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本文上一页来平等法身。依此法身,说名本觉。」
经过上述简接疏证,大致可以推定法藏的「染净缘起」三义的基本内容。其「染法缘起」及「净法缘起」更多的承袭了智俨的说法,主要是以「阿黎耶识」的「隐覆不彰」、「妄识现行」、「妄依真有」、「真妄互成」四义说明「染法缘起」;「净法缘起」则是从「佛性(真如心)」之「本有」,「修生」,「本有修生」,「修生本有」四方面论说如何可能由染转净。至于「染净合说」则系法藏自己标立名目,其解释似应以「染净之依止」、「内熏发心」、「始觉圆」、「本觉现」等四个去蔽现净的阶段为「正义」。将上述三层十二门缘起联系起来,实际上构成了初具规模的染净、真妄之生成转换的动态系统。这可看作从「动」的角度对「真妄交彻」的说明。如法藏所说「真该妄末,无不称真;妄彻真源,体无不寂;真妄交彻,二分双融,无碍全摄」[198],用第一句概括「染法缘起」,第二句概括「净法缘起」,第三句概括「染净合说」不是也很恰切吗?
「法界」一词在佛学中含义较为广泛,对照「法界」一词的通常用法与华严宗之特殊用义可知,华严宗之「法界」义特别处有二:一是将其视为一纯净至善之本体,即「真心」、「清净佛智」等等;二是华严宗诸师惯于将三层次之义(见前节所述)「圆融」地使用,特别是其立宗的根基所在——「法界缘起」与「四法界圆融」理论之所以证成,很大程度上有赖于「法界」作为本体论范畴的灵活引入。
在华严宗义中,「法界缘起」是其特色所在。依照赖永海先生研究,「法界缘起」可作三层观之:其一,世间万物及其一切众生,无不以此「真心」为本体,万物及众生都是此「真心」的体现。其二,以「法界」为本体、「缘起」为大用,因此缘故,十方理事齐彰、凡圣众生并显。其三,「法界」固然是「体」,但不仅仅是「体」;「缘起」固然是「用」,但亦非纯粹是「用」。体用之间并非殊绝悬隔,而是体用全收,圆通一际,镕融自在。[199]这一「法界缘起」理论的最精彩环节就是由法藏初创、澄观完善、宗密详为论证的四法界学说。[200]宗密引用澄观的话说:「统唯一真法界,谓总该万有即是一心」,[201]明确宣示此「一真法界」,亦即「一心」縩是万有的唯一本体(「统」即是世间万有之总根之义。)澄观在《大华严经略策》中言:
「界」者,有二义:一、约「事」说,「界」即「分」义,随「事」分别故。二者,「性」义,约「理法界」,为诸法性不变易故。此二交络,成「理事无碍法界」。「事」揽「理」成,「理」由「事」显,二互相夺,即「理」、「事」两亡。若互相成,则常「事」常「理」。四、「事事无碍法界」,谓由以「理」融彼「事」故。[202]
宗密对由澄观完备的四种法界理论进行了详细论证,现据其《注华严法界观门》加以简述。
「事法界」即事,指具有形碍色相的具体事物。然而,「色是虚名虚相,无纤毫之体。」[203]「理法界」即理,「原其实体,但是本心。今以简非虚妄念虑,故云『真』。简非形碍色相,故云『空』。」[204]「理」是本体之心,其性真空,因为其非虚妄念虑因而为「真」,无物质所具的质碍性因而其本性为「空」。「事」是形色,虚幻不实并且本来无纤毫之体可存。「理」与「事」的上述性质,决定了它们之间的关系必定是相即相融,不相妨碍。宗密说:「若色是实色,即碍于空;空是断空,即碍于色。今既色是幻色,故不碍空,空是真空,故不碍色也。」[205]「色」不碍「空」,「空」不碍「色」,于是形成了「理事镕融」,即「理事无碍法界」。
华严宗所谓「理事无碍法界」的标准定义为:「以理镕事,事与理而融合也。」[206]此处的「镕」,其本义为「冶」即冶炼之义,「融」为「和」即相成义。以「镕融」定义「理事无碍」既带有比喻意义,又很准确。「理」与「事」并非两个独立存在的实体,「真如理体」不能离「事」而有,「事」亦不能无「理」而仍旧存在,因此,二者的关系确实如两种金属经镕冶而紧密合一一样。对此,可以从两方面去理解:其一,「理」遍于「事」,即「理」普徧地存在于一切事物中,而且任一事物内之「理」都是完整的、全面的。如宗密所说:「理含万德,无可同喻,略如虚空二义,谓普徧含容。」[207]「理」是万物之体,故必定含有万德,亦即普徧含容此一「大全」。「全」縩是「理」,不「全」就不能被称为「理」,因此,「理」是不能分割的,「理」在事物之中只能作为整体而存在,如杜顺所说:「一一纤尘,皆摄无边真理。」[208]其二,「事」遍于「理」,这是说,「事」无体而以「理」为体,尽管「事」是多样的,「事」与「事」是相互区别的,但「事」与不可分之「理」是完全相同,而不是部分相同,正如杜顺所说:「一尘不坏而遍法界也」。[209]
论证了「理事无碍」,即为论说「事事无碍法界」做了准备。在注文中,宗密随杜顺原文进一步论证了「事含理、事」。杜顺说:「诸事法与理非一故,存本一事而能广容。如一微尘,其相不大而能容摄无边法界。由刹等诸法,既不离法界,是故具在一尘中现。」[210]宗密对之解释曰:「由上一事含于理故,余一切事与所含理不异故,随所含理,皆于一事中现也。」[211]由于一事或一微尘中包含着「理」,其他一切事物如刹等诸法,与一事或一尘中所含之「理体」不异,所以它们都随「理」显现在一事或一尘之中。
从总体概括,「四法界」学说是华严宗根据《华严经》而引申发挥出的用以说明一切事物相互关系的理论,由「事法界」、「理法界」及「理事之圆融」,最后归结为「事事无碍」,圆融相入,理论重心似乎在于第四种法界。从这个角度看,「四法界」学说可以说是一种整体观。然而,这并不是华严宗教义的目的所在。华严诸师之所以不惮神思去论证「事事无碍」,并不是单纯为了引导人们从整体观的角度去把握宇宙万物,而是为了使其「理体」之遍在性、绝对性贯彻到底。「事」与「事」为何能互融互即?不是别的原因,而是每个事中都包含了作为「大全」的「理」,而「事」或「色」之真空本性则决定了「事」与「事」之圆融,实际上是此物之「理」与彼物之「理」的平等性之合一。在此,四法界理论所涵摄的两个原则是耐人寻思的:一是「理」优先于「事」的原则,「理」作为「一般」,作为本体,比「事」、「用」、个别更为根本;二是「理」同于一心,因此称此「理」为「一真法界」。因此,「四法界」的「圆融无碍」实际上是「空理」的遍在性、绝对性之展示,也是众生「唯心回转」而成佛的理论的自然证成过程。澄观所言「总该万有即是一心;心融万有,便成四种法界」[212],准确概括了法界圆融的真意所在。关于前者,在前文已经做了论证,在此,对于「理」与「一心」的关联再做些强调。
作为华严宗立教之本的《华严经•十地品》反复申说的「三界所有法,唯是一心造」,此宗诸师是不敢或忘的。法藏在描述「摄境归心真空观」时说:「谓三界所有法,唯是一心造,心外更无一法可得,故曰『归心』。」[213]由此「观」而「知诸法唯心,便舍外尘相,由此息分别,悟平等真空。」[214]这种「归心」法门,明显地体现了其「唯心」论的教观意图。在法藏看来,世间所谓「诸法」都是「一心」所造,「心」之外没有「法」可存。从总体而言,「尘是心缘,心是尘因。因缘和合,幻相方生」[215]。这是说,世间的事物是外在的「尘」境与「心」因缘和合的产物。因「和合」性及「待缘」性,所以事物本空而为「幻相」。值得注意的是,在「一心」之外,法藏又使用了「自心」的概念。他说:「谓一切分别,但由自心,曾无心外境,能与心为缘。何以故,由心不起,外境本空。」[216]可见,法藏所说的能作外「尘」之「因」的并非「一心」,而是「自心」。何谓「自心」呢?法藏说:「今尘不自缘,必待于心;心不自心,亦待于缘。」[217]在其他地方,法藏又言:「今心不自心,必待于缘,既由缘始现,故知无自性也。」[218]所谓「心」不「自心」就是说,「心」也不是「自己」就可成为「心」,它是与「尘缘」相依而起的,所以「自心」并无「自性」,而是一个「动态」的或曰暂时性的存在。由此可知,本质为空的外境是由于「自心」不守自性逐物而生起、变现的,「且如见高广之时,是自心现作大,非别有大;今见尘圆小之时,亦是自心现作小,非别有小。」[219]见到高山大物并非山、物本身为「大」,而是由于「自心」变造出「高」山「大」物来,离心之外无「大」可存;见「小」尘之时亦然。仔细剖析法藏著述中「自心」的用例,可以断定「自心」是介于「一心」与外境之间的仲介,实际上是主体之心与外境接触之时「心」的存在状态。因此,从根本上说「尘」仍然是「依」于「真性」而「存在」的。法藏云:「谓尘无自性,揽真成立,真既无边,尘亦随尔。……尘无自体,起必依真,真如既具恒沙众德,依真起用,亦复万差。」[220]千差万别的事物(尘)无不依持于「真」而显现,因为「尘无自性」,是空,是无体,单独不能存在,须依于「真如」方可求得生存。因此,法藏说:「智体唯一,能鉴众缘,缘相本空,智体照寂,诸缘相尽,如如独存。谓有为之法,无不俱含真性。」[221]此中「智体」是指「自性清净圆明体」,以此「智体」鉴照诸法,诸法之相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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