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本文上一页(T45.671A )在天台三佛身中,我们曾经提及若依天台“开迹显本”、“开权显实”、“即事而真”的角度来看,三身中以应身为中心,尤其是释迦牟尼的劣应身,而释迦佛所居之佛土,就是我等众生所居的这个五浊恶世。(注18)但是澄观既以毗卢遮那佛法身为中心,则其思想的重心当然也不会相同。而这种情形,在法藏就果地上说别圆教,说法界缘起无碍之时,就已十分明显。澄观对法身之身、土是这样解释的,《华严经疏》:
法身略有十种,土随身显乃有五重:
“一、依《佛地论》唯以清净法界而为法身,亦以法性而为其土。性虽一味,随身土相而分为二别。《智论》云:在有情数中名为佛性,在非情数中名为法性。假说能所而实无差。《唯识》云:虽此身土体无差别,而属“佛”、“法”,性相异故。谓法性属佛为法性身,法性属法为法性土。性虽相异故云尔也。( T35.572B)
二、或唯大智而为法身,所证真如为法性土。( T35.572B)三、亦智亦如而为法身。 35.572B-C)四、境智双泯而为法身。( T35.572C)五、此上四句,合为一无碍法身。( T35.572C)六、此上总别五句,相融形夺泯兹五说,回然无寄,以为法身。(T35.572C)七、通摄五分及悲愿等所行恒沙功德,无不皆是此法身收。( T35.572C)八、通收报化色相功德,无不皆是此法身收。( T35.572C)九、通收三种世间,皆为一大法身,具十佛故。( T35.572C)十、土分权实,唯有第九属于此经,若据融摄及摄同教,总前九句为一总句,是谓如来无碍身土。( T35.572C-573A)上言土有五重者:一、唯法性,属前三身;二者双泯属于第四;三、具性相,五六七八所依;四、融三世间属于第九;五、总前诸义即第十依。(T35.573A)”此处所说的十种法身,是澄观就各经所言法身义来说,或以清净法界为法身,或以大智为法身,或以境智双泯为法身,或以恒沙功德为法身;但是澄观以为,唯有通收三世间为一大佛法身,才是此经别圆教所说的毗卢遮那佛法身。(注19)此一通摄三世间的法身,具有十佛身(注20)但十佛身又分作二种十身,澄观:“言十身者,自有二义。一、约融三世间为十者:一众生身,二国土身,三业报身,四声闻身,五缘觉身,六菩萨身,七如来身,八智身,九法身,十虚空身。二就佛上自有十身:一菩提身,二愿身,三化身,四力持身,五相好庄严身,六威势身,七意生身,八福德身,九法身,十智身。”(《华严经疏》T35.505C-506A )
这二种十佛不是并列的关系,“佛上自有十身”是从“融三世间的十佛身”中的第如来身所开出。(注21)换句话说,这二种十身,全是毗卢遮那佛所有,因为毗卢遮那一方面融三世间,另一方面又具足菩提、悲愿、应化……等等性格。
如果从融三世间的十佛身来说,如来具有众生身、国土身、业报身乃至虚空身等十身,则这是把一切诸法全都收摄到一大如来身中。换言之,不但众生、国土与佛无差,乃至法界的全体无非都是如来佛身。
这样的佛身观透显出另一种和天台三佛身不同的思路,天台是从应身当中开显佛法身,从娑婆当中直呈清净佛土,是所谓的“色香中道”。然而华严澄观的佛身观郤是以毗卢遮那佛法身统摄一切,将色、心,依、正,以及各个修行阶段的修行者,如声闻、缘觉、菩萨和如来,都视作如来之身,是以一切莫非毗卢遮那所起现。因此相较起来,天台的特色在于“即事而真”;而澄观的华严佛身观所显示,则或可相对地说是“即真而事”,这也即是所谓的“性起”--一切诸法皆依毗卢遮那佛法身之“性”所起。天台“即事而真”的说法,重点在“事”上,也就是在“现象”上。根据实相论“法尔如是”的理念,现象当下所是的实相,便是“事”法之“真”,因此它不另外再去找寻别的什么“真”,而是只在“事”法的当下便见其“真”。至于华严“即真而事”则著重于“真”,也就是在“理”上。它是由唯一真心性起万法,因此“事”法也不外是唯一“真心”的显现。性起法门的“真”与“事”,虽非二元对立的格局,而是事法不出真心之外;但若论其从属,则“事”必从属于“真”,因为“事法”若无“真心”、“真性”为根源的话,并无以呈现、发生。性起法门这种根源性的“真”之含义,是天台实相论的“真”所没有的。
湛然也曾批评新译经典中,法身、报身不分的情形,指的就是《八十华严》的翻译而言。他在《法华文句记》中说:“近代翻译法、报不分,三(身)二(身)莫辨,自古经论许有三身,若言毗卢与舍那不别,则法身即是报身,若即是者,一切众生无不圆满。”(T34.330)
然而依据毗卢舍那(vairocana)与卢舍那(rocana)的梵文来看,湛然的说法,并不忠实梵文原文,或说他是为了想要坚守住天台传统三身说的缘故。不过,澄观对这说法依然有一定程度的回应,他就唯一的毗卢遮那佛之二种十佛身上,将三身的说法含摄进来,因为澄观以为纵使依于新译,毗卢遮那与卢舍那为一,依然不坏古来经论所说的三身说:
“三身即十身者,若以佛身上十身者,菩提身、愿身、化身、力持身、意生身,即三身中化身摄也;相好身、威势身、福德身,义通报化;法身即法身;智身义通三身,局唯报身故。即三是十,即十是三,若约融三世间十身即三身者,如来身通三身,智身亦通三身,法身虚空身即法身,余六通法化。”(《演义钞》 T36.31A )
这同时也说明《华严经》经主的地位,其实不是唯法身或者唯报身的性格,而是具足三身的。所以说《华严》是法佛所说故可,说它是报佛所说的经典也行,乃至说它是释迦牟尼佛所说的经典也并不差,更甚至也可说它是全法界一切诸法万物所开演的经典。是故一沙一尘,无不具足此经妙法,这正是华严思想中,“点化”(注22)一切万有,使之提升至成为同属精神境界的存有,一旦一切万有都是精神性的存有,则万法平等无二,而且即便尘沙瓦石等,也可与有情众生相互感应,所以天地万物皆能教示佛法。
第三节 佛性与“心”观念
华严宗对于“心”的重视,无疑的是远较天台要更为明显的,这是众所皆知的。而台宗著作中所屡屡引用的“心佛众生三无差别”之语,正是出自《华严经》(注23)。即如湛然《金刚錍》也说:“若不立唯心,一切大教全为无用;若不许心具,圆顿之理乃成徒施。”
( T46.782C)虽然这段话不可以简单地就字面上的意思来理解,但是仍然可以想见“心”之于湛然思想中所占地位的重要性。(注24)其实关于华严经或者华严宗的“心”观念,都可以写成专书来加以探讨,而目前我们所要作的,仍是集中在与澄观佛性思想相关连的部分来进行研究。
《华严经疏》:
“若依旧译云:“心佛与众生,是三无差别”,则三皆无尽,无尽即是无别之相。应云:“心佛与众生,体性皆无尽”,以妄体本真故亦无尽,是以如来不断性恶,亦犹阐提不断性善。”( T35.658C)
澄观《华严经疏》所注释的是《八十华严》,在这段疏释中,他特别举出《六十华严》中“心佛与众生,是三无差别”的句子,对比新译来重新解释。新译的译文是:“应知佛与心,体性皆无尽。”(T10.102A )所以澄观认为这段文字的意思应是“心佛与众生,体性皆无尽”,这个意思是揉合了新旧二译而成。而更重要的是,澄观由体性无尽的意思,进一步地推演,心、佛及众生若要体性无尽,则如来不可断去性恶,阐提众生也不可断郤性善,这样才能说是“无尽”。所谓“无尽”,就是无限的意思,佛若仅仅只有善性,或阐提惟有恶性,这都是体性有限的说法。然而非得心、佛、众生体性各皆无尽,这三者才能互即而无差别而成就一大缘起之相。
“如来不断性恶”的说法,自然又是根据天台思想而来,这是法藏等华严祖师所未曾说过的。为了解释如来不断性恶,或者阐提不断性善的理由,则“心、佛、众生”三者之中的“心”,便成为一个关键性的枢钮。因为“心”是佛心,也是众生心,更是法界心。然而不论是那一种心,且样皆具染净二义,《华严经疏》便说:“又上各有二义,总心二义者:一染,二净;佛二义者:一应机随染,二平等违染;众生二者:一随流背佛,二机熟感佛。各以初义成顺流无差,各以后义为反流无差。则无差之言,含尽无尽,又三中二义,各全体相收,此三无差成一缘起。”(T35.658C )
这一说法是“如来不断性恶,阐提不断性善”思想的贯澈。因为心、佛、众生三者皆具染净二义。就染义而言:1.众生心染,则起无明随生死流转背佛违道;2.佛陀心染,郤是不断性恶,应众机感随现染行以度众生,如《法华》之言世尊入灭其实法身常在便是。就净义而言:如来心净自不待言,众生心净则能机熟感佛,甚至一样成佛,至如一阐提者则亦不断净心善性,由此净心则可倒转生死之流,还灭一切差别执著于唯一平等圆融之境。《演义钞》即解释说:“心总二义,一染,二净者。净即自性清净,染即本来之染,染净无二为一心耳。”(T36.324A)
由于“心、佛、众生”皆本具染净二义,故方能形成无尽之缘起。澄观的这说法简直就像湛然在《金刚錍》开头所说一样:“凡圣一如,色香泯净,阿鼻依正全处极圣之自心,毗卢身土不逾下凡一念。”(T46.781A)此具足染净的无尽缘起的法界,当然不是唯净的,而是真妄交彻之境界。
《华严经疏》:
“真妄交彻,即凡心而见佛心;事理双修,依本智而求佛智。理随事变,则一多缘起之无边;事得理融,则千差涉入而无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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