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本文上一页大菩萨有因有缘,由是连走书于真定,又躬亲迎请洎,诸檀越道路相望,必欲我师亲临泜川,讨论心要,警彻蔽蒙,将瑜伽真本,重加校勘。幸觊其效,先觉有言之志,承慈氏付嘱之心,于宣和三年十二月一日,师不获已而临之,因寓居于信德尧山遵善寺观音院,日惟一饭,究真搜妙,悉注精意,不逾月,而一经完然具备。美哉!释氏之光辉也。乃镂版模印,其楮毫工直之费,率自缁白喜舍,而胜利遂集,异日传之四方,莫不家藏而读诵之,使阎浮众生得方便门悟空有本,则地狱、天宫,菩萨凡夫之路,亦冀夫取舍去就,不疑于趋向耳。宣和四年正月初五日,乡贡进士李燠谨序。
这一记载很重要,可以借此推测在北宋时期唯识宗典籍的保存和流传情况。真定即现在河北省保定市,宣和是北宋徽宗的年号,宣和四年即1122年。
3.神楷
赞宁《宋高僧传》卷四有《神楷传》并且于传尾说神楷为窥基“犹子”即弟子。
释神楷,姓郭氏,太原人,即汉末林宗之后,世袭冠裳,后随父宦于秦,为京兆(即陕西省西安市)人。昆弟六人,楷排行老三。“幼而聪敏,立志弗群,不乐浮荣,誓求翦落。礼明恂法师为弟子,即大乘恂也。洎乎年满受具,于经论义理,大小该通,耳闻口诵,譬鲜[迭*毛]之易染。遂讲《摄大乘》、《俱舍》等论,颕晤辈流,罕有齐驾。后因讲《净名经》,见古师判处,喟然叹曰:“美则美矣,未尽善也。”乃于安陆白赵山撰疏,一云在越州剡石城寺,述作素有巧性。于剡溪南岩之下,映水塑貌。今有池已涸矣,岩下石隙缝间幽暗,然中有木棺者,云是楷殡于此。游人下窥,历历皆覩。又言:楷因慈恩、西明等寺度公者出家。及翻经论,勅诸道高行才学僧,并赴京师,遂应诏而入,配居崇业寺。至天后朝方行其疏。后卒于此寺,弟子迁塔于南逍遥园焉。实大乘基之法门犹子也。”上述叙述很混乱,赞宁只是将自己当时收集到材料罗列出来,而这些材料却是矛盾的。如神楷到底是谁的弟子,也不明确。
文中的明恂法师,也称大乘恂,即明恂,为玄奘译场助译僧之一,在翻译《分别缘起初胜法门经》二卷、《称赞净土佛摄受经》一卷及《瑜伽师地论释》一卷中担任笔受。后来,明恂曾经参与地婆诃罗译场。如《宋高僧传》卷二《周西京广福寺日照传》记载:“释地婆诃罗,华言日照,中印度人也。……以天皇时来游此国,仪凤四年五月表请翻度所赍经夹。仍准玄奘例,于一大寺别院安置,并大德三五人同译。至天后垂拱末,于两京东西太原寺及西京广福寺,译《大乘显识经》、《大乘五蕴论》等凡一十八部,沙门战陀般若提婆译语,沙门慧智证梵语,勅诸名德助其法化,沙门道成、薄尘、嘉尚、圆测、灵辩、明恂、怀度证义,沙门思玄、复礼缀文笔受。天后亲敷叡藻,制序冠首焉。”参照此文所叙述,《神楷传》所说“及翻经论……遂应诏而入,配居崇业寺”似乎与日照译场有关。
根据《长安志》记载,崇业寺于隋代称为弘业寺。隋开皇十年(590年)比丘尼法觉立于法界寺之西,大业三年(607年)合州刺史崔风舍宅而移置于长安城崇贤坊十字街东之南。唐神龙元年(705年)改为崇业尼寺。由此可知,崇业寺似乎是座尼寺。因此,“配居崇业寺”应该是“配居崇福寺”之误。这一点也得到宋代文献的证实。
不管神楷师从的是明恂还是“度公”,这两位都应该是精通《摄大乘论》和《俱舍论》的高僧。赞宁的传文没有明确说神楷宣讲《摄论》和《俱舍论》依据的是真谛译本还是玄奘译本,但在神楷活动的时期新译《摄论》、《俱舍论》代替旧译,已经是不争的事实。“新”、“旧”学派之争已经转移到诠释方面了。
赞宁《神楷传》中说,神楷撰有《维摩诘经疏》。而高丽沙门义天编《新编诸宗教藏总录》卷一确实也载录了《维摩经疏》“七卷,神楷述”,可见,这一注疏也已经传入高丽。
宋代从义《法华经三大部补注》卷四先引用了窥基《法华玄赞》中关于“退大应化其趣寂者及增上慢,佛不与记,根未熟故,菩萨与记”的解释,然后说:
西京崇福神楷法师《净名疏》中广破此说。彼文云:有人言,定性二乘般无余依,身智俱寂,唯有清净真如。既无身心,何所利益?是故经云:高原陆地不生莲华。《解深密经》云:诸受永灭,无性有情本无佛性,但有人天善根,亦无利益。……
《法华经三大部补注》多处引用了神楷的解释。但上述引文又说,神楷“广破”慈恩法师对佛性问题的看法。如此一来,赞宁所说神楷“实大乘基之法门犹子”的说法就不大可能成立。
《法华经三大部补注》卷十三还有文说:“《首楞严》能建大义,如经广说。若一往明不思议用,在于道后,其理实通。已上具引《涅槃玄义》。又唐时,西京楷师撰此经疏,复立四义。”此引文所在的上文中未曾出现《维摩经》的字样,因此引文中所说“西京楷师撰此经疏”或者指《法华经疏》或者指《维摩经疏》,而以《法华经疏》的可能性最大。
尽管神楷的师承和思想传说不同,但其属于唯识师是确定无疑的。如《法华经三大部补注》卷四所说:“西京楷师撰《净名疏》,其中亦引四住八住之说。楷师亦依唯识尚作此谈,慈恩何独不然乎?”从从义此书几处都将窥基的解释与神楷的解释对举可知,神楷作为明恂与窥基共同的弟子,在佛性问题上与窥基持不同观点。这似乎表明,在窥基弟子中,已经有不再坚持师说者存在。这对于一个宗派来说不是好消息。
四、窥基佛学思想提要
窥基的佛学思想异常丰富。然而,由于学术界一直以为唯识宗是以移植印度瑜伽行派为特色的,加之对于印度瑜伽行派的真实面目,特别是流派发展并未完全搞清楚,因此,现存于窥基著作中的那些内容是承袭印度佛教的,哪些又带有若干独创性的,都无法进行清晰界定。另外,玄奘大师没有专门著述论述自己的思想,其许多思想创造也有赖于窥基著述得以保存。现在的问题是,很难分清楚窥基著述中的哪些思想来源于玄奘,那些又是窥基自己的独创。出于上述原因,当代学术界严重低估了窥基的思想贡献,加之后来流传的对窥基僧格的诋毁性传闻,更加模糊了窥基的真实面目。在笔者看来,窥基在唯识宗教义体系化、系统化方面的贡献,截止目前在汉传佛教系统中仍然是后无来者的。换言之,如果没有窥基的著书立说,如果没有窥基的不懈努力,印度的瑜伽行派思想是不可能发展为中土的慈恩宗的。鉴于窥基的思想与唯识宗基本教义的高度重合,下文只能采取“举要”方式列出窥基最为独特的思想贡献的若干方面,窥基的体系化思想留待下章论述唯识宗基本教义时再行分析。
1.四重二谛
“二谛”在佛学中一般指真谛和俗谛,前者又名胜义谛、第一义谛或空谛,后者又名世谛、世欲谛或有谛。二谛理论,印度大乘佛教都讲,但诸派所言略有不同。窥基在《成唯识论掌中枢要》卷上本中说过,唯识性可以从两方面去理解:“一、依三性;二、依二谛。”依“三性”解释“识性”,容下再述。在此首先以窥基的“四重二谛”说来透析唯识宗独特的理体观。
“四重二谛”的名目,三论宗吉藏用过,天台宗也用过。但窥基却是依自宗之经典为理据论证己说的。窥基综合《瑜伽师地论》卷六十四、《显扬圣教论》卷六所言的“四种世俗”义及《成唯识论》卷九所说的“四种胜义”为一体而将二谛开为四重,形成了颇具特色的唯识“四重二谛”说。窥基先将世俗谛与胜义谛各自开列为四重,再依照“二谛有无体异、事理义殊、浅深不同、诠旨各别故”[⑩],将二谛开为四重:名事二谛、事理二谛、浅深二谛、诠旨二谛。《成唯识论掌中枢要》卷上本则分三类将其组合成三十九句,“如是二谛合有三十九句唯识性。”[11]这样的组合极其繁琐,恐冗长而姑略之,在此仅就窥基在论说“四重二谛”时所贯穿的“真理”之相对性原则和真如“分立”说作些分析。
世俗谛,据窥基看应作“隐显谛”,隐是“隐覆空理”,显是“有相显现”,如同把手巾结束扎作兔子等物,本来的手巾相被掩覆而兔子的相状显现。从世俗的角度看,“有如实有,无如实无,有无不虚,名之为谛。”[12]世俗谛有四重:第一,世间世俗谛。“世间世俗者,隐覆真理,当世情有,堕虚伪中,名说世间。凡流皆谓有,依情名假说,名为世俗。”[13]此等假法,只是众生迷情所生的妄相,堕虚伪之中,所以叫作世间;世人都说其为实有,因此依俗情安立名字,姑且称之为世俗谛。而实际上,只有假名而并无实体,所以应准确称其为有名无实谛。第二,道理世俗谛。“道理世俗者,随彼彼义,立蕴等法,名为道理。事相显现,差别易知,名为世俗。”五蕴、十二处、十八界等法,依主观、客观诸法的义理将其汇总分类而区别为蕴、处、界等,因之叫作道理;事相差别易知,因之叫作世俗谛。第三,证得世俗谛。“证得世俗者,施设染净因果差别,令其趣入,名为证得。有相可知,名为世俗。”这里是说,佛以方便安立知、断、证、修的苦、集、灭、道四圣谛,阐明迷情、染净的因果差别,令行人依此趣入而证得圣果,因此叫作证得;有因果的相状可知,所以叫作世俗谛,准确言之则为方便安立谛。第四,胜义世俗谛。“胜义世俗者,妙出世法,圣者所知,名为胜义,假相安立,非体离言,名说世俗。”此重世俗谛是说二空所显之真如是圣者之智慧所内证,为欲随顺引发这种智解,依世俗安立名言,因之而称其为胜义世俗谛;因为真如并非方便施设,而言说真如之名言实为假名,所以此亦称之为假名安立谛。在诠释了四重世俗谛后,窥基大有深义地说道:“第一俗谛,假名安立,后三俗谛,有相安立。”[14]将评破的矛头主要指向了“假名安立”之第一俗谛,而对其余三重“有相安立”之世俗谛的评破稍作收敛。窥基将真如之理列入胜义世俗谛,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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