慰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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