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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思想与大乘佛教(许洋主)

  中国思想与大乘佛教

  许洋主

  绪言

  一、比较的目的

  “中国思想与大乘佛教”此一课题,可作种种解释,但总之,它确实是比较研究的一个主题。若如此,则不得不先述说比较研究上最重要的问题,也就是,为什么比较,以及比较两方的结果是要得到什么这种“目的”的问题(注1)。

  比较大乘佛教与中国思想的结果,是要得到什么呢?对此目的虽已有了种种思考,但在此想提出“大乘佛教带给中国思想什么?”这样的问题来思索。此问题,也可换作如下──大乘佛教给中国思想的影响是什么?大乘佛教的诸般思想中,什么和中国思想关系最密切?一般中国的在家人,对大乘佛教那种思想最倾心?大乘佛教在思想上所遗留下来的不只一时期,甚至直到现代的影响,是什么?总之,在此要探讨大乘佛教与中国思想之间的交涉和影响关系的历史。

  二、资料的选择

  但是,如上的大问题,因所依据的资料的选择方法而有不同的答案。那么,在这个场合,什么资料适当呢?

  通常,《肇论》、《弘明集》、《佛祖统纪》等,以大正大藏经来说,收在史传部的文献,可资利用。它们确实是外来的印度佛教与中国思想的比较论,因此是好资料。不过,它们几乎相当于所谓的别论,而且从佛教界的立场加以编集。从一般中国人的立场,更广泛地总论佛教的资料,是这里所想要的。那是什么呢?

  我以为那是正史的记载。正史是历代王朝的官方记录,可以说最能表示当时的想法。因此,若从正史收集言及佛教思想的记载,则世俗的中国知识份子(具体的说是官僚士大夫)的佛教观,应可从其中看到。对外来的宗教,中国人自己采什么看法?涅槃从其中可以得知相当具代表性的意见吧。

  当然,正史可能有记录,也可能没有,有时也应以其他文献补订吧。也有比正史优异的史书存在的情形。不过,无论如何,不能无视正史的存在,如本章的课题那样的场合,尤其如此。因此,在这里希望以正史为基准,回答所提出的问题。

  二、《隋书》经籍志的佛教观

  一、《隋书》经籍志与《魏书》释老志

  正史之中,对佛教试作概观的文章,不能不先举《隋书》经籍志(以下略作隋志)中的“佛经”部。《隋书》作于唐贞观十年涅槃(西元六三六年),但原来没有“志”的部份。其后,于志宁等合梁、陈、齐、周、隋的记载,辑成《五代史志》另外单行。在唐高宗显庆元年涅槃(西元六五六年),由长孙无忌等献上,而被编入《隋书》中,变成现代所看到的形式。因此,隋志不只限于隋代,也涉及南北朝的文化状况,在此意义下,“佛经”部可说宛如七世纪所写的中国佛教史概说。若读了它,则对唐代(即七世纪)中国知识份子如何看待佛教的倾向,应该大致可以看出来。

  隋志佛经部所参照的资料之中,有《魏书》〈释老志〉(以下略作释老志)。此释老志,系魏收于北齐文宣帝天保二年(西元五五一年),奉敕命撰述的。关于北魏的朝廷与佛教、道教二教的关系,它被认为是最可信赖的文献(注2)。

  因此,若将以上的隋志和释老志合起来读,则六~七世纪的中国士大夫阶层对外来的佛教知道多少、理解多少,应该可以看得出来。

  虽然如此,但从现代佛教史的知识来看,很难说此二文献绝对公正地描述当时的佛教界,而是偏颇、脱落在所难免的“佛教史”。不过,此二文献可以说是,颇能反映六~七世纪的在家知识份子社会所持佛教观的资料吧。

  二、与佛教界想有关系的记载

  今拟根据隋志佛经部,不问大乘佛教与否,把有关佛教思想的记载归纳数项,列举于下。佛经部也含有释迦生涯与佛教东流谱系等的历史叙述,但它们在此无直接关系,因此不触及,只抽出与思想有关系的文章来看。将它和释老志对应的地方加以比较。

  1。觉悟一切种智者,称为“佛”,汉译为“净觉”。

  2。精神不灭。

  3。劫(无量劫、小劫)。

  4。七佛、弥勒出世。

  5。四等之果(须陀洹、斯陀含、阿那含、阿罗汉)与菩萨。

  6。正、像、末“三等”(正法五百年、像法一千年、末法三千年说)。

  7。僧有二百五十戒,尼有五百戒。

  8。“俗人信凭佛法者,男曰优婆塞,女曰优婆夷。”─>在家信徒与五戒。

  9。译涅槃为灭度,也说为常乐我净。

  10。大乘与小乘的差异(详情后述)。

  11。佛经三部(大乘、小乘、杂经)与疑经。

  关于以上的项目,补充说明如下。释老志将佛汉译为“净觉”这一点,虽与1。相同,但此“净觉”的译语很稀罕,似乎采用北齐佛教界的新译语(注3)。

  释老志把2。的“精神不灭”说为“历三世,识神常不灭”,接著又说“凡为善恶,必有报应”,并说明如下:“藻练神明[脱离轮回转生],乃致无生,而得佛道”。和隋志所说“积而修习,精神清净,则成佛道”,意见大致相同。

  不过,5。的“四等之果”和6。的“三等”(所谓三时说)、11。涅槃的拟经,释老志都没有记载,这点受到注意。

  相反的,也有见于释老志而不见于隋志的佛教思想,但很繁杂,因此,在这里不拟深入。无论如何,若以隋志为中心来看和它一样重要的释老志的记录,则在以上的十一点中,可以看到中国在家知识份子的佛教观。隋、唐的佛教,也是在这种佛教观上发展起来的,这一点要注意(注4)。

  三、背景的经典

  为这十一点思想之后盾的佛典,是什么呢?关于此问题,在冢本善隆译注《魏书释老志の研究》已作许多诠明,但其中混杂一些个人的意见,兹叙述如下。

  可是,其中很多是可在佛典找到的思想,5。的四果是声闻乘的思想,因此,拟省略它们,从以上的十一点中,只选出特殊的项目来探讨。

  第一是1。的“净觉”,北魏菩提流支译的世亲撰《十地经论》卷一(西元五0八年译出),或许是它的根据(注5)涅槃。6。在“三等”的表现,以及以末法为三千年的解释这一点上,也很独特,但出处尚未确定。9。在将涅槃解作“常、乐、我、净”四德这一点上,也很特殊,但系根据北凉昙无谶译《大般涅槃经》卷二和卷三(注6)。涅槃经被认为是佛陀最后说的教理,常、乐、我、净四德被视为涅槃经的特色,此四德之有无被认为是大乘作为目的所在的涅槃与小乘所志向的涅槃的分歧点(注7)。

  此外,关于“七佛”以及大乘与小乘之差异等,常见于《法华经》等大乘佛典,但隋志佛经部的笔者是不会在读各部佛典后,从其中直接引用的。或许那是当时的一种常识因而知晓,或许有从佛典摘出主要教说而编成的书籍因而从那样的第二手资料引用的。

  这样想像的一个理由是,隋志与释老志所叙述的佛教纲要,其实可在东晋袁宏(西元三二八~三七六年)的《后汉记》卷十找到它的原型。它记述如下:

  佛者,汉言觉,将悟群生也。其教以修善慈心为主。不杀生,

  专务清净。其精者号为沙门。沙门者,汉言息心。盖息意去欲

  而归于无为也。又以为人死精神不灭,随复受形,生时所行善

  恶皆有报应。故所贵行善修道,以链精神而不已,以致无为而

  得为佛也。(后略)

  说精神不灭,说轮回转生与报应,以为佛教的著重点在于行善、慈悲心等,乃是隋志与释老志共同的思想。看四世纪的《后汉记》与隋志等文章的共通点,可明白了知一般中国人在外来的佛教思想中注意什么,但此问题随后再述说,以下将触及隋志记述中的问题点。

  四、隋志与释老志的问题点

  那是在从现在中国佛教史的常识来看的场合,隋志与释老志缺落了什么的问题。首先以僧名来考察,有竺法护、佛图澄、释道安、鸠摩罗什、法显、菩提留支及其他出现。不过,僧肇、竺道生、吉藏、智涅槃、昙弯、菩提达摩没出现。即使是庐山的慧远,也只以道安的弟子而被言及。

  这岂非意味著,《肇论》和顿悟成佛说、三论宗、天台宗、《往生论注》、净土教思想、禅等,这些在现行中国佛教史上极重要、不可欠缺的事项,未进入隋志与释老志的笔者的视野吗?涅槃

  即使不问僧名,而在教理方面考察,两书的笔者也不想触及空和十二因缘、结集、般若思想、教相判释、沙门不敬王者问题等重要主题。若如前述,隋志与释老志二资料代表中国人对隋唐以前的佛教的看法,则这种欠缺脱落值得十分注意。

  虽然如此,但这些事项和重要的人名没有记载,现今很难推测是否由于笔者完全不知道他们。可从欠缺脱落来说的是,包括该笔者在内的当时知识份子阶层(僧侣世界另当别论),并不将这些事项当作佛教思想的主题而加以重视,至少比对开头所列举的十一点更少关心。

  不过,若仔细看,则欠缺脱落的僧名和事项中,有许多和大乘佛教有关连。因此,对此处的课题而言,以上的欠缺脱落不能轻易忽视。以下希望考察见于隋志佛经部的大乘佛教观。

  三、隋志的大乘观

  一、隋志笔者最关心的事

  若将前揭第10的“大乘与小乘的差异”重新详述,则其文如下:涅槃

  初释迦说法,以人之性识根业各差,故有大乘小乘之说。

  大乘佛教对“菩萨”的评价很高,因此,如果出现有关菩萨的说明,则在先以“四等之果”这种出奇的表现,举出“四果”后说:

  至罗汉者,则出入生死,去来显隐,而不为累。阿罗汉以上,

  至菩萨者,深见佛性,以至成道。

  在此解释点上,似乎不参照释老志(注8)涅槃,似乎形成不合大乘思想本质的说明。也就是说,不以目的[自利、利他]之差,而只以程度之差,理解大、小乘的殊异。

  关于大乘、小乘的经典,以“维摩、法华、成实论、金光明、泥洹”作为“大乘之学”举出,而以“十诵律、长阿含经、四方律、增一阿含经、阿毗昙论”为“大乘之学”。

  在以《成实论》为大乘之学这一点上,隋志或许继承梁以前的《成实论》的看法(注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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