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本文上一页舍弃小乘法,趣入大乘道。
(3)第三时:众生得闻佛陀法空之说, 不理解佛陀说空破有的密意,以至执取法空之义为无上正理,未能契悟中道。佛陀有见及此,遂于第三时演说《解深密经》等,说示万法唯识的道理,指出心外之法皆为心识所变,非是实有,以破除初时之有执;又指出内识并非不存在,非是实无,以排遣后时的空执;而舍离有和空这两边,也便是处于中道。
把上述窥基所说的“三时”,跟前述《解深密经》所说的“三时”和玄奘所说的“三种*轮”比较,从三者的基本纲领相若,(例如三者同为表佛陀说法自前至后、自浅至深的三个时段,三者所述每一时段各有不同教学对象和特点等),可见它们之间的紧密关系。不过三者也有一些重要不同之处,其中最值得注意者有:(1)《解深密经》所说“三时”和玄奘所说“三种*轮”的教学对象(前
41 卷一,《大正藏》卷 43,页 229 下。
者为“修小乘法者”、“修大乘法者”、“修一切乘者”,后者为“三乘人”和“大乘人”)之间的关系并不明确;而窥基则称“三时”之教学对象为“三品根机”,其阐述又清楚显示其所谓“三品根机”,并非三组根机上、中、下不同的众生,而是相同众生在接受佛陀教化过程中其知解自下至中、自中至上的三重转变。又窥基的阐述把“三时”教学的前浅后深,说为是对应这知解自下至上的升进,这使“三时”分类在《解深密经》里原有的应机涵义,更形突出。
(2)《解深密经》所述的第二、第三两时,在教学内容方面并没有不同(同是讲说“一切法皆无自性性,无生无灭,本来寂静,自性涅槃”),其不同在于教学方法上前者为“隐密”,后者为“显了”。玄奘和窥基分别以讲说法空和讲说瑜伽行学派所 述的观念(玄奘举出三性观念,窥基举出唯识中道观念),为第二、第三时段教学的特点所在;其所述的第二、第三两时的不同地方,主要是在教学内容。又玄奘和窥基高举瑜伽行教学最重视的“唯识”,“三性”等观念,为佛陀说法最后一时所开示的究极教说,比起《解深密经》的析述,更清楚表现出推尊瑜伽行思想的意图。
谈到窥基“三时”分类所流露的学派意识,有两点值得一提:[1] 众所周知,自六世纪以来,印度瑜伽行和中观这两大大乘思想派别之间的论争日形激烈,当时瑜伽行学者经常抨击中观学者偏著于空,而以自身的唯识教说不著空有二边、能体现佛教的中道精神自豪。
窥基依循此习,在其著作中一再批评中观学者误解龙树之意,以至生起空见;(注42)并每以能契会中道,为瑜伽行的唯识教义的优点。(注43)
上出引文
42 例如窥基在《杂集论述记》卷 1 提及龙树“采集大乘遗相空教,造《中论》等,究畅真宗”;而众生不了解其用意,以至“复起空见。”(《续藏经》第 74 册,页 302 后下)
43 例如窥基在《成唯识论述记》卷 7 阐述唯识教义时说:“无心外法,故除增益边;有虚妄心等,故离损减边……唯识义成,契会中道,无偏执故。”(《大正藏》卷 43,页 488 上)。
在状述第三时教学时,对玄奘在状述第三“持*轮”时所标举的不偏取“有”和“空”的教旨,作出进一步铺陈;指出佛陀所以在第三时讲演唯识的道理,是鉴于有些众生不了解他所以在第二时提出法空之说,无非是要破斥法有之见,以至执著法空之教,视之为至高无上真理;又表示唯识教理有叫人“离有、无边,正处中道”的作用;明显是在借助“三时”分类,鼓吹瑜伽行一方的观点。
[2]《成唯识论述记》在上引一节文字状述“三时”后,继而举出一系列经论,表示它们为《成唯识论》所引用,来说明唯识等教义,可见它们所教授的,要为佛陀在第三时所阐发的中道意旨。其文如下:
又今此《成唯识论》爰引六经,所谓《华严经》、《深密》、《如来出现功德庄严》、《阿 达磨》、《楞伽》、《厚严》,十一部论:《瑜伽》、《显扬》、《庄严》、《集量》、《摄论》、《十地》、《分别瑜伽》、《观所缘缘》、《二十唯识》、《辨中边》、《集论》等为证,理明唯识、三性、十地因果行位了相大乘,故知第三时中道之教也。(注44)
这里所列举的六种经(《华严经》、《解深密经》、《如来出现功德庄严经》、《大乘阿 达磨经》、《楞伽经》、《厚严经》)和十一种论(《瑜伽师地论》、《显扬圣教论》、《大乘庄严经论》、《集量论》、《摄大乘论》、《十地经论》、《分别瑜伽论》、《观所缘缘论》、《唯识二十论》、《辩中边论》、《阿 达磨集论》),都是瑜伽行学统最重视的典籍,而窥基声称它们所要发明的,即是第三时教那最究极的中道主旨,其目的显然是要强调它们的重要性和正统性。
《法苑义林章》在分述佛陀所设的“三时”教学后,有以下一节话,把“三时”说为是对佛陀的渐、顿两种教门中的“渐教”一门的分析:
约理及机,渐入道者,大由小起,乃有三时诸教前后,《解深密经》说唯识是也。若非渐次而入道者,大不由小,即无三时诸教前后;
44 卷一,《大正藏》卷 43,229 下 230 中。
约其多分,即初成道《花严》等中说唯心是。多分顿(及)渐,无别教门,随一会中所应益故。《花严》说有声闻在会,……《法花经》中〈分别功德品〉言佛说〈如来寿量品〉时,有八世界微尘数众生发菩提心。(注45)……故知《法花》亦被顿悟,《花严》亦有渐悟之人。……若据众生机器及理,可有顿、渐之教,然不同于古说;若不约机理,定判一经为顿为渐时增减者,顿、渐不成。(注46)
从这节话看,窥基接受前人把佛陀的教法分为顿、渐两门的做法。要注意是窥基在这里讲顿、渐的界别,一再强调其应机方面的意义,说:“若据众生机器及理,可有顿、渐之教”,把顿、渐两种教门的出现,归因于依机授理之需要;又说:“约理及机,渐入道者,大由小起,乃有三时诸教前后,……若非渐次而入道者,大不由小,即无三时诸教前后”
,表示渐教三时的分立,乃为了对应那些根机次等、需要从小乘教渐次进入大乘教的众生;在教授那些根机上等,不用渐次入道的众生时,佛陀的教说并没有前小乘、后大乘的阶次。正因为窥基认为顿、渐二教的界别的主要根据在应机,因此他认为二教在内容方面可以是相通。他举出《解深密经》和《华严经》为例,指出前者为渐教第三时的经典,后者则主要(“多分”)是顿教性质,而前者讲说“唯识”,后者讲说“唯心”,主旨没有分别;由是可知“多分顿(及)
渐,无别教门,随一会中所应益故”,顿、渐二教的教学内容可以是“无别”,其为顿为渐,端视乎其所对“应”授“益”对象的根机。又基于同一原因,窥基认为同一佛经可以同时判属顿教和渐教。他举出《华严经》和《法华经》为例,指出前者虽因为主要是教化上等根机的菩萨,而是“多分顿”,但其听众中亦包括声闻这些次等根机的众生;而后者虽因为主要是教化次等根机声闻,而被常途判属“渐教”,但其听众中亦有上等根机的发菩提心众生。今顿、渐二教的界别既主要是基于所应机的不同,则《华严经》和《法华经》就其同时对应两种根机,可以说是兼具“顿教”和“渐教”的特点。
45 参见《妙法莲华经》卷 5 〈分别功德品〉第十七,《大正藏》卷 9,页 44 上。
46 卷一,《大正藏》卷 45,页 249 中。
异宗、自主二门分类和八宗分类
窥基在《法苑义林章》除了设〈时利差别〉一门,按说示时序,对佛陀的教法作出“三时”和“顿渐”的界别外,又设〈诠宗各异〉一门,分“自立”和“异宗”两方面,对佛教内外各宗派所宣扬的教旨,作出分判。(注47)所谓“自主”和“异宗”,顾名思义,乃是分别指“自”身所“主”张的和跟自身所主张的殊“异”的“宗”义。窥基又进而把“异宗”划分为“外道”和“小乘”两类。于“外道”
一类,他袭取《瑜伽师地论》和《显扬圣教论》这两种瑜伽行典籍的分析,(注48)列举了十六种在印度广泛流行,而为佛教所反对的教说。于“小乘”一类,他一是以玄奘翻译的《异部宗轮论》为据,(注49)把传统所说的小乘佛教二十部派,归纳为十一宗,并举出这些宗的一些独特教义。至于“自主”方面,窥基亦作出划分,界别之为“边主”
和“中主”两类。所谓“边主”,顾名思义,是表示其“主”张偏向一“边”,跟佛陀所发扬的中道精神不吻合。窥基这样状述“边主”的宗义:
列边主者,谓清辨等,朋辅龙猛、《般若经》意,说诸法空。……乃至有为、无为二法,约胜义谛体虽是空,世俗可有。……此由所说胜义谛中皆唯空,故名为“边主”。(注50)
窥基这里举出清辨(约 480 ~ 570)的教学为“边主”的代表;而众所周知,清辨乃是中观学派的自立论宗(Svaatantrika)一系的创立人;由是窥基心目中的“边主”,要为是中观思想。根据窥基,清辨以《般若经》和龙树的
47 参见同上注,页 249 下 251 上。
48 参见《瑜伽师地论》卷 6 和卷 7 〈有寻有伺等三地之三和四〉,《大正藏》卷 30,页 303 下 313 上;《显扬圣教论》卷 9 〈摄净品第二之五〉,《大正藏》卷 31,页 521 中 531 上。
49 参见《异部宗轮论》,《大正藏》卷 49,页 15 中 17 中。
50 《法苑义林章》卷一,《大正藏》卷 45,页 250 下 251 上。
教旨为根据,主张一切法,无论是有为或是无为,虽然依世俗层面看可以说是“有”,就胜义层面观则原来是“空”。
由于其教说“唯”以“空”为真实义,有所偏尚,…
《窥基大师的判教思想(廖明活)》全文未完,请进入下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