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本文上一页文前;《忏悔灭罪金光明经传》抄录在《金光明经》经文前。且故事与经文字体相同,行款一致,似视故事与经文为一体。其互为表里的作用极为明显。后世故事经文分立别行,而经文流行之因由与灵应故事的地位,遂不复如当时之重要。试看房山云居寺石经第八洞有唐刻《金光明最胜王经卷第一》,其正面即刻有《金光明经忏悔灭罪传》。故事首尾俱完,计13行,行约112字。首题:“《金光明经忏悔灭罪传》”后有:〈大唐龙兴三藏圣教叙〉,《金光明最胜王经卷第一》。可知此灵应故事当时受到重视的一斑。从敦煌写此类并经流传的灵应故事,可以窥见当时此类鼓吹抄造持诵专经的灵应故事并经流传的原貌。
(三)可资考察佛教疑伪经形成的原因
佛教经典卷帙繁多,流传过程每因为求方便而有所抄撮节录,或截取精华章品,以利讽诵修习。更有基于求取消灾、解厄、救护、延寿等现世利益而专择有关品第者。如《妙法莲华经》之《观世音菩萨普门品》,由大经中摘录流传,进而以单品改易篇题,形成另一经典,如《高王观世音经》等后世所谓的伪经。
敦煌写本P。3916、P。3239有《佛顶心观世音菩萨救难神验经卷下》,虽题为“经”,然实乃灵应故事。
按:此经名《佛顶心观世音菩萨大陀罗尼经》,分上中下三卷。上卷题为《佛顶心观世音菩萨大陀罗尼经卷上》,尾题省称作《佛顶心观世音菩萨经卷上》;卷中题为《佛顶心观世音菩萨疗病催产方卷中》,卷中尾题省称作《佛顶心观世音菩萨经卷中》;卷下题为《佛顶心观世音菩萨救难神验经卷下》。此经藏经未收,历代史志目录不载。然俄国科学院东方学研究所列宁格勒分所藏西夏文佛经则见有:《佛顶心陀罗尼经》、《佛顶心观世音菩萨治病生□法经》、《佛顶心观世音菩萨大陀罗尼经》;日本藏西夏文亦有《佛顶心观世音菩萨陀罗尼经》。
又山西应县木塔发现的辽代秘藏中见有完整的《佛顶心观世音菩萨大陀罗尼经》[6]。此外,房山石经中,亦见有金代皇统三年(1143)七月十三日,由施主奉圣州住人李阿安为生身父母及法界含灵施造的《佛顶心观世音菩萨大陀罗经》三卷,共刻四石七纸。此经无撰译者姓名,每纸经题之下亦无帙号,当不入藏。
晚近陈燕珠《房山石经中辽末与金代刻经之研究》一书中有云:
此经未载于各藏,应是古代僧人节录智通译《千眼千臂观世音菩萨陀罗尼神咒经》,或菩提流志译《千手千眼观世音菩萨姥陀罗尼身经》之部分经文与部分陀罗尼、再行增润而成,它是借经附会、用以治病或方便修持度化的疑伪经。[7]
《佛顶心观世音菩萨救难神验经》原为《千眼千臂观世音菩萨陀罗尼神咒经》的灵应故事,因附记在经后以为见证,并宣扬鼓吹《千眼千臂观世音菩萨陀罗尼神咒经》之神验,后经增润改易,形成另一三卷经典《佛顶心观世音菩萨陀罗尼》。其卷中的“疗病催产”,卷下的“救难神验”,均属与现世利益有关。此乃佛教中国化、民间化、世俗化的必然现象,也是中世疑伪经形成的主要原因。[8]
(四)可藉以考察民间佛经流行的情况
敦煌写卷《持诵金刚经灵验功德记》等一类作品,记录了受持、读诵、讲说《金刚经》而得到救护、复活、延寿或灭罪等神奇灵应功德的见证。将此类灵验功德的见证,抄撮安置于经前以流通散布,其突显现实的利益,极具劝诱作用,此种手法,在佛经流传的初期经常被用来鼓吹抄写、受持、读诵的。如讲温州治中张居道还魂故事的《金光明经忏悔灭罪冥报传》,抄在《金光明经》前[9],视为经文,一并流通;《黄仕强传》则抄在《普贤菩萨证明经》前[10],一并流通等情形。对于此经的推广,实具推波助澜之功。唐、道宣《大唐内典录》卷十〈历代众经应感兴教录〉序文有云:
......三圣敬重,藉顾复之劬劳;幽明荷恩,庆静倒之良术。所以受持读诵,必降征祥;如说修行,无不通感。[11]
因此,经由灵应故事中受持、读诵经典的考察,并参照译经与讲习的情况,将可掌握佛典的流传与发展的历史脉络。试举《持诵金刚经灵验功德记》及《金光明经忏悔灭罪冥报传》为例,说明如下:
1。持诵《金刚经》灵验功德记
《金刚经》的普及与抄本流通量之大,原因之一,即在于此经的持诵功德。所谓“持诵”,是反复念诵某种词语,有持名念佛、持咒、诵经等。佛教徒诵经是属于念诵入定法的一种。一般以为佛经乃佛陀亲口宣说,具有无限神力,大乘经典中尤多处宣说读诵受持大乘经典的功德。因此,乃有专以诵经为主要修持目的。他们往往限定遍数,长期甚或终身反复地读诵一经,更在读诵过程中不知不觉地进入静定。在历代佛教史传中不乏由诵经而入定、开悟之事例。
在《金刚经》的经文中一再强调“若有善男子、善女人,能于此经受持、读诵,皆得成就无量无边功德。”从盛唐孟献忠《金刚般若经集验记》所引《金刚般若经灵验记》亦包含有〈救护篇〉、〈延寿篇〉、〈灭罪篇〉、〈神力篇〉等故事的流传,可见当时信徒对《金刚经》持诵功德的重视情形。
《金刚经》,全称《金刚般若波罗蜜经》,或称《金刚波罗经》,意谓以金刚不坏之志与大智慧之心乘渡彼岸。它是佛经中流行最广的一部,也是大乘经典中最为重要的一部。更是中国禅宗藉以弘扬的主要经典。
从五世纪至八世纪的三百年中,曾经八译,不难看出此经流行之情况与佛学的发展趋势。特别是禅宗自梁?菩提达摩于嵩山少林寺开创,始奉宋?求那跋陀译的《楞伽经》为印证,传法慧可、僧灿,隋唐之际,四祖道信参以“般若”法门,其后五祖弘忍以《金刚经》授徒,时劝僧俗持诵。唐咸亨年间,惠能因鬻柴弃学,不识一字,由闻诵《金刚经》而感悟,乃投五祖门下,因得弘忍传授法衣,遂为禅宗“六祖”。惠能倡导顿悟,不专坐禅,对于《金刚经》更加推重,禅宗因之弘大炽盛,《金刚经》也因之更加普遍流传[12]。此外,唐玄宗曾御注《金刚经》,这对《金刚经》的普遍流行是有绝对的作用,陈祚龙〈关于李唐玄宗御注金刚经〉中即云:“玄宗的御注和张九龄的请推行内外传授,使《金刚经》的流行,在当时如日中天,佛门弟子竞相读诵传抄,法师高僧们,登座敷演,以应圣举,是很可能的事实。”[13]
从《高僧传》中的〈诵经篇〉与《续高僧传》、《宋高僧传》的〈读诵篇〉,对各高僧所读诵的经典做一考查,亦可持与写经流通的状况相互映证。
此三高僧传所代表的时段,正是中国佛教发展的三个主要时期。第一期:西元五一九年以前,第二期则为五一九到六六五年,第三期则是六六五到九八八年。就上表而言,《法华经》是各时期均流行的经典,《维摩经》盛于中期,《金刚经》的诵读则特别盛行于后期,即唐高宗至宋真宗这个时段。
唐代《金刚经》盛行的情形,我们可从敦煌文献中所保存的有关《金刚经》的资料,显现着写本多、注疏多、印本多,以及《金刚经》的俗讲经文与有关《金刚经》的赞颂等文献[14],似乎可以得到相当的反映。《金刚般若波罗蜜经》在敦煌的佛教经典中也占大多数,属于最为通行的五部大经之一。在敦煌遗书中,《金刚般若波罗蜜经》写本数量之多,可说仅次于《妙法莲华经》与《大般若经》,而八种译本中,以后秦鸠摩罗什译的《金刚般若波罗蜜经》最为通行,其他译本为数甚微,为数均不超过十件。
除了写本多之外,《金刚经》的注疏,数量也相当可观,仅依一般藏经目录所载,即多至六、七十种[15]。此一现象,实非其他佛教经典所能比拟。敦煌写卷所保存的《金刚经》的注疏一类写卷,也多达八、九十号。不仅有各种不同译本、写本、注本的流传,同时还保存有《金刚般若波罗蜜经》刻本。英藏有题记“咸通九年四月十五日王玠为二亲敬造普施”的刻本《金刚经》,为今日印刷史上极为宝贵的资料。此外,巴黎藏敦煌遗书中也有唐代书法名家柳公权书写上石的拓本《金刚般若波罗蜜经》。另外,北京、伦敦、巴黎均藏有五代“西川过家真印本”的《金刚经》。凡此种种,在在证明了唐五代敦煌僧俗竞相抄写读诵此经的盛况。
今所知见敦煌写本有关《金刚经》的题记,根据池田温编的《中国古代写本识语集录》[16]可以判断抄写年代的相关写卷,计有九十件。唐以前仅有二件,均为隋代。其分布的年代为:七世纪20件;八世纪26件;九世纪18件;十世纪27件。又据现存敦煌莫高窟四百九十二洞所遗留下来的经变图来看,有“金刚经变”的,计有十七铺,属于中唐的有八铺,晚唐的有八铺,一铺为中晚唐。此与题记抄写年代的状况与上述情形亦相吻合。
敦煌写卷P。2094《持诵金刚经灵验功德记》后抄录《金刚般若波罗蜜经》,在第四五二行有添写的“遗漏分添六十字”:
尔时,慧命须菩提白佛言:世尊!颇有众生于未来世说是经法,生信心不?佛言:须菩提!彼非众生,非不众生。何以故?须菩提!众生者,如来说非众生,是名众生。
而在此经尾题下有题记:“布衣弟子翟奉达,依西川印出本内,抄得分数及真言,于此经内添之,兼遗漏分也。”是知此六十字系翟奉达据西川印本添写上去的。
在今所得见的五代西川印本中,《金刚经》的刻本或转抄本最多,也显示出当时人们持诵《金刚经》的风气炽盛,经生抄写,已供不应求,于是乃有刻本、印本的产生。其受持、读诵,神奇经验见证的功德记,无疑具有相当大的鼓吹作用。[17]
2。《忏悔灭罪金光明经传》
抄在《金光明经》卷首的〈忏悔灭罪《金光明经》冥报传〉则为今所知见敦煌写本佛经感应故事中数量最多,篇幅最长的一种;也是当时最为流行的佛教冥报故事之一。按:《忏悔灭罪金光明经传》的性质,旨在宣扬忏悔戒…
《敦煌佛教灵应故事综论(郑阿财)》全文未完,请进入下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