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本文上一页方面含义合于一体,“无始菩提涅槃元清净体”就成为《楞严经》将佛性论、心性论、修行解脱论合于一体的中心名相。事实也正是如此。《楞严经》卷一中,佛告诉阿难及其会众:“一切众生,无始来生死相续,皆由不知常住真心性净明体,用诸妄想。此想不真,故有轮转”[59]。而此经正是围绕着这一命题而展开的。实际上,“无始菩提涅槃元清净体”不仅是众生色身、识心的依据或本体,也是一切诸法和世间万物之所以存在的最终依据,更是众生解脱成佛的依据。
众生生死和解脱的关键既然在于此“无始菩提涅槃元清净体”,那么,此体究竟位于何处呢?卷一中,佛连续七次反诘阿难,识心究竟“今何所在”,阿难分别作了回答。前六次回答如下:“如是识心实居身内”;“我心实居身外”;“知在一处”,也就是潜伏于眼根里;“有藏则暗,有窍则明”,也就是说心是各种器官的综合功能;“心则随有”,也就是说心是随着外尘的生灭而生灭的;“当在中间”,也就是位于根、尘之间。上述六种关于心的错误见解当即受到佛的驳斥,阿难于是以“无著”的“觉知分别心性”为“心”。佛又以双遣有、无的方法反拨了阿难的说法。这就是“七处征心”的梗概。在此,《楞严经》着力驳斥的是心的实体化观念,以及以“活动”为“心”、将心的功能当作“心”本身的见解。前四次针对的是前者,后三次针对的是后者。实际上,佛反问阿难时所指的“心”应当是“真心”,而阿难却以妄心来回应。因此,“七次征心”所昭示的实际上是“妄识”无体的思想,也就是妄心并非实体性的存在,更不能以“分别心”为“心”。
不过,《楞严经》于卷二中又指出,“真妄、虚实、现前生灭与不生灭”[60]并非两体,而是并存于众生的身心之中。佛以河与河水、人的面容与“本性”的关系为例说明,众生的身心“变者受灭,彼不变者元无生灭”[61]。因此,众生身心虽有可灭,但其并非断灭,而自有不生灭性存在。此“不生灭性”也就是“常住真心”。但是,此纯真无妄之心无可指称,难于实指,只可以以妄显真。《楞严经》以五阴、六入、十二处、十八界“四科”凸现众生身心之中的这一常住真心。《楞严经》卷二云:“幻妄真相,其性真为妙觉明体,如是乃至五阴、六入,从十二处至十八界,因缘和合,虚妄有生;因缘别离,虚妄名灭。殊不能知生灭去来,本如来藏常住妙明、不动周遍、妙真如性!性真常中,求于去来迷悟生死,了无所得。”[62]这里,明确指出,与众生密切相关的阴、入、处、界等等有“生灭去来”的“幻妄”之体,都是本于如来藏“常住妙明、不动周遍”的“妙真如性”。也就是说,五阴、六入、十二处、十八界,就其相而言,都是因缘和合而有,因缘消散而亡;就其性而言,都是本于如来藏妙真如性。概括而言,其乃依真起妄,因此应该说其为“性真相妄”。这样,一切众生所具的此“无始菩提涅槃元清净体”就成为众生色身和识心的依据或本体。
与《华严经》所言“三界唯心”的思想相近,《楞严经》也有类似的思想,并且对其对了更为系统的发挥。《楞严经》卷二说:“一切众生从无始来迷计为物,失于本心,为物所转。故于是中,观大观小。若能转物,则同如来。身心圆通,不动道场,于一毛端,遍能含受十方国土。”[63]值得注意的是,这种表述将世间万物以及六道轮回中的所有众生之所以存在,归结为“一切众生从无始来迷计为物,失于本心”的结果。也就是说,所有虚妄的存在都是“妄心”之执著所成,而此“妄心”则是一切众生“不知常住真心性净明体”而依真起妄的结果。这一命题,《楞严经》从不同角度反复作了说明。将散见于各卷的论说归纳起来,大致有“七大”、“三种相续”、十二类众生颠倒之相和“七趣”之成因等四个理论环节。
在卷三中,佛首先指出通常所说“四大”和合产生世间万物的见解是不能成立的,然后着重对于“七大”产生万物的观念进行了详细批驳。所谓“七大”也就是在“地”、“水”、“火”、“风”之“四大”之上再加“空”、“见”、“识”而构成。《楞严经》认为,不管是“四大”还是“七大”,都不能作产生万物的根源,而只有周遍于法界的如来藏才是万物的最终依据。《楞严经》的结论就是:“汝元不知如来藏中,性色真空,性空真色,清净本然,周遍法界。随众生心,应所知量,循业发现。世间无知,惑为因缘及自然性。”[64]而“七大”自身本来就是“性真圆融”的,“皆如来藏,本无生灭”。只是由于无知之众生以识心对其加以分别计度,它们方才显现出来。实际上,“七大”是“但有言说,无有实义”的。诸大种又是圆融的,所以,约事而论,诸大之相不但不相互陵灭,而且是兼容的;约理而论,诸大之性本是妙觉圆明真心,只是因众生的妄执妄见才显现出诸大之相。通过如此解析,《楞严经》否定了“四大”及“七大”产生万物的观点,而确立了如来藏妙真如性周遍于法界的观念。
既然一切根、尘、阴、处、界以及“七大”等,都是如来藏清净本然,为何能生出山河大地诸有为相呢?《楞严经》卷四是以“三种相续”解释这一疑问的。“三种相续”是“世界相续”、“众生相续”和“业果相续”。“性觉必明,妄为明觉。觉非所明,因明立所。所既妄立,生汝妄能。”[65]这是说,“真觉”之心的体性必定是“明”,众生错误地将此“真觉”当作“妄觉”。“觉”并不是所要“明”的对象,众生以加“明”为因而妄立它的存在。这样,也就产生了众生的妄想之能。此妄想之能一经产生,就在没有“同”和“异”之分别的一体中,突然显现出不同的差别之境,并使这些差别之境相互对立。由此再进一步设立了无有差别的虚空境界。“同”与“异”的两种境界既然已经产生,又接着妄想出既不是“同”,也不是“异”的境界。本来清净的如来藏性就是因为如此的扰乱,便在“同”与“异”的对立中产生了“粗识劳虑”。此“劳虑”相续不断,便产生了“尘相”。此“尘相”使心识浑浊不清而引起诸业相,即染污不净、扰动不安的八万四千烦恼。由此“无明”妄力熏变而成“地”、“水”、“火”、“风”之四大。如此诸因缘辗转相续,便产生了“成”、“住”、“坏”、“空”的有为世界。这就是世界相续的内容,其主要是说明世间有为诸法的生起原由。《楞严经》又以“众生相续”和“业果相续”说明众生之生起与迁流。妄心辗转而生“色”、“声”、“香”、“味”、“触”、“法”六尘,“根”、“尘”相缘便引起四生系缚。同业相缠便有胎、卵类众生。不因父、母之缘,只依己缘,或者合湿而成形,此类叫湿生。或者离旧而赴新,叫化生。这是“众生相续”的内容。此四生都是以杀、盗、淫三种根本贪求为业因,以业力之强弱而有卵、化、湿、胎的生起和生死的轮回流转。这是“业果相续”的内容。卷四的最后结论是:“如是三种颠倒相续,皆是觉明明了知性因了发相,从妄见生山河大地诸有为相次第迁流。因此虚妄,终而复始。”[66]这里突出的仍然是虚妄心的辗转相熏。
上述“三种相续”的“世界相续”侧重于解释世间的成因,而“众生相续”、“业果相续”除了可以解释有为诸法的成因之外,实际上已经涉及到生死轮回的成因问题。卷七、卷八、卷九又从不同角度,对生死轮回为何仍以如来藏为体的问题作了详细分析。
卷七以“众生颠倒”和“世界颠倒”重申,依于如来藏妙真如心而起妄念方才有世间十二类众生的存在。所谓“妙性圆明,离诸名相,本来无有世界、众生。因妄有生,因生有灭”[67],由此依真起妄就生出了妄惑妄业。实际上,妄性并无实体,不能作为所依。但此虚妄之心却据其熏以成业,而业感相生便有了众生颠倒。无明与众生的根身相互织持凝结而成虚妄的根身,并且由此而确立了三世、四方的界限。其实,无明本来是空,并不是真实存在的根由;世界本来也是空,并没有常住的境相。但是,由无明妄力所结成的根身念念生灭、迁流不息,因而有了过去、现在、未来三世与东、南、西、北四方的分别。三世与四方和合相涉,变化出十二类不同的众生。以色、声、香、味、触为对象的“六乱妄想成业性故,十二区分由此轮转”[68],“乘此轮转颠倒相故,是有世界卵生、胎生、湿生、化生、有色、无色、有想、无想、若非有色、若非无色、若非有想、若非无想”[69]十二种类众生。
卷八中,阿难又起疑问:“若此妙明真净妙心本来圆遍,如是乃至大地、草木、软动念灵本元真如,即是如来成佛真体。佛体真实,云何复有地狱、饿鬼、畜生、修罗、人、天等道?世尊,此道为复本来自有?为是众生妄习生起?”[70]这一发问,又一次触及到此经的核心思想,即依真起妄何以可能的问题。这里,《楞严经》又提出了“内分”和“外分”的概念。所谓“内分”即是“众生分内因诸爱染发起妄情”[71],就是众生身体内部的心理活动,“外分”也就是众生以身体为根据而发生向外辐射的能量。这两种情想正是诸趣升、坠的原因。在卷八的后一部分即卷九的第一部分,《楞严经》详细阐述了“七趣”的成因。文长,难于再析,兹略。在此,只指出一点,依真起妄,因妄见而有“内分”和“外分”两种染尘执想,是“七趣”的根本成因。这可以看作是此经对于生死轮回问题的独特解释。
我们说,《楞严经》以如来藏思想为中心形成了严密的理论体系,而这一点,也体现于其修行论思想之中。在此经中,“二决定义”和“六解一亡”两个环节既是连接“理”和“行”的关键,也是将佛性论、心性论落实于修行层面的典范。此层的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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