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本文上一页尊从的经典,所谓“吾观震旦,所有经教,唯楞伽四卷,可以印心”。如果离开楞伽心意,不是“如愚无知”,就是“狂而已”。《楞伽经》开宗明义,就是要众生“于五法自性,识两种无我”。《楞伽经》的第一部分详论所谓七种“性自性”,即“集性自性,性自性,相信自性,大种性自性,因性自性,缘性自性,成性自性”。而与此相联系的则是七种第一义。其中“以性自性第一义心,成就如来世间出世间上上法”。《楞伽经》宣称:“欲得如来随人身者,当远离阴界人心”,“唯心直进”。“佛子眷属,彼心意意识,自心所现自性境界,虚妄之想,生死有海,业爱无知,如是等因,悉已超度”。就是说要想成佛(如来进入自身),应当直人其心,由心中去显现自性的境界,就是佛了。什么叫自性呢
《楞伽经》也有解释,它说:“云何成自性,谓离名相、实相、妄相;圣智所得,及自觉圣智趣所行境界,是名成自性如来藏心”,又云:“如来藏自性清净,转三十二相人于一切众生身中。……如来藏常住不变。……有时说空、无相、无愿,如实际法性,法身,涅架、离自性,不生不灭,本来寂静,自性涅架等句,说如来藏已”。所谓自性,就是心的境界超脱世间,断除一切尘念和欲望,停止一切感性的和理性的活动,从而达到只有那些“圣智”才能得到的一种神秘的精神境界,这种境界就是自性,也称如来藏心。由此可知,自达摩以来,所传自性清净,见性成佛的思想其源出于《楞伽经》。随着楞伽的传人,不独达摩一派专擅其法,其他一些僧人也接受了它的影响。南朝齐梁时代“即心即佛”思想的流行就是这种影响的表现。梁僧宝滤,曾写过《大乘赞十首》,其中有“不解即心即佛,真似骑驴觅驴”之语。和宝志同时的傅翁,则是除达摩一派外,力主“即心即佛”思想的一个代表人物。他的着作《心王铭》就是力主“即心即佛”思想的代表作。这个共九十二句的四言体长篇中,就是讲了一个“即心即佛”的思想。其中讲:“心即是佛,除此心王,更无别佛”。“知佛在内,不向外求”。“清净心智,世如黄金;般若法藏,并在身心”等。傅翁生于齐明帝建武四年(497),卒于陈大建元年(569),早于惠能140余年,但他们关于心佛问题的主张几乎是完全相同的。
综上所述,直指人心,见性成佛的思想是惠能佛教思想的重要组成部分;但同样明显的是,这一思想在印度早期佛教思想中是早已有之的,而且是达摩一派楞伽传宗的主要内容。如果说惠能是创立中国禅宗的一个划时代的佛教人师,那么他的佛教思想中就应当包括许多是前人所不能具有的新思想,而这些新思想正是中国禅宗思想中独具特点的部分。作者认为,惠能区别于前人的地方,在于他在楞伽经义的基础上,吸收了《金刚般若经》大乘般若空宗的思想和《涅架经》的佛性说,从宗教哲学和宗教修行实践两个方面对流行的佛教加以改造,从而形成了自己的佛教思想。
惠能的着名偈语:“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是流传很广,也是被中外学者们广为引用的。虽然有的同志提出异议,认为它不能代表慧能的思想,是属后人伪造,但理由并不充足。本来无一物的思想,也就是自性本空的思想,应当说正是惠能思想中的一个独具特点的内容。自性清净的思想是达摩一派禅法的思想基础,但达摩直到神秀都没有摆脱一种传统的佛教说教,即自性“唯为客尘烦恼所染而成不净”,从而需要勤修苦炼,使“染着净除而自性显现”。这就是神秀的所谓“时时勤拂拭”的思想。而惠能则否定了这种思想。所谓“客尘烦恼”,不外是人对客观事物的执着,即人的贪爱之欲和对客观事物的承认。但惠能认为这一切都不过是人自心作用的结果。心生则种种法生,心灭则种种法灭。“世人妙性本空,无有一法可得”。心空,一切皆空。“一切无有真,不以见于真”,那么,“客尘”对于自心还有什么作用呢! 自性本来就是空的,无一法可得(即任何物质的和精神的现象都是不实在的,虚幻的),还有什么东西可以去染着它呢!当然就不需要去勤加“拂拭”了。在惠能看来,正是因为人的自性本是“空”的,所以他说:“此法门中,坐禅元不着心,亦不着净,亦不言不动”(依敦煌本,宗宝本“着”作“看”)。“悟此法者,即是无念、无忆、无着,……用智慧观照,于一切法不取不舍,即见性成佛道”。就是说,所谓“见性成佛道”,就是要悟得自心也是空的,也不能执着这个道理。从而绝对摒弃一切思念,进入绝对空寂的境界,也就是佛的境界。
惠能关于“元不着心,亦不着净”;无念、无住、无忆的思想正是《金刚般若经》说教的主要内容。
《金刚经》“妙行无住分”云:“于法应无所住”。又云:“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法”者即是客观存在的一切现象。于法应无所住,就是讲,尽管人有眼耳鼻舌身意,接触到许多有形色和无形色的现象,但都应当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把它看作是虚假的存在。因为这些现象(相)本来都是“虚妄”的,不实在的。如果体会到并实践了这个道理,即“见诸相非相”,那么你就见到如来了。《金刚经》的一套说教就是从各个方面彻底否定客观世界的存在,甚至连人自身,人的思想和佛教徒所追求的“成佛”也被彻底否定了。《金刚经》“大乘正宗分”云:“若菩萨有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即非菩萨”。人要想成菩萨,就要断绝人自身的欲望(我相),断绝一切社会关系(人相),断绝人对尘世的留恋(众生相)和对长寿的希求(寿者相),也就是否定人作为人的一切。《金刚经》“离相寂灭分”又讲:“离一切相,即名诸佛”,但同时又讲“所谓佛法者,即非佛法”,“所念一切法,即非一切法”。这就表明所谓诸佛、佛法也是不存在的。《金刚经》反复强调“应生无所住心”。就是心不应住着于任何形色之上,对外界的各种现象即不思念,也不受它的影响。然而,《金刚经》“一体同观分”又讲“如来说诸心,皆为非心,是名为心”。心也被否定了。那么佛是什么呢
就是什么也没有。
《金刚般若经》最早由鸠摩罗什译出,而后又有菩提流支,义净、玄奘等的译本共六种之多。它在传播佛教大乘般若空宗思想方面起了重要作用,特别是隋唐之际又直接影响了中国禅宗思想的形成。史载,在所谓禅宗四祖道信时就已宣讲般若思想;到五祖弘忍已正式改传《金刚经》;而惠能皈依佛门,又是由《金刚经》启蒙。《坛经》多处记载:弘忍传法惠能就是从讲《金刚经》开始;惠能明确告诉众弟子:但持金刚般若波罗蜜经一卷,即得见性”。(依敦煌本,宗宝本“但持”作“持诵”)。由此说明,在禅宗形成的历史过程中,《金刚经》虽然不能说是惟一尊从的经典,但作为是它所依据的主要经典之一是应当承认的事实。《金刚经》般若空宗的思想引入达摩一派的禅法,使禅学发生了根本的变化。“禅”已不再是原来意义的静坐,思虑,而变成了“智慧观照”,即般若波罗蜜了(通过智慧达到彼岸)。它舍弃了佛教传统的修行方法,而强调要由智慧去觉悟一切皆空的道理。其理论基础就是把原来《楞伽经》所主张的自性清净的思想,发展为自性本空的思想,把渐悟引向顿悟。这就是为什么神秀和惠能同是东山门下,但却形成为“南能北秀,水火之嫌”的根本所在。
从渐悟到顿悟,在达摩一派禅法的发展史上是一个质的飞跃。渐悟和顿悟是两种不同的修行方法。如果说自性本空是惠能佛教思想的理论方面,那么顿悟成佛就是他的佛教思想的宗教实践的方面。两者结合起来构成了惠能佛教思想的整体。
惠能认为,“愚人智人,佛性本无差别,只缘迷悟不同”,“不悟即佛是众生,一念悟时众生是佛”,“若悟无生顿法,见西方只在刹那”,“前念迷即凡夫,所念悟即佛”。在惠能看来,凡夫和佛,佛与众生只在一念之间。前念和后念是一刹那间就可以完成的人的思维活动,但就是在这一短促的刹那间,一个迷途的众生,就可一悟至佛地。这是多么快的成佛道路啊。
成佛,是佛教徒宗教修行的根本目的。但成佛的道路却有种种,所谓六度(布施、持戒、忍辱、精进、禅定、智慧)就是成佛的六种方法。这些方法归结起来主要就是佛教所讲的戒定慧“三学”。佛教徒就是通过戒(持戒,佛教所规定的对信奉者生活各方面进行限制的律条、法规,有五戒、八戒、十戒、具足戒等),定(禅定,如小乘的四禅八定,达摩的壁观,天台宗的“一心三观”等),慧(一般指探究佛理,用智慧领会佛教一套道理)的修行,以求得精神上的解脱,达到成佛的目的。而在惠能的佛教思想中只重视慧,而轻视或者说是否定了戒和定的作用。虽然惠能也讲“我此法门,以定慧为本”,但他对定有他自己的解释。他所谓的定是“内不乱”,是完全排斥了具体宗教实践的内心活动。本来意义的定就是坐禅、入定,但惠能说:“道由心悟,岂在坐也”。“诸法空寂,是如来清净坐,究竟无证,岂况坐也”。他根据自性本空的思想,认为坐禅这套佛教的修行方法是完全无用的,是不能证得任何道果的。这样,就把佛教徒修身成佛的一切中间环节否定了,从而建立起他的顿悟成佛说的基础。
众所周知,顿悟成佛说不是惠能提出的,是早死于惠能三百余年的南朝名僧竺道生首先倡导的。竺道生是顿悟成佛的第一个鼓吹者。还应该指出竺道生的顿悟成佛说是与《涅槃经》的佛性说相联系的。所谓佛性问题,也就是成佛的根据问题。在中国佛教史上,并于佛性问题的讨论是与《涅架经》的传译有着直接关系。据《经录》记载,《涅槃经》的译本前后有15种之多,其中最着名的是东晋法显译的六卷本《涅槃经》和北凉释昙无谶所译的40卷本《涅槃经》。竺道生正是依据《涅槃经》“一切众生,悉有佛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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