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本文上一页、阿颠底迦,《大乘阿毗达摩集论》说:
若已断善者,所有善法由种子成就故成就,亦名不成就,若非涅槃法,一阐底迦。究竟成就杂染诸法,由缺解脱因,亦名阿颠底迦,以彼解脱得因必竟不成就故。
论中“一阐底迦”与“阿颠底迦”的区别不是很明显,但是“阿颠底迦”则是没有解脱的原因与根据,成就杂染法,毕竟不能得解脱。而“一阐底迦”可能是已经断尽善根种子,但是对于涅槃法亦有可能生起。至于“阿阐底迦”,《玄应音义》解释说:“此云无欲,谓不乐欲涅槃……不信乐正法,旧言阿阐提,译云随意作也。”窥基解释三者的差别,“一阐底迦是乐欲义,乐生死故”,“阿阐底迦是不乐欲义,不乐涅槃故”,“阿颠底迦名为毕竟,毕竟无涅槃性故”。水谷幸正认为,三种阐提都是“、阐提”的讹音、俗语、俗音,这是类似用语的术语化现象。 “一阐提”的梵文原语是icchantika,是“乐欲”、 “极欲”、“大贪”、“多欲”;而“阿阐底迦”的原语是qcchantika,这是icchantika的否定形式,是“不乐欲”的意思;“阿颠底迦”的原语是qtyantika,aty_anta是形容词“不变、究极”的意思,因此译为“究竟”是正确的。窥基正好以“一阐提”的三种音译语,会通三种“一阐提”,这是语言、文献与思想的统一诠释。
而且,窥基主张“断善根”、“大悲”将来有成佛的可能,但是“无性”则绝对不可能成佛。于是,他在《成唯识论掌中枢要》加以进一步说明:
起现行性有因、有果,由此三人及前四性四句分别:一、因成果不成,谓大悲阐提;二、果成因不成,谓有性断善阐提;三、因果俱不成,谓无性阐提、二乘定性;四、因果俱成,谓大智增上,不断善根,而成佛者。
窥基将“一阐提”从因、果的立场来区分,大悲菩萨,因悲心之故,果位虽无法成就佛果,但因位仍有其可能性;
断善根的无性,因位虽没有成佛之义,但善根相续以后,果位仍可成佛;只有毕竟无性和二乘定性,不论在因位和果位,都与成佛无关;“大智增上”者,因为“因果俱成”,所以必然可以成就佛道。
承认生命的缺陷,但是也不能否定在感性知觉、欲念和情感的不停变化中,确认一种坚实的要素,它能给予我们固定的、统一的生命指向。窥基是以“毕竟无性”为前提,但是同时必须对“一性皆成”做出合理的诠释,于是他指出“性”有两种,如《法华玄赞》说:
然性有二:一、理性,《胜鬘》所说如来藏是;二、行性,《楞伽》所说如来藏是。前皆有之,后性或无。谈有藏无,说皆作佛。依《善戒经》、《地持论》中唯说有二:一、有种姓;二、无种姓。彼经论云:性种姓者,无始法尔,六处殊胜,展转相续,此依行性有种姓也。无种姓人,无种性故,虽复发心勤行精进,终不能得无上菩提,但以人天善根而成就之,即无性也。此被有性,非被于无,此依行性,以说有无。已下多依行性而说,理性遍有故,依有非无胜劣异故。
窥基其实是继承法界无差别而种性差别的矛盾结构,从而提出“理性佛性”与“行性佛性”。所谓“一阐提”或“无种性”是指没有“行性佛性”,但不是没有“理性佛性”。“理性”是超越的理体,是普遍的、必然、真实的,因此一切众生皆有“理性佛性”。但是,“行性”是指“性种性”,亦即《瑜伽论》所说的“本性住种性”,这是无漏种子的有无。而他又说“一、理性,《胜鬘》所说如来藏是;二、行性,《楞伽》所说如来藏是”,则很难区分二者的区别。
但是,窥基的“理性佛性”与“行性佛性”缺乏具体说明,但是最早提倡“理性”与“行性”,则是地论师。但是,与此密切相关,应该是《佛地经论》论说:“第五种性无有出世功德因故,毕竟无有得灭度期。……虽余经中宣说一切有情之类,皆有佛性,皆当作佛。然就真如法身佛性,或就少分一切有情,方便而说。为令不定种性有情,决定速趣无上正等菩提果故。”我们对照经文,发现“理性”即是“虽余经中,宣说一切有情之类,皆有佛性,皆当作佛,然就真如法身佛性”,而“行性”即是“毕竟无有得灭度期”和“令不定种性有情,决定速趣无上正等菩提果故”的差别。
窥基“理佛性”是与新译唯识“性相永别”、 “智如为二”的传统相应,真如与现象没有任何的相融,现象界唯有依阿黎耶识缘起。但是,真如毕竟遍在于现象界,俨然成为现象的实性。既然现象依阿黎耶识而展开,所以依种子的不同而有种性差别,仍然是一种“多元论”的模式。这样,窥基依“理佛性”与“行佛性”的矛盾结构,便能融通“一性皆成”与“五性各别”。依“理佛性”,一切众生都有超越、普遍的真如理体,即“皆有佛性”,但这是一种静态、凝然的佛性,对生命的作用是有限,无法发挥其功能作用。众生的“五性各别”的差别性在于“行佛性”的有无,这是针对“不定种性”的有情而言,只有这一类有情具有“行佛性”,可以成就佛道。而“一阐提”由于没有“行佛性”,也就没有“出世功德因”,因此无法成就解脱。
三 结语
瑜伽行派是从经验的立场出发,探索经验世界的根源与活动结构,从而转染成净,成就“转依”。但是,“成佛”则是超越世界的真理,从经验走向超越,从虚妄转向真实,这是一种“自下往上”的过程。因此,成佛的“可能性”必须成为“必然性”,才能实现修行理想。这种“必然性”必须包括存在论与实践论两方面,即理论上必然可能有,在实践上必然可能实现;前者是本有问题,后者则是实现。瑜伽行派是以种子与现行法的生熏关系来解释世界的活动结构,即以“无漏种子”诠释成佛可能性。而且,依无漏种子的本有问题,从而建立了“五性各别”;依无漏种子的新熏,则可以建立“一性皆成”。
瑜伽行派依经验立场,从部派佛教“修行佛性”的困境中,建立了“种性”观念。瑜伽行派依“本有无漏种子”是对“一切众生有如来藏”给予善巧解说,如来藏的本有是“超越本有”,而“本性住种性”则是“先验本有”,我们反对牟宗三、吴汝钧将本有无漏种子理解成“经验的肯定”。对于种性差别原因的探讨,《大乘庄严经论》和《菩萨地》中,已经具有“种子差别”、“行差别”的两种类型;同时,还出现了法界无差别而种性差别的矛盾结构,这是“理佛性”、“行佛性”的滥觞。我们坚持瑜伽行派是一种“多元论”,并不是“批判佛教”所说的“发生论的一元论”。玄奘正是继承《瑜伽论》、《大乘庄严经论》、《佛地经论》的种性思想,提倡“五性各别”;而窥基则提出三种“一阐提”,同时依“理佛性”和“行佛性”融通“一性皆成”与“五性各别”,最终引起唐初有关佛性的论争。
《五性各别与理佛性、行佛性——瑜伽行派的佛性思想》全文阅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