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本文上一页以来,就有新熏之种子潜藏在阿赖耶识中。前说是本性住种,后说是习所成种;前者偏重于先天的本能,后者偏重于后天的学习。护法论师接受此二派学说,采用折衷办法,主张种子本有和新熏的两种,以调和本有与新熏二说。
如《唯识论》卷二说:“种子各有二类,一者本有,谓无始来,异熟识中,法尔本有,生蕴处界功能差别,是即名为本性住种;二者始起,谓无始来,数数现行熏习而有,……。此即名为习所成种。”如无先天的本能为依据,则无法熏习成功新的种子;如无后天的学习,亦不能刺激起本能的作用。本能与学习,二者不能偏废,必须本有与新熏融合起来,才能完成因果的关系。所以护法的主张,较前二说来得圆具而合理。
第四节:种子的熏习
万法导源于种子,而种子却来源于熏习;熏习无形中成为唯识学上的主要关键。然甚么是熏习呢?《唯识述记》说:“熏者,发也,或由致也;习者生也,近也,数也,即发致果于本识内,令种子生,近令生长故。”又《成唯识论》说:“如是能熏与所熏识,俱生俱灭熏习义成,令所熏中种子生长,如熏苣藤故名熏习。”意思是说:能熏法与所熏法,俱时和合,同时发生活动作用;由于能熏法刺激所熏法,而产生新的种子。
但能熏法必须具备“有生灭性”,“有胜作用”,“有增减性”,与“所熏和合性”等四个条件,而且是一种强而有力量,不但不受他法的影向,而能影向他法的东西。反之,所熏法必须具有“坚住性”,“可熏性”,“无记性”,与“能熏和合性”等四种条件,而且是一种势力羸劣,永远站在被动的位置,不但不能影向他法,反而为他法所影向者。在八识中,具足前四种条件的是前七转识,而具足后四个条件的却是第八识,所以前七识是能熏,第八识为所熏。
由于第八识中所包藏之本有种子,变现前七识的现行,前七识的现行,又熏附新的种子于阿赖耶识中,作为未来变现现行的准备。这样,种子生现行,现行生种子。种子,是宇宙万有的潜在状态,这个潜在的宇宙状态,等到众缘和合时,便变现出显明的现象界来,名为现行。这个现行,更熏附新熏种子在第八识中,是以种子与现行是应为二重因果的。例如:第八识所执持的本有种子,能生起眼等前七转识;八识之种子为因,前七识的现行为果。同时前七识的现行又能熏习成第八识的种子,故前七识为因,八识是果。整个宇宙人生,就是在七识与八识互为因果的演变中产生。
因为唯识学者认为阿赖耶识的种子,具有本有和新熏两种,所以主张教育本质在于种子的熏习,一方面用教育的熏习来启发先天的理性,以助长本有的良善种子而取消不良的本能。另一方面用教育来改良后天的经验,以熏成良好的新熏种子而抑制不良的新种子产生。既不偏于先天的理性,又不废后天的学习,这与先天论者和后天论者各据一端的作风截然不同。先天论者认为我们的知识,是先天理性的作用,唯有基于理性的思惟,才是正确的知识;感觉的事实或经验的知识,只是偶然的理象,故一切知识必诉诸理性而后能成立,经验只为偶然的性质而已。然后天论者,则谓后天的经验是知识之渊源,知识为内外经验的结合而生,经验以外,实无所谓理性的存在。先天论者,挟理性而拒绝知识所自来之后天经验,只得形式之一面;后天论者局于经验而否认整理经验之先天理性,只得知识实质之一面。
康德欲调和此二派之争,采二者所长,补二者所短,于是有批判论之诞生。批判论主张吾人之知识,虽由经验而起,然未必由经验而生,因为认识的实质,虽为后天之经验,但认识之形式却为先天的理性,所以经验与理性,对于人生之认识各有密切关系,必相需以为用,而后知识得以成立。若徒有经验之资料,而无理性之作用,固不成其为知识;即有形式之作用,而无经验之资料,亦空虚而无物,故二者必兼而后可。比较前三说确实高明,但康德认为经验之作用,实为先天的能力所赐,非感觉能力所能及,则其立场,仍不能脱离唯理论之羁。且其所谓理性,亦仅言及意识之潜势力--第七识而已,仍未能深达第八阿赖耶识之境界。
唯识宗在吾人之感觉(前五识),知觉(意识),经验(七识)外,更进一层研究及此宇宙人生最高之本体(第八阿赖耶识),并发现此识中所含之种子能生现行,现行又熏生种子的原理。因我们的现行法是复杂不齐,而熏成的新种子也就有善恶之分;由善恶种子开发出来的人生果实,自然是苦乐天渊,富贵悬殊。因而主张以教育来改造我们不良的现行法,助长我们原有的善种子,使识心去染还净,铲恶长善,使我们获得精确的知识,以体证永恒的真理。是以唯识宗的教育本质在种子之熏习说,比较杜威的“教育是经验不断的组织”,或康德之教育是“理性之批判说”,俱胜一筹。
第四章:唯识宗的教育可能论
第一节:性的定义
教育学界有“教育无能”和“教育万能”之说,但二说俱各有所偏。前者由于过信先天的遗传,抹煞后天的经验;后者则注重后天的培养,忽视先天的遗传。故此二说仍未能解答教育是否可能的悬案。这里,笔者站在教育哲学的立场而言,认为吾人如欲给教育是否可能下一可靠的定义,非首先明了人之本性不可。然人的本性是甚么?是善的?恶的?还是无善无不善的?这在形而上学,确是一个悬案。
孔子说:“天命之谓性”,告子说:“生之谓性”,荀子说:“生之所以然者谓之性”。孔子对于人之本性为善为恶,没有显著的说明。但自从孟荀二氏各自发表个人之意见后,学术界便有所谓性善与性恶的争论。孟子主张性善,荀子则主张性恶。孟子的性善论,是受了孔子与其老师--子思的暗示而发展的,且为巩固其性善理论的基础,而引圣凡一体和万人同性为证。如:“圣人与我同类者”,“人皆可以为尧、舜”。“何以异于人哉,尧、舜与人同耳”。同时还列举人性本具仁义礼智等四端为具体之证明。荀子虽出自儒家,但因受其时代环境的影响,而反对孟子性善论,主张性恶说。他认为人之天性有种种情欲,若顺人之情欲行事,势必不善,由是可知“人之性恶,其善者伪也。”
《唯识述记》卷一说:“性者体也”,《探玄记》十八卷说:“性是因义”,《大智度论》说:“性名自有,不待因缘”,《大乘义章》卷一说:“性,释有四义,一者种子因之本义,二体义名性,三不改名性,四性别为性。”简括言之,佛教对性的解释是:一本现成义:谓人之性是法尔天然,本来如此,既非人为,亦不受外界之影响,而本来现现成成的。二不变坏义:性之为物,必须是常住不变,坚固而永恒的东西。三遍一切义:性之所以为性,必须周遍于一切法而无偏缺。例如:人有人之性,物有物之性,甚至宇宙万物莫不各有其本性,故性的定义,就是先天的,永恒而周遍的本能。
第二节:唯识的三性说
然唯识宗则说人之性,有善、恶、无记三性。然何者为善?何者为恶?甚么叫无记性?在一般来说:凡是有利益自己与他人的事都属于善,反之,凡有害于人而又损于己的名为恶,又顺理为善,违理为恶。善之与恶,有行为和心理的区别。在行为方面:五戒十善、三无漏学、四摄、六度等伟大行为谓之善,反是名之恶。在心理方面:根据唯识哲学之分析,则阿赖耶心中所含的慈善心所为善,所含藏烦恼等心所名为恶。唯识家认为阿赖耶识,是惟一统领吾人精神界的中坚份子,所以称之曰心王。在此心王的集团中,不特包括前七识的心理作用,同时包含着很多附属于心理作用的复杂份子;这些复杂的心灵附属品,共有五十一种。其中信等十一种心所有法,其活动之结果,无论于己于人俱有益而无害,称为善心所。其中贪嗔痴等六种根本烦恼,以及大随、中随、小随等烦恼,都是恶的,因为它们活动时,不独有损他人,同时复恼害自己,因名为恶心所。兹表列如下:
至于无记性,则指第八阿赖耶识之识性而言。无记,是不可以记别为善,亦不可以记别为恶,是属于中庸的,这属于中庸而超越善恶范畴的无记性,就是人生最高的也最真的天然本性。《俱舍论》卷二说:“无记者,不可记为善不善性,故名无记;有说不能记异熟果,故名无记。”《唯识论》第五卷说:“于善不善损益义中,不可记别,故名无记。”
此无记性有二:一是有覆无记,二是无覆无记。有覆无记,是指第七末那识,因为第七识的势力虽然微弱,潜伏不张,无能直接分别取舍外界境象,不可记别其善恶;但其恒以八识为自我,而起我法二执,能障覆真理,为抵达真理之邦的绊脚石,故称之为有覆无记。无覆无记,是指第八阿赖耶识,因为此识的体性,是清净无惑,有如晴空无云,碧海无波,白玉无瑕,而它的势力又是那么羸劣,既不直接取舍外界境象,更无分别思量等潜伏的心理动态,以盖覆真理,所以称之为无覆无记。此无覆无记才是人类精神界最高之统帅,其它善与恶的心所,只是它的附属品而已,并非人类之本性,人类之本性是超越善恶的无记性。
第三节:无记性的教育可能论
孟子说性善,恶起于情,“若失为不善,非才之罪也”。不尽其才之原因,是吾人一方面由于内在良心之放失,一方面由于物欲--情欲之陷溺。良心为大体,情欲为小体,“从其大体为大人,从其小体为小人”。因而主张以教育来抑制小体,而发展其大体。使人不为境遇所陷,不为情欲所蔽,外而去其诱惑之私,内而扩充其本性而臻于至善。所以孟子不独认为教育是可能的,而且承认教育之重要性,否则“逸居而无教,则近于禽兽。”荀子说性恶,但善非起于性或情,而是起于心虑能为之动的一个伪字作用。“不可学不可享而在人者,谓之性,可学而能可事而成之在人者,谓之伪。”既善起于伪而非出于性,因而主张以教育之力量来“矫情化性”,“以性之可以化为伪”,作教育的基本理论。
唯识家则认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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