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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州禅师语录》壁观卷上(101-120)▪P2

  ..续本文上一页:“明又未明,道昏欲晓,你在阿哪头?”僧云:“不在两头。”师云:“与么即在中间也。”云:“若在中间,即在两头。”师云:“这僧多少时在老僧这里,作么语话,不得出三句里。直饶出得,也在三句里。你作么生?”僧云:“某甲使得三句。”师云:“何不早与么道。”

  “明又未明,道昏欲晓”,人皆有如此之体验。如晨起之时,觉心方醒而未明,似有知,似无知。学人若能于此参上一参,当别有风光,但赵州所言却不在此。赵州何指何谓也?即明白与不在明白里之间也,即知与不知之间也。

  从赵州语录看,赵州道场育人不少,惜大多未留姓名。如此僧居赵州多年,又得入处,方能与赵州周旋。

  “你在阿哪头?”凡有落处,皆非菩提。那僧久居会下,自知途径,故云:“不在两头。”赵州再以探竿影草试之:“与么即在中间也。”那僧脚跟已稳,自然不会上当,云:“若在中间,即在两头。”道不属知,不属不知,其“中间”为何物?若在其中自挖巢穴,活埋了也。

  赵州尚不许他,再紧拶之。那僧却有出头处,云:“某甲使得三句”。“三句”者,《经刚经》中之“佛说波罗蜜,即非波罗蜜,是名波罗蜜”之三句,亦须作主才行。那僧如此云,已知作主,不再作奴。“何不早与么道。”钓大鱼者须长线,赵州真赵州也。

  (112)

  问:“如何是通方?”师云:“离却金刚禅。”

  金刚禅者,金刚三昧也,能一切无碍,通达一切法之三昧也。《涅槃经》云:“菩萨摩诃萨修大涅槃,得金刚三昧。安住此中,悉能破散一切诸法。”《信心铭》云:“二由一有,一亦莫守”,禅宗之要,在莫执莫著,“离却金刚禅”,方名金刚禅也。

  (113)

  师示众云:“衲僧家,直须坐断报、化佛头始得。”问:“坐断报化佛头是什么人?”师云:“非你境界。”

  赵州老汉,能“把一枝草作丈六金身用,把丈六金身作一枝草用”,自是坐断报、化佛头。古德云:踏毗卢顶上行。若无如此之心行,学佛被佛缚,学法被法缚,那来自由分?故石头云:“宁可永世受沉沦,不向诸佛求解脱”,同安云:“丈夫自有冲天志,不向如来行处行。”赵州亦云:“无佛处不得留,有佛处急走过。”是金屑虽贵,入眼成翳,学佛者于此当自具手眼,方真学佛也。

  那僧不知深浅,居然问是“什么人?”赵州于他亦何须解说,只云:“非你境界”,将一切扫尽,让那僧自省去。

  (114)

  师示众云:“大道只在目前,要且难睹。”僧乃问:“目前有何形段令学人睹?”师云:“任你江南江北。”学云:“和尚岂无方便为人?”师云:“适来问什么?”

  夹山示众时常云:“目前无法,意在目前,不是目前法,非耳目之所到。”僧问马祖:“如何是祖师西来意?”马祖云:“即今是什么意?”

  目前、即今、当下,俱为祖师为学者所开启的无门之门。“大道只在目前”——当下一念盖天盖地,涵盖古今,万法全从此流出,亦在此寂灭。明于此,则可归家稳坐。“要且难睹”——世人只认光影门头,不知反观自照,如那僧所问:“目前有何形段令学人睹?”就把这万法之源,当作一段可睹可闻可触之物事。

  但万法何曾离心,心之活泼处,唯有“现在”,离开这“现在”、“目前”,心即死物也,念即死念也。此活泼当下之心念,放之四海,四海物事无不明明历历。故赵州云:“任你江南江北”——何时何处离得了这个“目前”?这已是进一步点明风光。那僧心仍闹在,全然不知反观,反责赵州“无方便”。但赵州早已将此“形段”托出,以酬那僧之问。自己不见,奈何?

  石霜参道吾,问:“如何是触目菩提?”道吾唤沙弥,沙弥应诺。道吾云:“添净瓶水著。”良久问石霜:“适来问什么?”石霜拟举,道吾便起去。石霜于此有省。若如石霜这般快捷,又何须赵州这般言语。

  (115)

  问:“入法界来,还知有也无?”师云:“谁入法界?”学云:“与么则入法界不知去也。”师云:“不是寒灰死木,花锦成现百种有。”学云:“莫是入法界处用也无?”师云:“有什么交涉!”

  法界即法性,亦名实相,总言之,总该万有为一法界;别言之,万法各有自性而分界不同,亦名法界。《华严经》有“入法界品”,谓诸法本真之理,诸佛所证之境,证入法界之理,为入法界,即入实相。以禅宗言,即明心见性之谓也。有即三界六趣。

  这僧之问,亦如“大解脱人,还落因果无?”赵州抓住话头,以“谁入因果”提持之。学道者对于道,常有“百不思,百不想”之误解,以为既入涅槃,万法皆空,能所双泯,“与么则入法界不知去也。”祖师深悯众生之痴愚,常以格外提持以破之。故赵州这里亦开示云:“不是寒灰死木,花锦成现百种有。”道非空,非有,非亦有亦空,非非有非空。中观家尚知“离四句,绝百非”,何况禅者!

  那僧不执于此,便执于彼,故又云:“莫是入法界处用也无?”赵州云:“有什么交涉!”真入法界者,道是道非,说有说无莫不中的,而未入者论之,则全成画饼,因其与己全无交涉,与道亦全无交涉。

  (116)

  问:“若是实际理地,什么处得来?”师云:“更请阇梨宣一遍。”

  实际理地,则入法界了也。以禅宗言,则实悟实证也。沩山云:“若真悟得本,他自知时,修与不修是两头语……此要言之,则实际理地,不受一尘;万行门中,不舍一法。若也单刀直入,则凡圣情尽,体露真常,理事不二,即如如佛。”

  那僧问实际理地从什么处得来,若从理说,未免使他枷上套锁。好个赵州,既不说玄,也不论道,“更请阇梨宣一遍”,在语言出入,念头闪动之际,能悟入“实际理地”吗?

  当年唐肃宗召忠国师问法,宦者鱼朝恩致礼。肃宗云:“鱼朝恩亦知佛法。”鱼朝恩问国师:“何谓无明,无明从何而起?”国师叹云:“衰相现前,奴才也解问佛法!”朝恩大怒。国师云:“此即无明,无明即从此起。”朝恩有省,礼拜。此谓真善说法者。

  (117)

  问:“万境俱起,还有惑不得者也无?”师云:“有。”学云:“如何是惑不得者?”师云:“你还信有佛法否?”学云:“信有佛法,古人道了。如何是惑不得者?”师云:“为什么不问老僧?”学云:“问了也。”师云:“惑也。”

  万境俱起,参落顾伫,非智眼开者,焉能不惑。然心境相对,有惑者,有不惑者。赵州答有,则不应有疑,不应有惑。那僧当下蹉过,不在心地本分上去体验,反离本分再申一问。赵州云:“你还信佛法否?”若真信,则于此信上已得不惑,惜那僧仍不知反省,虽云:“信有佛法”,却又一退千里,且画蛇添足:“古人道了也”——取之比量,人云亦云耳,非现量之正信,故再有“如何是惑不得”之问。赵州亦无可奈何,只得摇头,云:“惑也!”

  (118)

  问:“未审古人与今人,还相近也无?”师云:“相近即近,不同一体。”学云:“为什么不同?”师云:“法身不说法。”学云:“法身不说法,和尚为人也无?”师云:“我向惠里答话。”学云:“争道法身不说法。”师云:“我向惠里救你阿爷,他终不出头。”

  赵州总有精采示人,把义理高远之处,化为学者之平常受用。古人今人,过去现在真是若即若离,似近似远,全在当人一念中转动。赵州云:“相近即近”,即为此也。“不同一体”,同中有异也。赵州以“法身不说法”,答“为什么不同”之问,法身无舌,何来说法之理。但此与“无情说法”又是同是别?那僧乖觉,反拶赵州:“法身不说法,和尚为人也无?”人亦具三身,且三身浑然一体。老和尚何得割裂。好赵州,自有转身处:“我向惠(慧)里答话。”知一体即慧。那僧以为赵州已是败阙,故云:“争道法身不说法!”老和尚莫前言不答后语。赵州再不客气,云:“我向惠(慧)里救你阿爷,他终不出头。”

  云门问曹山:“密密处为什么不知有?”曹山云:“只为密密,所以不知有。”云门云:“此人作么生亲近?”曹山云:“不向密密处。”云门云:“不向密密处,还得亲近也无?”曹山云:“始得亲近。”云门云:“诺诺。”此二尊宿之对答,可尽赵州之意。此“密密处”与法身是同是别?何以“不向密密处”“始得亲近”?明于此,即知“阿爷”为何“终不出头”。亦知法身虽不说法,赵州为人之处亦显。

  (119)

  问:“学人道不相见时,还回互也无?”师云:“测得回互。”学云:“测他不得,回互个什么?”师云:“不与么是你自己。”学云:“和尚还受测也无?”师云:“人即转近,道即转远也。”学云:“和尚为什么自隐去?”师云:“我今现共你话语。”学云:“争道不转?”师云:“合与么著。”

  与大善知识共语,细论受用之境界,乃万劫难逢之因缘也。赵州语录中多有如此之消息流出,开人眼目,泽人心意,学者惠莫大焉。

  回互乃曹洞纲宗之本,源出石头《参同契》,亦是六祖三十六对通达圆融之用也。回互即知二而不二,不二而知二。有无,生死,凡圣,一切一切,俱能回而互之,圆转于无穷,圆融于无碍。

  个体之缘遇,为相见。入法界得实相,总万别为一为不相见,亦为无处不见。当年洞山辞云岩,云岩云:“自此一别,难得相见。”洞山云:“难得不相见。”法身一体,未尝分离,故“难得不相见。”报身各殊,天涯一方,故“难得相见”。回互者,于此二而不二,不二而二也。

  那僧问:“不相见时,还回互也无?”赵州高处着眼,提持云:“测得回互。”谁在回互?回互乃用,用则得有主人。那僧云:“测他不得,回互个什么?”但此“主人”甚是难见,“见见之时,见非是见”,曹洞宗有云:“莫道不相识,从来不见人。”又云此为“密密处”,故“测他不得”。既“测他不得”,其作用又何以得显?又“回互个什么”?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赵州答话,亦直指“这个”——“不与么是你自己”——与么仍是你自己。

  那僧欲反客为主,反将赵州一军,云:“和尚还受测也无?”——是自测,或他测?赵州云:“人即转近,道即转远也。”——以人相看,则越看越近;以道相看,则越看越远。人者,音容相貌俱在;道者,恍兮忽兮难测。赵州这里,万莫直读,反读更佳——此亦回互。

  那僧只见到“转远”,故云:“和尚为什么自隐去?”赵州又直示“转近”,云:“我今现共你语话。”那僧于此终有省处,云:“争道不转?”赵州肯之,云:“合与么著。”

  古人于本分上说话,皆实语,非戏语,更无野狐精怪之语,今学者当留意于此。

  (120)

  师示众云:“教化得的人是今生事,教化不得的人是第三生冤。若不教化,恐堕却一切众生。教化亦是冤,是你还教化也无?”僧云:“教化。”师云:“一切众生还见你也无?”学云:“不见。”师云:“为什么不见?”学云:“无相。”师云:“即今还见老僧否?”学云:“和尚不是众生。”师云:“自知罪过即得。”

  教化得的人是今生善因缘所致,教化不得的人是三世冤业作祟。作为善知识,自不愿见众生堕落。但众生实难教化,教化亦是“冤业”所系——不得已而为之,其中麻烦多多。荷担如来家业的人,面对众生,是教化,还是不教化?那僧坦然云:“教化”。赵州问:“一切众生还见你(教化)也无?”那僧云:“不见”。赵州又问:“为什么不见?”那僧知大化无迹,故云:“无相”。赵州夺虚就实,云:“即今还见老僧(教化)否?”那僧云:“和尚不是众生”(赵州知大化无迹,而众生不知)。赵州云:“自知罪过即得”。那僧眼正脚正,赵州亦奈不何他——虽是大化无迹,亦应知其中的“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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