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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性”如何呈现——《六祖法宝坛经》的开示及其现代意义(唐忠毛)

  “自性”如何呈现——《六祖法宝坛经》的开示及其现代意义

  华东师范大学 唐忠毛

  一、见性成佛——自性及其妙用

  在佛教各宗各派中,禅修是一种共法,但不同佛教宗派的禅修理论和禅修方法却有很大的不同。如,小乘修四谛十二缘起禅,大乘修六度禅,法相宗修五重唯识禅,天台有三谛三观禅,华严宗有十玄六相法界观禅……及至惠能开创的南宗禅,则立足于“自性”之上,以“无念、无相、无住”为最上乘心法,将禅从形式、方法、工具之用提升到宗门之趣。如太虚大师所言,惠能之前的教门之禅,大都实行坐禅,并根据经论和戒律来籍教悟宗,进行渐修。此教门之禅可分四个阶段——即安般禅、五门禅、念佛禅、实相禅,其心法大都主张观心住念。[1]惠能禅则革命性地抛开经论和戒律,主张直指人心,以“见性”为禅。在惠能看来,“自性”具足万法,“自性”具足妙用;故成佛作祖不假外求,只向“自性”中觅。可以说,一部《坛经》[2]皆依“自性”而立。《坛经》云:

  故知万法尽在自心,何不从自心中顿见真如本性

  菩萨戒经云:我本元自性清净,若识自心见性,皆成佛道。净名经云:故知万法尽在自心,实时豁然,还得本心。善知识,我于忍和尚处,一闻言下便悟,顿见真如本性。是以将此教法流行,令学道者顿悟菩提。各自观心,自见本性……三世诸佛,十二部经,在人性中本自具有……若识自本性,一悟即至佛地。(《般若品第二》)

  向者三身佛,在自性中。世人总有,为自心迷,不见内性,外觅三身如来,不见自身中有三身佛。汝等听说,令汝等于自身中,见自性有三身佛。此三身佛,从自性生,不从外得。(《忏悔品第六》)

  在惠能看来,自性具足万法,万法总在自性中。同时,此清净自性人人本自具足,只是众生心迷悟而不得识见本具的自性;只要明心见性,便能开佛知见、成就佛智、见性成佛。何为见性

  《坛经》云:“但于自心常起正见,烦恼尘劳,常不能染,即是见性。”(《般若品第二》)由此可见,自性是就众生心的清净本性而言。本来众生皆有一“如来藏清净心”,只是众生由于烦恼、妄念,而使其清净心(自性)不能显现;如果众生能“于自心常起正见”,则“烦恼尘劳,常不能染,即是见性”。众生心本净,所以众生心就是佛心。在这个意义上,惠能禅便有“见性成佛”、“即心即佛”之说。而有关于心与性的关系,《坛经》这样分解道:

  心是地,性是王,王居心地上。性在王在,性去王无;性在身心存,性去身心坏。佛向性中作,莫向身外求。 自性迷即是众生,自性觉即是佛。(《疑问品第三》) —

  在《坛经》看来,自性也就是众生心的清净本性,自心皈依自性即是自性皈依。自性不仅具足万法,也是万化的根据。追本溯源,此自性是源于流转生死,变化诸趣的如来藏性说。《起信论》谓“一心二门”,其所谓生灭门开启的就是《坛经》之烦恼、妄念的众生心,其真如门开启的即《坛经》所谓之清净自性。心、性虽别,其体是一,别处只在迷妄之间;因此,“一念觉则众生是佛,一念迷则佛是众生”。众生心本自清净,见此清净之心即是见性。若众生心起虚妄、烦恼之念,则是凡心、妄心。明心见性,就是要使本来清净无染的自性显现出来。及至神会,又在“自性”之外立“本心”、“佛心”、“无住心”等,此皆是自性的不同表达。

  自性不仅本自清净、具足万法,它还具足妙用。自性显现,便能常生智慧,正如惠能谒见五祖时所说:“弟子自心常生智慧,不离自性。”(《坛经》行由品)自性何以能常生智慧,具足妙用

  那是因为自性能“内外不住,去来自由,能除执心,通达无碍”(《般若品第二》)。自性所起之念即是真如所起之念,它不同于六识于境上所起之识念,它没有任何烦恼和执着。因为,自性遍于一切法,而无念、无相、无住,不被外境所染着,这就是自性的妙用。自性显现时,心是清净的、觉悟的,无滞无碍、自由通透的状态。此种境界就是开佛知见的境界、能生智慧的境界,当然也是大解脱的境界。“明心见性”的过程可能是渐修曲折的,但真正“见性”则如拨云见日,只在刹那之顿悟,当下之立得。正如《坛经》所云:“迷来经累劫,悟则须臾间。”(《般若品第二》)

  惠能《坛经》的“自性”说,归佛性于心性之中,移西方净土于刹那之间,使成佛的追求转向现实的众生自心之中。这种“内在转向”虽深受中国传统文化特别是儒、道心性论思想的影响,但其精神实质并没有背离佛陀本怀。“自性菩提”把破除众生内心的迷妄作为成佛的标准,这使得佛教的理性光芒和现实主义品格突显出来,并与中国传统文化精神的“内在超越”模式相互契合。

  二、无念为宗——明心见性的上乘心法

  惠能之前的各种佛教禅,虽有各自不同的心法,但主要以止、观为主。星云法师曾指出:“原始佛教的禅法,是以四圣谛、缘起法等作为理论基础的。在实践方面,则以蕴、界、处作为观照的内容。在次第上有四念处、八正道为修学的运用。”[3],观想法有“不净观”、“慈心观”、“因缘观”、“数息观”、“念佛观”等,这些观想之法都是针对众生自心的烦恼、妄想而进行的各种对治之方。“四念处”也叫四止念、四念住,具体包括身念处、受念处、心念处、法念处。其中,“念”是慧观,处是境。四念处以慧观为体,由慧令念住境,从而体证涅檠。到了达摩时代的早期禅宗,其禅法较以前已经有很大改变。达摩门下的如来禅是止观的最高层次,有突破定慧二分的倾向,但其心法仍未彻底摆脱“止、观”的层面。及至惠能,他阐扬《金刚经》之“应无所住而生其心”,立“无念、无相、无住”为南宗禅的根本心法。《坛经》云:

  我此法门从上以来,先立无念为宗、无相为体、无住为本。无相者,于相而离相;无念者,于念而无念;无住者,人之本性。于世间善恶好丑,乃至冤之与亲,言语触刺欺争之时,并将为空,不思酬害。念念之中,不思前境,若前念今念后念,念念相续不断,名为系缚。于诸法上,念念不住,即无缚也,此是以无住为本。善知识:外离尸切相,名为无相。能离于相,即法体清净,此是以无相为体。善知识:于诸境上,心不染,曰无念。于自念上,常离诸境,不于境上生心。若只百物不思,念尽除却,一念绝即死,别处受生,是为大错。(《定慧品第四》)

  所谓“无念”并非百物不思、一念永绝,而是“于念无念”不被外境所染着。由此可见,“无念”事实上也是立足于自性而言的,因为只有见自性之人才能真正做到“无念”,无念就是真如自性所起之念。能够“无念”自然也就“于相离相”,并“心无所住”了,此即“无念为宗”。“无念”说相对于北宗禅停止相对性分别意识念头上的“离念”,它干脆不承认心净心和念的分别,而从根本上洞察“客尘烦恼”的空之本性。“无念”就是要弃绝一切来自外部的观照和分别,而主张来自自心的本觉。所谓“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也就是根本不承认一个外在于我的“客尘世界”。从“无念”的角度来看,如果将心分为染、净,并内观与染心相别的清净心的话,那同样也就心有所住、心有所缚了。

  “无念”既是对分别性、攀缘心、执着心的彻底摧毁,也是对任何来自“自我”的束缚的消解。从般若空性的角度来看,“自我”(执于我)的本质是虚妄的,“无我”才是真实的;但“无我”或者说仅仅意识到自我的虚妄性还是不够的,因为它仍然是否定性的和虚无性的,仍会引起无我与自我对立的二元论。“无念”在某种意义上就是要再次克服“无我”之念,只有当“无我”在存在上也被克服,才能悟到“真我”就是“不可得本身”。这种克服“无我”的“无念”法门,也就是《坛经》所言“不立净相”。这种层次关系,阿部正雄先生在《禅与西方思想》一书中通过青原惟信的“见山是山,见水是水”,“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最后依前是“见山是山,见水是水”的三种境界来说明。[4]指出第一阶段的“山是山,水是水”是一种主客二元的对立关系,正如笛卡儿所云的“自我”对外物的洞察。第二阶段“山不是山,水不是水”是对第一阶段的否定,也是禅宗思想对对二元对立的“自我”的否定。但是,如果仅停留在这一阶段上,那将是虚无主义的,因为对“无我”的执着会导致一种对自我和世界漠不关心(即如《坛经》所言之百物不思的状态),从而对生活和活动没有积极的基础。第三阶段的“见山是山,见水是水”则是进一步突破,是一中否定之否定,从而让“无我”即对自我的否定也被否定,山和水按照它们本来面目真正地肯定为山和水。[5]过程,其实就是觉悟的过程,就是撤除“自我”执着的过程,也就是“自性”呈现的过程。

  三、定慧等持——明心见性的禅修特色

  惠能之前的禅法,特别是小乘禅法,基本都是严格按照戒一定一慧的路径,强调由戒人定,由定发慧。达摩禅虽有突破定慧二分,以定发慧的倾向,但它终没有突破定慧相分、以定发慧的界限。及至惠能南宗禅,则彻底突破定慧相分、以定发慧的界限,定即慧、慧即定、定慧不分。由此可见,惠能的禅法已不强调外在形式的定,也不承认外在与内在、形式与本质、禅定与发慧的区别。《坛经》云:

  定慧一体,不是二。定是慧体,慧是定用,即慧之时定在慧,即定之时慧在定。若识此义,即是定慧等学。诸学道人,莫言先定发慧,先慧发定各别。作此见者,法有二相,口说善语,心中不善,空有定慧,定慧不等。若心口俱善,内外一如,定慧即等。(《定慧品第四》)

  即心名慧,即佛乃定,定慧等持,意中清净;悟此法门,由汝习性,用本无生,双修是正。(《机缘品第七》)

  (惠能曰:)汝师戒定慧劝小根智人,吾戒定慧劝大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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