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于戒幢佛学研究所
各位同学:
今天给大家讲的题目是:青年僧伽应有的宗教情操。这是作为一名僧伽应该具备的基本素质,也是我们研究所的学员们通过预科两年的学习,希望达到的目标。
同学们到研究所来,学习四、五年时间,在佛学上究竟要掌握多少知识?在教理上深入到怎样的程度?这些固然非常重要,但更为重要的是--培养使命感、完善僧格、具足正见。假如离开这三者,即便精通唯识、中观,乃至将三藏十二部倒背如流,对自己的修行及弘法利生都不会有实际的利益。
一、要有使命感
使命感,简单来说就是责任感。每个人在生活中都会有各自所应担负的责任:当学生的责任是要好好学习;当老师的责任是认真教书;当士兵则必须维护国家的安定和平……
那出家人的责任又是什么?有人认为,出家就是放弃了人世间的一切责任,不必成家立业,不必为生存操劳,出家后万事皆休。其实,出家人放弃的只是世俗间的责任,等待着我们的是更为崇高的责任和使命--住持正法,荷担如来家业。
所以出家人身上的担子,比世间的人更重。世人的责任,仅仅局限于某个家庭、某个地区、某个国家,而我们学佛修行,不仅要为自己,同时还要为世界上的一切众生谋求幸福。很多学佛的人,学着学着就失去了动力,不知道学了以后究竟能做什么,这就是因为缺乏责任感和使命感。如果我们有自利利他的发心,就会觉得,当今的社会,当今的佛教界,需要我们去做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从佛教界来说,当前面临的最大问题是制度建设问题。
佛教自印度传入中国,在南北朝翻译了很多有关戒律的典籍,而唐朝之后,禅宗的清规逐渐取代了戒律,形成了中国特有的佛教制度。丛林制度源于高僧辈出的唐代,是重视权威、重视人治的制度,因此大德显得特别重要。宋元明清以来,大善知识越来越少,所以佛教制度也相应地衰落了。到了今天,即便是丛林制度,也几乎有名无实。纵观当今的汉传佛教界,基本是处于一种“无法无天,各自为政”的状态。
大陆的丛林,还保留着一定程度的十方丛林的规模,也就是说,虚架子尚有一些,而在港台地区问题就更为严重了。最近我到台湾参访了很多道场,发现出如下几个特点:
第一:是私有制。我们知道,原始的僧团是典型的十方僧团,而丛林也属于同样的性质--“铁打的丛林流水的僧”,佛教团体是十方大众共有的,属于公有制。
但而今,海外的一些僧团,已逐渐演变成私有制。很多寺院都是由个人经营起来的,寺院的所有权属于经营者。在香港甚至还出现过卖寺庙的现象:某和尚曾经营一所寺院,后还俗,遂将寺庙变卖,所得款项挪为己有,开办公司、结婚生子……这就是私有制带来的特殊现象。
第二,是子孙现象。台湾的一些重要道场,都能从中看到子孙丛林的影子:一个师父,下面一大帮徒弟,以子孙相续的模式构成了丛林的主体,外面的人很难进入,即使能住在里面,也会有局外人的感觉。
第三,是男女同住的现象。男女众共住一个道场,也是由体制变化而引起的问题。
当然,这种私有制、子孙制的现象,从成就一番事业的角度上来看,的确有它的优越之处。因为私有制,住持者的责任心往往比较强,耗费几十年光阴经营出的局面,他会尽心地维护并发展,且不容易间断,一直干到老,迟早总会干出一番事业来的。
而子孙寺院的特点是凝聚力比较强,都是自己的徒子徒孙,做起事来一呼百应,不象十方丛林,僧众来去自如,当长老的若不是特别有威德,很难聚集一批人在手下。十方丛林对住持的要求特别高,没有很高的德行就缺乏摄受力。相反,子孙丛林对住持的道德要求会低一点,会搀杂某些感情成份在里面--再不好也是自己的师父,所以,子孙道场相对比较稳定。
但是,从修行的角度来说,私有制和子孙道场却非常不利,因为出家的意义就在于打破私有制,打破对财富、对家庭的占有欲。如果出家后进入一个以私有制面目出现的丛林,那就意味着刚出离了世俗的家,又踏入了另一个家。而长期从事一项事业,久而久之,会使经营者对“我”、“我所”的执著越来越重,而佛法修行的关键就是要打破我们对这两者的执著。所以,子孙制和私有制对出家人自身的修行会产生一定的障碍。
佛陀制戒时有很多制度是针对僧团的,目的是维护整个僧团的和谐与净化,可惜这些制度在今天同样没能得到有效的贯彻落实。
如“结夏安居”,安居是让每个僧人在一年中能有三个月的专修时间。如果一年到头都是忙忙碌碌,没有相对集中的修行机会,会使我们的心变得很散乱。而三个月的静修,无论是对我们内心的清净,还是修行的提高,都会有很大的帮助,因此是必不可少的。
同样,半月诵戒的布萨制度也很重要。布萨是通过诵戒,对照戒条来检讨、查证自己,有过失就发露、忏悔,或者依靠大众的力量相互检验,从而使自己不断得到改造,所以,布萨可以说是僧伽的自新大会。现在很多寺庙也诵戒,但仅仅是诵而已,只剩下空洞的躯壳,根本不能称之为布萨。诵戒的本意在忏悔,以达到僧团的清净和谐。可惜如今的诵戒都流于形式,失去了忏悔的内涵,它的效果也就可想而知了。
再如收弟子和传戒的问题。为什么如今僧团素质每况愈下?原因就在于乱收徒弟、乱传戒。很多做师父的自己根本不具备收徒弟的资格;而做弟子也没有条件的限制,好象谁想出家都可以,这使得今天的佛教界出现了鱼龙混杂的局面。
先说说当师父的条件,戒律里面讲了三点:首先,要有十年以上的戒腊;其次,至少懂得两部戒律;第三,还要有教授的方法,方能担负起教育的责任。可我们放眼今日的教界,有多少人真正具足这三个条件?如果收了弟子却没有能力给予很好的管教,岂不是误了他人的法身慧命!
另外,就弟子这方面来说,从发心出家到剃度,也有很多严格的条件,比如戒律里面的问遮问难--十三难十六遮,都是需要严格遵循的。
至于传戒,是出家人具备僧人资格的重要手段,本应非常慎重。现在有些道场传戒,不客气的说,是在“卖戒牒”,将“继佛慧命”的传戒变质为“卖佛慧命”,搞经济创收,这是佛教的悲哀。传戒的和尚,又往往不依照戒律,授戒时一口气就授上几百人、上千人;受戒的戒子们也是迷迷糊糊就受了戒,却不知道应该怎样才能成为合格的比丘?怎么样才能具备比丘的僧格?统统都不知道,真是可悲呵!
正因为佛陀制定的戒律和制度没能得到切实的执行,才严重危害了佛教界自身的形象,所以,制度重建是摆在我们面前最大的问题,这也是需要推出戒律的原因。推出戒律不是机械地固守传统,而是根据戒律的内容整理出一套适合于当代的行为准则及僧团制度,在继承戒律的基础上进一步弘扬戒律。
至于教理的弘扬,则要本着契理、契机两个基本原则。佛法在任何时代的弘扬,都有其特定的存在形式。佛陀讲经并不全是真实说,而是根据四悉檀--世间悉檀、为人悉檀、对治悉檀、第一义悉檀,其中只有第一义悉檀才是佛陀直畅本怀、真实说法。而很多情况下,佛陀是根据众生的根基,针对不同众生的具体问题方便权巧地说法,该简时简,该俗时俗。三藏十二部典籍本身就存在权说与实说,并非都是真实的、究竟的、了义的。
佛教在印度的发展经历了各个不同的时期,从早期原始佛教、部派佛教的兴起,到中期大乘佛教的盛行,以至晚期密乘风行,这和当时社会背景及众生根基密切相关。而佛教传入中国,最初也结合了中国的本土的老庄、黄老、儒家之学,在两种文化的相互渗透中,逐渐形成带着中国特色的佛教宗派。
在汉传佛教中,唯识宗基本保持了原貌,但玄奘法师在翻译《成唯识论》时,选择护法的观点揉合各家思想,这就掺杂有他个人的意见。就象摄影,表面上很客观,无非是忠实地再现对象,但其中也会有强烈的主观色彩,面对同样的对象,不同的作者会运用不同的视角和处理方法,创作出风格迥异的作品。
因此,尽管唯识宗是各派系里中国特色最淡薄的一支,但地域的影响还是有的。至于其它各宗,如禅宗、天台、华严,在传入中国之后,经历代祖师的诠释和弘扬,无一不带有浓厚的中国特色。
既然佛教在流传的过程中经历了与时代及本土文化相结合的模式,那么,在今天这个有别于以往任何时代的特殊时期,佛教应该以什么样的形式出现,才更容易为社会大众所接受?我们应该在以下两方面下功夫:
一方面是形式的问题,就是要通过重新的包装使佛法更容易为社会所接受。产品的推广需要依靠包装,同样地,佛法也要结合现代人喜闻乐见的形式,才能使人产生求法的意乐,才能将佛法进一步发扬光大。佛教文献的整理工作,就是用新式标点、新式排版将三藏十二部典籍重新包装,使之更易为现代人所接受。
另一方面,是在思想内容上的选择。今天,我们应该弘扬什么样的佛教才最切实可行?汉传佛教有净土、唯识、天台、华严等八大宗派。这些宗派都很契理,祖师们智慧大得很,脑袋一摇,厚厚的大部头著述就出来了,洋洋洒洒,旁征博引,但如今有几个人能去读?又有几个人能读得懂?所以说,这些宗派固然非常地殊胜,在当时也非常地契机,但能否顺应今天这个时代?
很多人常常把一个宗派弘扬到了极端:弘扬唯识宗的人,以为唯识就是一切,只见唯识不见佛法;弘扬净土宗的人,以为净土就是一切,只见净土不见佛法;弘扬禅宗的人也是同样。在古代缺乏交流的情况下,这种现象的产生还情有可原,天台宗的人往往…
《青年僧伽应有的宗教情操》全文未完,请进入下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