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本文上一页可知。(注30)
不过澄观虽然接近南禅,但他乃是以《起信论》“心体离念”的说法来会通二宗。他甚至认为南宗所谓的“无念”就是“性净”,这便是把禅宗和《起信论》的说法结合在一块。《起信论》“心体离念”的原文是这样:
“所谓觉者,谓心体离念,离念相者等虚空,无所不遍,法界一相,即是如来平等法身,依此法身说名本觉。”( T32.576B)
由此可知澄观的灵知真心,就是《起信论》中的“本觉”,同时他也是不生不灭,无所不遍,平等无差的如来法身。但是将本觉视同真心,恐怕不一定是起信论的原意,因为《起信论》这段文字所论的本觉,乃是就心生灭门的阿赖耶识说:“心生灭者,依如来藏故有生灭心,所谓不性不灭与生灭和合,非一非异名为阿赖耶识。此识有二种义,能摄一切法、生一切法。云何为二?一者觉义,二者不觉义。所谓觉者,谓心体离念,……”(T32.576B)
如此一来,我们似乎便可以说,澄观的思想乃是有意以《起信论》为基础,而在这基础上加以发展华严的无碍思想的。正如他自己所说:“《起信》虽明本(觉)始(觉)不二,三大(体、相、用)攸同,而是自心各各修证,不言生佛二互全收,是则用《起信》之文,成华严之义,妙之至也。”(《华严玄谈》卍8.298B-C)
所以澄观采取《起信论》的“本觉”思想,所提出的灵知之心,便展现出一种奇特的性格。澄观说《起信论》的性格是“自心各各修证,不言生佛二互全收”,这是因为他以为《起信论》的“本觉”,是就众生与佛陀自身之觉知实相的性能来说。但对澄观而言,“心”不但是众生与佛陀证悟或者迷惑流转的关键,同时“心”也作为一切诸法存在依据。所以即便澄观虽然采用《起信论》的如来藏心以及本觉思想,但他企图尝试将修证的“本觉”与作为存在根据的“如来藏心”,合而为绝对的、唯一的“心”。这样的说法虽然在《起信论》中已然存在其线索,但若论其澈底地发展,恐怕不得不推澄观。
第四节 佛性与真如
《起信论》:
“心真如者,即是一法界大总相法门体,所谓心性不生不灭,一切诸法唯依妄念而有差别,若离心念则无一切境界,是故一切法从本以来离言说相,离名字相,离心缘相,毕竟平等无有变易,不可破坏,唯是一心故名真如。”(T32.576A)
从上一节的论述中,我们可以看出澄观的“心”概念,对于《起信论》而言也许并不完全忠实。虽然有一半的因素或许必须归咎于《起信论》自身的暧昧处。就如同在上面引文中,我们便可以见出《起信论》的真如心,也可以作为平等不二法界所依之心体来解释,但它又仿佛各人离妄之后清净真心。是故澄观的“灵知之心”姑且不论其是否忠实于《起信论》的说法,但是他所说的“心”概念,不只是作为众生与佛陀迷悟的枢钮,同时也是染净诸法存在之所依,这些说法都可以在《起信论》中找到其根据。所以《起信论》之于澄观思想中的重要性,不喻可知。
《起信论》以心为真如,为心真如作了如上的定义,法藏对《起信论》“心真如”的解释,笔者在第四章第五节中,已经有所阐述(注31),在此仅归纳其要点:1.心真如是平等不二之理体,为圣法所依生者。2.真如有不变及随缘二义,无明亦有无体即空与有用成事义。3.心真如门为不变真如与即空无明和合而成。心生灭门则为随缘真如与成事无明二义和合而成。4.本觉是由随缘真如中,翻对妄染显自德,及成事无明中,反对 ` 示性功德二义合成。故本觉属心生灭门。
从法藏的解释中,我们得知他是将本觉视为心生灭门的,但是生灭门中的本觉始觉不二之际,也就是智理一如的时候,则就是如来。法藏在《大乘起信论义记》说:“又生灭门中本觉名“如”,始觉名“来”,始本不二名曰“如来”。《转*轮论》云:真谛名“如”,正觉名“来”,正觉真谛故名为“如来”。此即所证真理名“如”,能证无分别智名“来””诸众生未有无分别智时,是如无来也,今以如来依此心成故,名此心为如来根本之义。”(T44.249A )
这段话拿来对照澄观在《华严玄谈》所说过的话:“《起信》虽明本(觉)始(觉)不二,三大(体、相、用)攸同,而是自心各各修证,不言生佛二互全收,是则用《起信》之文,成华严之义,妙之至也。”(卍8.298B-C)
我想我们可以理解澄观对于《起信论》的不赞同,不是在“本觉”或者“始觉”属于心生灭门这点,而是在本觉和始觉,乃就各各修证之自心而言。所以当法藏说:本觉=如=真谛=理,始觉=来=正觉=智,而把始本不二、正觉真谛、智理一如者,称为“如来”的时候,这“如来”便只是就各别修证者而言,不是前面我们所提出的唯一如来--毗卢遮那如来法身。澄观以为,只有将一切万法完全收归于大佛法身之中,众生与佛陀之间的差别,才能由唯一之真如心使之互摄圆融,平等无差。否则个别众生虽然证悟圆融,但是佛陀和未证悟的众生之间的差别,仍然无法跨越。澄观既然把“本觉”提升到真如心的地位,其意义便是我们曾经说过的,要把“修证之心”与“存有之心”结合为一。如此一来,则澄观更可以贯彻其“三界所有,唯是一心”的唯心思想。
澄观的“心”和“真如”,二者其实不可一分为二,因为对澄观而言,心就是真如,真如也是心。而就一般的用法而言,“心”也许会较偏重于修证上说,而“真如”则著重在存有上讲。但至少澄观的“心”是真如心,他所说的“真如”也是心真如。是故《演义钞》:“三藏释云:阿摩罗识有二种,一者所缘,即是真如;二者本觉,即真如智。能缘即不空藏,所缘即空如来藏。若据通论此二,并以真如为体。释曰:此二即《起信》一心二门,本觉在生灭门,一心即真如故。”(T36.323C )
一心开二门,故一心是真如是所缘是空如来藏,同时一心也是真如智是能缘也是不空如来藏。所以澄观说这“一心”有真妄二义:“心总二义,一染,二净者。净即自性清净,染即本来之染,染净无二为一心耳。”(《演义钞》T36.324A)
由于心有本来之染,因而澄观说如来也不断性恶。然而因为染净二义皆具于一心,所以澄观的真如心不是唯真唯净的,而是真妄交彻地说一心。《演义钞》:“真妄二法同一心故,以一贯之故得交彻。《起信》云:依一心法有二种门,一心真如门,二心生灭门。然此二门皆各总摄一切法切尽。以此二门不相离故,故云不离一心,故得交彻。”( T36.8C)
澄观真妄交彻的说法,依此看来,除了受到天台性具善恶思想的影响外,也还依据了《起信论》一心开二门的说法。此外《起信论》中重要的解释真妄染净,或说本体与现象的“真如不变随缘”说,澄观当然也不会忽略,澄观提出自家对于“真如”一词的看法,他在《华严经疏》说:“若法性宗云不变为真,顺缘曰如,由不变故与有为法有非一义;由顺缘故,与有为法有非异义。而《起信》云:无遣曰真,无立曰如。唯就遮诠顿彰真理。”(T35.725B)
这个说法,和法藏分真如为“不变真如”及“随缘真如”两种(注32),在义理上大体一致,但仍然略有不同。澄观的“真如”,虽然同样具有“不变”及“随缘”二义,但是因为真如本体不变,所以说真如是“真”;因为真如随(顺)缘变现一切有为法,故说真如为“如”。因此澄观不像法藏一样,分真如为二种。但是澄观则认为《起信论》说“无遣无立”是真如,这只是就遮诠上说真理之彰显,换句话说,即是仅就所证境界上说,郤不关涉到诸法存在的问题。
澄观以为如来区别所证之“境”和能证之“心”,原本乃是权宜方便之说,因为境智一如的境界,是如来己身所证的境界,意欲令众生凡夫能够证悟此一境界,则只好随顺众生划分心境二义。但是心境二者其实只有一无有二,故称作“一真法界”。《演义钞》:
“一真法界本无内外,不属一多,佛自证穷知物等有,欲令物悟,义分心境,境为所证,心为能证。”(T36.3A)
“一真法界”或可说是“唯一真如”的“法界”,或说“法界”就是“唯一真如”,更直接的说法就是:“法界”即是“真如”。
然而真如并非就只凝然不动,澄观说过“不变曰真,顺(随)缘曰如”,是认为一真法界,乃是包含不变真性及随缘起现的现象。因此我们也可以说“一真法界”,不是唯净,也不是但真之世界,乃是吾人以及诸佛所同样面对、所居住的,此一真妄交彻的世界。而真妄交彻,就是法界实相。
《演义钞》:“今初“真”谓理也,佛也;“妄”谓惑也,生也,亦生死、涅槃。言“交彻”者,谓真该妄末,妄彻真源,故云交彻。如波与湿,无有不湿之波,无有离波之湿。若论交彻,亦合言:即圣心而见凡心,如湿中见波。故如来不断性恶,又佛心中有众生等。”(T36.8A-B)从这段话来看,澄观的真妄交彻论和湛然的性具实相论,已经几乎要难分差别了,尤其是二者都同样导向“如来不断性恶”的结论。又以波水之喻的三种说法来比较:一、《起信论》:水喻自性清净心,波喻现象,因无明风动而起。(注33)二、《金刚錍》:“无有无波之水,未有不湿之波,在湿讵间于混澄,为波自分于清浊,而一性无殊。”(T46.782C )
水--真如--湿性,波--随缘,波自有清浊,未言无明风动。三、《演义钞》:“无有不湿之波,无有离波之湿。”( T36.8A-B)波--现象,湿--真如,波与湿性必不相离。亦未言风动无明。三种说法中,二、三两种有一明显的共同点,便是没有无明风动的讲法。一旦除去了无明风动,湛然和澄观的思想,便又显出另一个共同的重要特色--现象即真如。由于没有了无明风动,所以湛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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