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本文上一页65)曾下诏:天下有死罪者可以「缣」赎罪。于是,刘英派遣郎中令,送黄缣、白纨三十匹,到国相处希求赎罪。并说:
托在蕃辅,过恶累积,欢喜大恩,奉送缣帛以赎愆罪。
明帝对于刘英之举,则下诏书说:
楚王诵黄老之微言,尚浮屠之仁祠。洁斋三月,与神为誓。何嫌何疑,当有悔吝。其还赎,以助依蒲塞、桑门之盛馔。
此文应当是佛教传入后,出现信仰佛教者,悔罪思想的最早文献。又《魏书》〈释老志〉中,也记载帝王设斋行道的资料。如太和元年(477)北魏孝文帝「幸永宁寺设斋,赦死罪囚。三月,幸永宁寺设会,行道听讲。」此处的设斋行道,应有消斋祈福,除罪免难之意味。
接着,记载佛教初期,融合儒、释、道三教思想文献的《牟子理惑论》。其中亦谈到「持五戒者,一月六斋,斋之日专心一意,悔过自新。」牟子于汉灵帝驾崩(189)后,曾因天下大乱,而避于交趾(今越南北部)。于后作此论,证明儒、释、道之观点一致,并更加推崇释教。由此引文,可知持五戒者,当于六斋日行忏悔法,故当时应有忏悔法门之修持。再者,东晋政治家郗超(336-377),在其着的《奉法要》一书中,也叙述到:
三自归者,归佛、归十二部经、归比丘僧,过去现在当来三世十方佛,三世十方经法,三世十方僧,每礼拜忏悔,皆当至心归命。并念一切众生,愿令悉得度脱。
此处明显言及,以三自归礼拜佛、法、僧三宝求忏悔。这种礼拜三宝以求忏悔的仪礼,广见于后世许多忏仪中。故依此著作年代的早远来判断,这「归依礼三宝」应该是最早运用于忏悔礼拜,并且已具有仪轨形式之记录。
此外,从《梁高僧传》中,可以发现许多僧人修忏或制忏的记载。首先,于本章第一节:〈中国佛教忏悔思想兴起之时代背景〉中,在谈「时代及王室背景」时,已举〈释玄高传〉之例。文中有「高令作金光明斋」忏悔之记载。由此可知北魏时期已行〈金光明斋法〉。值得一提的是,此忏悔法应是年代最早,具体依经典所制成之特定行法,与其它属于通泛性的忏悔方法不同。
接着,《梁高僧传》译经篇(上)的〈昙柯迦罗传〉记载,昙柯迦罗于魏
嘉平(249-253)年间至洛阳,见当时「道风讹替,亦有众僧未禀归戒,正以剪落殊俗耳。设复斋忏事法祠祀,迦罗既至大行佛法。」由此可知,三国年间的僧人,已有斋忏法事之举行,但不离传统儒家之祠祀求福,直至迦罗到时才大行佛法。
又有译经篇(中)的〈昙无谶传〉,记载僧人道进,欲向昙无谶(385-433)求受菩萨戒,谶令其竭诚忏悔。如文叙述:
有张掖沙门道进,欲从谶受菩萨戒,谶云:且悔过。乃竭诚七日七夜,至第八日诣谶求受,谶忽大怒,进更思惟,但我业障未消耳。乃戮力三年,且禅且忏,进即于定中见释迦文佛与诸大士授己戒法。
这是坐禅与礼忏并行,因忏罪清净,感于定中见佛、得戒的例证。又有义解篇〈释道安传〉,叙述道安法师设立僧制的记载:
安既德为物宗,学兼三藏,所制僧尼轨范,佛法宪章,条为三例。一曰行香、定座、上经、上讲之法,二约常日六时行道、饮食、唱时法,三约布萨、差使、悔过等法,天下寺舍遂则而从之。
引文中,除谈到道安法师为僧尼制定悔过法,与忏悔有关外。第一、二项之「上经、上讲、六时行道及唱时法」亦有讨论的必要。根据唐
道世撰《法苑珠林》卷三十六〈呗赞篇
赞叹部〉提到:
又昔晋时有道安法师,集制三科,上经、上讲、布萨等,先贤立制不坠于地,天下决,则人皆习行。
另外,又在〈说听篇
仪式部〉引《三千威仪经》说,上高座读经应当先礼佛、礼经法上座......等五事,又已座有一、当正法衣安座,二、楗椎声绝当先赞偈呗,三、当随因缘读,......等五事之规定。故〈道安传〉及《法苑珠林
呗赞篇》所谈的「上经上讲」,应是指上高座读经的意思。而且于读经前,需先唱呗赞叹,此情形与《僧传
唱导篇》所谈相似。僧佑在唱导篇之后评论说:
唱导者,盖以宣唱法理开导众心也。昔佛法初传,于时齐集止宣唱佛名依文致礼,致中宵疲极,事资启悟,乃别请宿德升座说法。
所以,汤用彤先生则认为「中宵行道,请宿德说法警众,为唱导之原始,而亦后世忏文之先声也。」因此,道安法师所立僧尼之三轨范,应可谓后世忏悔仪轨之滥觞。
又《梁僧传》卷十二,亡身篇〈法进传〉,谈到法进的弟子僧遵,以忏悔为业:「善十诵律,蔬食节行,诵法华胜鬘金刚般若,又笃厉门人常忏悔为业。」 又有释法宗,「常分卫自资受一食法,蔬苦六时以悔先罪」;释普明「以诵忏为业」;释法意「乃竭诚礼忏,乞西方池水,经于三日恳恻弥至,忽闻空中有声扑然着地」;帛法桥「少乐转读乏声,每以不畅为慨,于是绝粒忏悔七日七夕,稽首观音以祈现报」。
以上是僧人修习忏悔法门之记载。至于僧人制作忏仪、忏文等记载,则有释昙光:「光乃回心习唱,制造忏文,每执炉处众,辄道俗倾仰。」此外,《历代三宝记》卷十一,列出梁朝僧人宝唱,曾于天监十六年(517)作〈众经忏悔灭罪方法〉三卷(如前述)。又有《珠林》卷八十六〈忏悔篇〉,记载昙迁法师(384-482)所撰〈十恶忏文〉,以及灵裕法师(518-605)撰之〈总忏十恶偈文〉。又卷四十二〈受请篇
施福部〉记载:晋
阙公则,往生西方安乐世界事迹。文中并提及,师事阙公则的苦行居士卫士度(西晋惠帝时人。惠帝于290-306年在位)善文辞,曾作〈八关忏文〉。另南朝末年隋初的三阶教,普行〈七阶佛名礼忏仪〉,其创教者信行(540-594),曾撰〈昼夜六时发愿法〉。其中有〈礼佛忏悔文〉一卷,以称念五十三佛及三十五佛为礼忏方式。
此外,《佑录》卷十二,从僧佑撰之《法苑杂缘原始集目录》中,列出许多仪式、忏仪、愿文等记载,可知当时常用的行仪。尤其僧佑在序文中亦提及这些仪式已是日常所用,如文:
夫经藏浩汗记传纷纶,所以道达群方,开示后学,设教缘迹,焕然备悉。训俗事源,郁尔咸在。然而讲匠英德,锐精于玄义,新进晚习,专志于转读,遂令法门常务,月修而莫识其源。僧众恒仪,日用而不知其始,不避甚乎。......至于经呗导师之集,龙华圣僧之会,菩萨禀戒之法,止恶兴善之教......宋齐之隆实弘斯法,大梁受命导冠百王,神教傍通慧化冥被。
从引文得知,这些僧众常用的仪式,不但是平时惯用,而且已渐渐不知其源,因此僧佑大师才逐一列出,以「检阅事源讨其根本」。综观此目录,举凡安佛像、舍利塔、造精舍、绕塔、烧香、散花、供养、净发、剃度、着袈裟、割截衣、染衣、行般舟三昧、行斋法、盂兰盆会、忌日、放生、为亡者、布施者、新生儿、新舍等咒愿、行忏法......等不一而足。此中所列之忏法有〈弥勒六时忏悔法缘记〉(出弥勒问本愿经)、〈常行法五法缘〉(出五戒论)、〈普贤六根悔法〉(出普贤观经)、〈观世音菩萨所说救急消灭罪治病要行法〉(出观世音经)、〈虚空藏忏悔记〉(出虚空藏经)、〈方等陀罗尼七众悔法缘记〉(出彼经)、〈金光明忏悔法〉(出金光明经)等。由此可见,依据弥勒、观音、普贤、虚空藏、大方等、金光明等经所制定的忏仪,在南朝时期应是相当盛行,而且是僧众日用的仪轨。
依僧传或其它史料,了解僧众或居士礼忏、制忏情况后,以下将叙述王室中忏仪之运作现象。根据《广弘明集》卷二十八〈忏悔篇〉第九,记载南朝帝王、沈约及江总文等之礼忏文有:梁简文帝撰〈谢敕为建涅槃忏启〉、〈六根忏文〉、〈悔高慢文〉,沉约撰之〈忏悔文〉,江总文撰之〈群臣请陈武帝忏文〉,梁高祖撰之〈摩诃般若忏文〉,梁武帝撰之〈金刚般若忏文〉,陈宣帝撰之〈胜天王般若忏文〉,陈文帝撰之〈妙法连华经忏文〉、〈金光明忏文〉、〈大通方广忏文〉、〈虚空藏菩萨忏文〉、〈方等陀罗尼斋忏文〉、〈药师斋忏文〉、〈娑罗斋忏文〉、〈无碍会舍身忏文〉等。从这些忏文看起来,除〈大通方广忏文〉有提到「读诵百日,右繞七匝,涂香末香,尽庄严之相,正念正观,罄精恳之心」等仪式外,其它并无具体写出仪轨形式 。从每一忏文皆有「今谨于某处建如(若)干僧、如(若)干日大品忏、金刚般若忏......」等文看来,应是通用于各处,所行法会的疏文。所以,礼忏之僧数及时间,则以「若干」表之。依此礼忏文疏,并不能了解行此忏法之仪轨,或依经文之某特质制忏,做进一步分析。但从忏文所言修忏之目的可知,梁简文帝与陈文帝的修忏仍在于对除障、去病、祈求护念国土、广增福田等现世利益上。例如从梁简文帝的〈谢敕为建忏启〉:「臣障杂多灾身秽饶疾,针艾汤液每黩天览,重蒙曲慈,降斯大福,冀惠雨微垂,即…
《中国佛教早期忏罪思想之形成与发展(释大睿)》全文未完,请进入下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