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本文上一页杀的佛教思想,其故事内容颇类敦煌变文之押座文与后世宋元话本中之入话,其目的则是劝诱世人持诵、抄造《金光明经》。又由敦煌写卷《忏悔灭罪金光明经传》普及的现象,可考察《金光明经》在唐代流传与信仰的情形,对于唐代佛教史研究实具参考价值。
《忏悔灭罪金光明经传》是记述张居道因适女杀生宴客而受报应入冥,后发愿造《金光明经》四卷,以求忏悔灭罪,还阳复生的故事。以小说手法记叙灵验事迹,内容丰富有趣,情节曲折动人,实可视为一篇专为宣扬戒杀忏悔灭罪,劝诱世人抄造阅读《金光明经》而创作相当成功的唐人小说。
《金光明经》,具名《金光明最胜王经》,在敦煌石室发现的遗书中,与《法华经》、《金刚经》、《大涅槃经》、《维摩经》……等,同属六部大经之一。其虽曾一度被判为伪经,但其梵本已在尼泊尔发现,且被奉为九部大经之一,备受尊重,因此实不可断定它为后世所伪。此经全译本,最早有北凉昙无谶译的《金光明经》四卷,十九品。其次为梁真谛译的七卷,二十二品本及北周武帝时耶舍屈多所译的五卷本。而隋开皇年间大兴善寺沙门宝贵综合各家译本,删同补缺成《合部金光明经》八卷,二十四品。最后则为武周长安三年义净所译《金光明最胜王经》十卷,三十一品。现行刊本为昙无谶译的《金光明经》、宝贵的《合部金光明经》及义净的《金光明最胜王经》等三种。三本内容多寡不一文字亦有差异。自北凉昙无谶译四卷本《金光明经》后,主要流行于中国南方,北方似乎不甚流行。直至天台智顗大师着《金光明经玄义》和《文句》,三论宗大师吉藏着《金光明经疏》,此经才获得普遍流传。而义净新译十卷本后,慧沼又据以注《金光明最胜王经疏》。其后义净本流通,以致不同语文的各种译本相继出现,如法成译的藏文本、西夏文、回鹘文、于阗文、蒙文、满文……等[18]。
跟其他大经一样,经典盛行的同时,经变壁画也随之出现。根据施萍亭〈金光明经变研究〉[19]一文说:《金光明经变》仅见于敦煌莫高窟。唐以前,画史不见记载。唐以后,长安净土院东南角有吴道子弟子李生画《金光明经变》,宝历年间(825~826)蜀人左全曾于成都极乐院西廊下画有《金光明经变》,二处壁画均已荡然无存。施女士依据榜书调查结果表明,莫高窟既有《金光明经变》,亦有《金光明最胜王经变》,通称《金光明经变》共十铺。
敦煌石室遗书中,《金光明经》与《金光明最胜王经》的卷帙繁多,同时亦有《合部金光明经》。其中依写本题记看,隋以前抄的有三件,唐以后则以义净新译的十卷本《金光明最胜王经》为多。不过《忏悔灭罪金光明经传》所提及抄写之《金光明经》则均为四卷本。唯房山云居寺石经的唐刻《金光明最胜王经卷第一》正面刻的《金光明经忏悔灭罪传》其内容则将“原造《金光明经》四卷”,“四卷”改为“十卷”,以符合义净译的十卷本《金光明最胜王经》。
《忏悔灭罪金光明经传》记录的事迹,主角张居道为温州治中,沧州景城县人。按:《旧唐书?卷四十?地理志三》:上元二年置温州,天宝元年改为永嘉郡,乾元元年复为温州。汉渤海郡,隋因之。武德元年改为沧州,天宝元年改为景城郡。乾元元年复为沧州。足见初唐四卷本《金光明经》盛行于南方。[20]
(五)可资寻绎民间信仰发展的脉络
小说家利用宗教来辅助教化,用善恶报应、因果轮回等佛教思想来宣传忠孝节义,实施教化。同样的,佛教徒也每每运用曲折动人的小说情节与笔法,描写个人的宗教体验,藉动人之神异故事以宣扬佛教之灵验,期能诱导世人信奉受持。因此,经由此类故事的研究,可以一窥当时民间佛教发展的一斑。如:S。3092《还魂记》道明和尚入冥故事及S。381《龙兴寺毗沙门天王灵验记》等即是明显的例子。
1。《还魂记》道明和尚入冥故事
敦煌写本S。3092《归愿文》,其后抄有“谨案《还魂记》”等一段故事,自来都将此二段文字视为不同性质,甚至不相干者。事实上,二者不但抄写字体一致,系同一人所抄;同时内容亦是前后关连。“谨案《还魂记》”以下的文字系用来解释《归愿文》中“夫欲念佛修行求生净国者,先于净处置此尊像”的“尊像”即“地藏菩萨像”,何以呈现与过去旧有形像不同的新模样。不但如此,同时还透露出“地藏信仰”与净土的关系。道明和尚还魂一类的灵应故事,是当时流行的佛教冥报故事之一,更是有关地藏菩萨形像改变的重要文献。其作用在以具体的见证经验,来劝诱大众信奉受持,藉此鼓吹地藏菩萨的信仰。
净土思想在唐代朝野上下甚为流行,而地藏与阿弥陀信仰,本属互不相容的两个宗派,但却在敦煌洞窟龛中同时出现,此反映了地藏信仰与净土思想之间,彼此相互补充的关系与现象,地藏菩萨尊像已为净土信徒所兼容。敦煌写卷《佛说地藏菩萨经》[21]云:
若有善男子、善女人,造地藏菩萨像,写地藏菩萨经,及念地藏菩萨名,此人定得往生西方极乐世界,从一佛国至一佛国,从一天堂至一天堂。若有人造地藏菩萨像,写地藏菩萨经,及念地藏菩萨名,此人定得往生西方极乐世界。此人舍命之日,地藏菩萨亲自来迎,常得与地藏菩萨共同一处。
又P。4514(8)“地藏菩萨像”,其右侧题“大圣地藏菩萨”,左侧题“普劝供养受持”。图下有《地藏略仪》:
一心归命礼一切如来平等性同体
大悲圣地藏菩萨摩诃萨
愿共众生咸归命回愿往生安乐国十礼
次冥心一境专注念诵
..........
普劝四众志心念持回愿同生无量寿国
可见唐代地藏信仰的多样化,同时也被当作往生西方净土的途径之一。
尤其,《还魂记》中记叙:道明和尚因同名之累,被阎罗王的使者误捉,带至冥府,因得以亲眼目睹地藏菩萨真容,还魂后图写新样地藏真容,流传于世的故事。更关系着晚唐以后,地藏信仰的发展及以十王信仰兴起的复合。唐玄奘译《地藏十轮经》,地藏的信仰便随之在中国各地流行。而地藏菩萨的形像,均作“声闻形”,五代、北宋敦煌壁画、绢画中的地藏菩萨形像,与一般“声闻”、“比丘”造形,剃发、圆顶、不戴宝冠的形像有明显的差异。更有些壁画与绢画,也出现了“道明和尚”和“金毛狮子”等画面,这些新的形象正可从《还魂记》中道明入冥睹地藏菩萨真容相契合得到解决。
晚唐五代,被帽地藏、十王、狮子、道明四者结合图像的广为流传,其内容正与《还魂记》道明入冥故事相互印证。也透露出地藏信仰的普及与地藏地位的提升。[22]
2。《龙兴寺毗沙门天王灵验记》
S。381《龙兴寺毗沙门天王灵验记》反映毗沙门天王信仰在唐五代发展的情形,其信仰流行与《金光明经》的流传及唐代密宗的兴盛有着密切的关系。
毗沙门天,又称多闻天,是佛教四大天王中之北方天王。原是印度古神话中北方的守护神,也是施福神。依佛典所载,他是天界诸神中对佛教徒最为热心护持的神祇之一,具有极大神威,可消灾、除病、救人、施福。
在《毗沙门天王经》等专经尚未译出前,各大、小乘经典中即有关于毗沙门天王的记载。随着不空所译的《毗沙门天王经》、《北方毗沙门天王随军护法仪轨》、《北方毗沙门天王随军护法真言》、《毗沙门仪轨》……等的流行,有关毗沙门天画像法、坛法、咒法等灵验感应的事迹也就时有所闻。最为著称的当推《毗沙门仪轨》所载唐玄宗天宝年间大石、康五国围安西,玄宗诏令不空请毗沙门天王率领天兵出现城楼,击败敌军事。可知唐、宋时中原普遍将毗沙门天王视为护军战神。[23]在西域的于阗更盛传有毗沙门天王协助建国的传说[24],毗沙门信仰也随之成为于阗地区佛教的主要内容之一。
敦煌地区毗沙门信仰流行甚早,从今所知见的敦煌文献中即可窥知一二。特别是北魏东阳王元荣任瓜州刺史,治理敦煌期间,曾积极修建洞窟,命令大量抄造佛经捐献当地寺院,其经典大多与毗沙门信仰有关。
在佛教盛行的敦煌地区,毗沙门不只是大小乘经典中所曾记载的护法神,更是密教增法法门的重要本尊。加上于阗以毗沙门天王为其护国神祇,吐蕃视毗沙门天王为其财神,凡此影响,遂使毗沙门成为唐、五代敦煌地区最为普遍的信仰之一。
随着不空译《毗沙门天王经》等的流传,祈求毗沙门天王法力加被,也蔚为一时风气,其具体方法除了持诵《毗沙门天王经》、《毗沙门天王经心咒》外,主要为供奉毗沙门天王像。在今存的敦煌文献中保有许多唐、五代时期毗沙门天王像的白描。如:P。4514(1)、(3);P。4518(5);P。5018等。此外,英国伦敦不列颠博物馆、印度德里中亚博物馆、法国吉美博物馆等亦藏有唐代敦煌绢本及纸本着色的毗沙门天王像多幅。[25]
四天王中则仅见有毗沙门天王像,足见毗沙门信仰在当时盛行的一斑。其后与唐将李靖捏合,渐脱离印度原有的形像而汉化,其于民间之影响则更加深广[26]。而雕版印本的“大圣毗沙门天王像”,更是与民间“赛天王”的活动息息相关。[27]
五、结语
志怪小说之内容,以侈陈远方异物、张皇鬼怪、称道灵异等深具神怪色彩为其特色。东晋以前,主要源于巫觋和方士的荒唐之言。东晋以后,佛教盛行,因果报应、轮回转生等思想流行,乃至渗入志怪小说中,成为此一时期的小说特色。
隋、唐、五代为中国佛教的全盛时期,此种志怪与宣扬因果报应的说教合流,更使志怪小说的创作层出不穷,甚至成为宣扬宗教的利器;尤其虔诚的佛教徒众,往往搜罗有关宣扬教义及灵验、感应的故事,编纂成书,以为“辅教之书”。
敦煌写本中存有为数可观的唐、五代佛教灵应故事。就功用而言,此类作品乃为辅教之具;然就…
《敦煌佛教灵应故事综论(郑阿财)》全文未完,请进入下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