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本文上一页未有出载,无所考据,文字之前最上事也。若龙树所现,而仰上所谓无相三昧,燃灯已前是也。圆相出于西天诸祖,七佛偈出于达磨传来,盖有所本也。尝试原之,圆相早具五家宗旨矣。五家各出一面,然有正宗。第一先出临济宗旨,次相抛出,直下断人命根。于一Ο中宾主辊辊,直入首罗眼中,所谓沿流不止问如何,真照无边说似他;离相离名人不禀,吹毛用了急须磨是也。
法藏所讲大致有四点意思:一是说禅宗起源于体现威音王佛的一Ο相,禅宗史上印度源流中的七佛就是依据这一圆相而演示了有关偈语的;二是说威音佛是“无相三昧”抽象义理的一种拟人化是象征意义,所以无法进行历史意义上的事实考察;三是说若从史实源流上考察,那么一Ο相的概念是从印度龙树菩萨开始的,又经过达磨禅师传入中国的;四是说一Ο相里已经包含了并且依次演示了中国禅宗五家的思想宗旨,使各个宗派延流不止,形成了现今的状况。
威音王佛,佛教传说中的被认为是最古老的一位佛。认为在他以前还没有佛教世界,属于“空劫”。这与中国有关盘古的神话传说相类似,盘古之后才有天地天地世界,威音王佛之后才有佛教世界。禅宗里有人也把他作为本心佛性、实际理地的形象化说法,因为离言绝相,只能用圆相来表示。圆相说,可以一直追溯到大乘佛教传说中的龙树菩萨。法藏在《五宗原·曹洞宗》段落里有一段描述:
龙树于座中现自在身,如满月轮Ο,一切众惟闻法音,不睹祖相。彼众中有长者子名迦耶提婆,谓众曰:“此是尊者现佛性体相,以示我等。何以知之?盖以无相三昧,形如满月,佛性之义,廓然虚明。”言讫,轮相即灭,复居本位。
可见,提婆的意思是以圆相形容本体佛性的圆满澄明、鉴照一切的特性,并非实指佛性为一Ο相。用圆相来谈禅,开始于唐代慧忠国师。慧忠以九十七圆相示耽源,耽源以示仰山,仰山一见即焚却。在曹洞宗中,圆相及其种种变异,更成为其宗风宗旨的形象显示。至此,圆相已经脱离了其原始的象征意义,以独特的内涵,成为禅师接人的又一方便法门。然而,圆相本身也是一种“语言”,以圆相示人、籍圆相悟人,即使洞达本来面目,也还是外相机缘工具,所以仰山一见即焚,历代禅师也不屑玩习圆相度人。
圆悟以重开临济宗风自诩,自然对圆相之说深恶痛绝。早在相争之前,圆悟即有偈语讲:“若据某甲扶佛法,任他ΟΟΟΟΟ。都来总与三十棒,莫道分明为赏罚。” 而在《辟妄救略说》中几乎反反复复地逐一批驳法藏的圆相说理论。在卷一中首先就指出法藏“只作此一Ο,正是汉月根本错处”,指斥弘忍“纵使妄作塞满虚空,总救不得汉月妄捏宗旨之罪”。 他在卷二中说“汉月自未悟,而惟作一Ο为悟,正所谓依法生解,犹落魔界”。针对禅宗五家宗旨出于圆相,圆悟在卷四里继续批驳到:
汉月不识五家宗旨,妄捏一Ο,为千佛万佛之祖,则千佛万佛正法眼藏,已被汉月抹杀。更谓五宗各出Ο之一面,任汝作《五宗原》、《五宗救》建立五宗,实乃抹杀五宗;任汝执三玄三要、四宾主、四料拣、举扬临济,实乃抹杀临济。
圆悟的批驳,立论的关键在于“妄捏一Ο”上,是把法藏圆相的比喻方法当作了被比喻的对象本身来看的。法藏的圆相之说的确存在一定程度的神话现象,但是,如果按圆相是象征宇宙万物所蕴涵的本心佛性、实际理地意义来理解,那么,圆悟显然是有点曲解法藏的本意。 其实,圆悟在《辟妄救略说》卷二中的一段议论,关于威音王佛的解释与法藏的解释基本是相同的:
老僧谓:汉月本分未彻,故不见威音王佛。何以故?威音者,即三世诸佛、一切含灵本色,举目了然,不假思议言诠,正古所谓知情与无情说法无异耳。
弘忍为了扞卫法藏的观点,关于圆相又进一步作了解释。他把圆相与道家的“太极图”和伏羲氏的“卦象”等相类比。认为“大作一Ο,象示也,如太极图,以示天地万物未形之际,非定执此图为太极也。”。[11]他认为:
凡先圣或示此Ο相,或示此●相之类,若伏羲之卦画也。虽无文字,而天地万物之理备焉。而七佛列祖传法偈,若文王之系辞也;所云双头独结、无文密印等,其爻象乎?盖以此О相统言诠,以言诠入此О相,不相害也。[12]
对此,清雍正帝作了严厉地批驳,不仅反对弘忍的类比法推论,而且也完全不承认法藏圆相之说,不承认他把一圆相与禅宗五家宗旨相联系,断定他的理论是谤佛谤法是邪魔外道:
伏羲时无文字,所谓 者即是乾字,非伏羲画此象,而文王以乾元亨利贞注释之也。至于○,则是何文字呼?又可作文字边会呼?……真所谓扣盘扪烛无端蔑圣污贤。……此邪魔外道之尤者……岂但迷头认影,且认脚影为头矣。……岂瞿昙宗旨,若云瞿昙以此为宗旨,则为谤佛。
雍正帝的批驳并没有从佛教教理本身立论,论证的过程中语言刻薄、大棒挥舞,耍现皇权威风,是不能令人信服的。其原因,留待下文分析。
(二)关于五家宗旨
法藏与圆悟关于五家宗旨是各有不同还是没有差别,观点完全相反。他们的论证理论反映出各自的文化底蕴和信仰倾向,是很值得认真理解的。
首先,法藏立论在两点之上:一是圆相说,认为一圆相本来已经具备了五家宗旨,并且各有各的特点;二是师承说,认为五家宗旨是从印度七佛到中国历代祖师的师徒相传而来,虽然根本精神不变,但是各自有不同的宗旨特色。
五家宗旨同具“正法眼藏”,肯定其本质的不异性。
弘忍在《五宗救》开章即讲:
佛不云乎:吾有正法眼藏、涅槃妙心、实相无相、微妙法门,付嘱摩诃迦叶。夫涅槃妙心,即吾人本具之广大心体也;正法眼藏,即双明双暗、同死同生之金刚眼也。心即是眼,眼即是心,实相而无相者也。如国之印玺,然无前际无后际无中际,一印而文理备焉。[13]
他的意思是讲五家宗旨是有佛付嘱摩诃迦叶,然后传承下来的,“一印而文理备焉”。不论哪一个宗派都不能违背。因此,他反对后世宗徒分别执着“惟嫌拣择”。但是,“彼义学之徒,解曰:至道本无难易,但不拣择即是。譬夫画龙头角牙眼,一一相似,不能行雨,所谓毫厘有差,天地悬隔,非宗旨何以辨之?”[14]这里有两层意思:一是批评那些浅薄的知解者,借口不拣择,而实际是轻贱佛法,追求表面相似,却失法眼妙心;二是强调信徒修学佛法必须明白某一法门宗派的宗旨,才能最后具有正法眼藏,契合妙心无相之旨。因此,便进一步强调师传的重要性。
五家宗旨各具法脉,强调师传的重要性。
法藏在《五宗原·总结》里指出:
得心于自,得法于师。师有人法之分,心有本别之异。根本智者,自悟彻头彻尾者;差别智者,自悟之后曲尽师法以透无量法门者。良以师必因人,人贵法妙。分宗列派,毫发不爽。故传法之源流,非独以人为源流也。[15]
法藏的这种观点是很切实际的。他把“师”分为以人为师、以法为师,所以得出“传法之源流,非独以人为源流也”,是符合佛教义理的,也有利于矫正禅宗修学者的心态。在修学者中,一直存在着要么片面执着于某一师传,以师之异同来划分法之贵贱,故步自封,心胸狭窄,从而结党营私,山头主义,把个修学团体弄成个利益集团;要么借口自悟得法,而狂妄自大,不亲近善知识,甚至诋毁大德高僧,对正法或者有益的知识不屑一顾,到头来嘴尖皮厚腹中空,落得个无知愚昧。而且,他主张“师必因人”,因材施教,应机说法。“分宗列派”也必须遵循这一规律,根据修学者的根基而循循善诱,让他们彻底自悟也好、“曲尽师法”也好,达到最终可以得心得法。实际上,其意义即有“顿悟”之理,又有“渐悟”之智。
法藏在《五宗原·传衣法注》里继续对五家宗旨重视师承传授的原因,作了分析。他认为,祖师们传衣传法的目的是一种象征和教化方法,传衣可以起到“潜符密证”而警示后人勿忘本色的作用;传法是根据人们的根器不同而施设的方法,“若示之一念回机,便同本得,本得之心与法符契,即与祖佛不二也。”
故五宗恐其法灭也,显言宗旨以付授。付授之久,因不悟心者认有法可传,而学法不参心也。故后之悟心豪杰欲抹杀宗旨,单存悟见也。此心法不同,各偏之弊耳。兹直注佛祖相传之心法,以示心法同传之旨。愿后人信之,则多子之谶不诬,而千万有余之言始实矣。若必重自悟而抹杀相传之法,必非悟心之士也。何以故?以其见有法故。见有法即与自心违故,既见有法则所悟之心亦违故。呜呼,自心师法不可动着,动着则入地狱,如箭射。[16]
从中可以看出,法藏极力主张法脉传承,是针对偏于法衣传授形式的“不参心”之人,也是为了纠正“悟心豪杰欲抹杀宗旨”的偏弊,对治执着有为的粗陋妄念谬行。这也符合历代禅宗祖师们苦口婆心的理念心行。
对此,圆悟等人则大加鞭挞,认为法藏的观点不是正见。圆悟认为,禅宗从印度到中国所传承的都是一样的法,各个宗派没有什么不同。从传承源流上讲,“则西天始于迦叶,东土始于达磨。通乃上弃迦叶、达磨之元祖,下乃忘临济始别之本宗。而中继六祖,将何所为者耶?况其言马祖以下纵横肆出,厥奇名异相罗笼天下学者,则抹杀宗旨之罪明甚。”因此,他“挽真祖廻邪风,俾后世五宗,复共宗无异之旨。……老僧惟据自悟为正悟,则事同一家,不悟则万别千差。可见自若不悟,与五家宗旨总没交涉。”[17]
可见,圆悟不仅反对追根溯源,探询祖师们的法门宗旨,反对依师修学而主张“自悟”,而且断定五家宗旨原本“共宗无异”。也就是说,他认为所谓禅宗宗旨,只有一个,即:“汉月要建立五宗,殊不知从上以来,佛法的大意,惟直指一切人心,不从人得之,本来为正法眼藏,为曹溪正脉,为五家无异之正宗正旨。”[18…
《明末禅门僧诤与清雍正帝“拣魔辨异”评析》全文未完,请进入下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