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本文上一页「唯神」、「唯我」、「唯心」(大乘唯识学,与一元论不同),「唯物」,一切从属于这一根本的实在;依此以说明一切,作为衡量是非的标准,进而否定不合于自己的一切。在古代,某些宗教,就是这样。信者得救,不信者入地狱。不信我,一切善行──个人的德操,对社会的利济,都没有用处,而只有入地狱的分。这种宗教的势力到达处(总是与政治力量,互相利用),以毁灭别的宗教为首要目的。当古代罗马,接受基督教为国教后,其他的一切宗教,都被彻底的毁灭,绝不容许存在。不许有信教自由,更不许有传教自由。由于这种宗教的本质,是唯有自己是真的,其余的一切宗教是伪的,属于魔的,所以不可能容许第二宗教的存在。在这种宗教思想的支配下,如科学家而有新发明,不合宗教的旧传统,就要看作异端邪说,死有余辜!等到基督教分裂为新旧两派时,由于宗教的独占性,不能互相容忍,立誓消灭对方, [P183] 而造成了历史上有名的三十年战争。长期的战争,谁也消灭不了谁,这才向事实低头,总算打出了一个「信教自由」,「传教自由」的和平共存。其实,这只是力不从心而已。只要有足够的力量,可以压倒对方,就会重温独占的旧梦。近来爱尔兰的新旧教徒,斗争到要英吉利派部队去维持秩序!这因为否认对方,以为惟有自己能引人进天国;自以为代表真理,能通天国的大道。可是天国没有进去,却先引人走向毁灭、死亡。「见诤」是何等的愚痴!何等的危险!
惟有自己是代表真理的,能使人进天国的,这种宗教意识,如被引用到政治上,那就是惟有我的主义是对的,是为人民谋福利的。惟有我这种主义,才能救人、救世界。与此不合的政治思想,都是反革命的,害人害世的。在这种「只此一家,别无分出」的政制下,只有跟我来,信仰我,服从我的指导,执行我的命令,才是值得生存的。否则,不管你的学织、才能,过去对人类的功绩,都是该死的东西。这种极端的,宗教与政治上的「见诤」,不正是我们这个世界,混乱苦恼,陷于人类文明毁灭边缘的根源吗? [P184]
意见,代表自己对事理的一种理解。事理是无限的复杂与深细,自己的那里就绝对正确呢!如你不妨谈谈你自己的意见,我也可以说说我自己的意见,大家如有虚心,有同情,能更多的理解对方,也更多的反省自己。相信不用争得面红耳赤,或拼个你死我活,不同的意见,可以互相择取,取长补短,渐渐的融合而表达得更正确些。然而人类大多不欢喜这么做,而要坚执自己的。如见解而与个人(团体、国家)的利害相结合,那就更加坚执,甚至使用邪恶手段,以维护自己。人类就在这样的「见诤」下过活。社会上时常看到,年老的父母(或其他的亲人)患了病,儿女们每为了请那一位医生,进那一所医院,西医或者中医,而弄得不欢喜。如不幸而病人死了,可能会怨恨另一人,简直是被他害死似的。由这种小事,放观世界大事,大家正就是这样。本来都出发于救人救世的好意,而结果是坚持己见,演成意气的斗诤,加深了人类的苦痛。
C、「慢」:物质的欲求,是人类生活所必要的;意见也是人类精神生活的重要部分。这都不一定是坏事,何以竟成为「诤」,成为苦痛的原因呢?依佛法 [P185] 说,这是受到内心深处,「慢」的影响。「慢」,如仗着自己的权势、财力、知识、健康等,以为超胜别人,引起「恃我凌他」的优越感。这是表现于外的,内心深处,还有微细的,根本的慢,就是直觉得自己是对的、好的。有了慢心,不但胜过别人的,就是与人相等的,或者不如人的,也还是不服。纵然什么都不及人,却老是不肯认输,有时还倔强而藐视的说:「这有什么希奇吗」?自己明知自己不行,而不肯认输,还要作出藐视对方的情态,佛法称之为「卑慢」。内心有了慢,对于物欲,就要求自己多得一些,或者精美一些。如讨论不同的意见,希望采纳自己的。虽明知自己的见解,并不比别人好,却不肯心悦诚服,虚心承教,而要固执自己的。在处理事情上,就表现为权力意志,要别人接受自己的指导。欲与见的执着,已经问题多多。加上慢心的推波助浪,而为了物质,为了思想的斗争,问题更加严重了!
慢,如表现在氏族或民族中,那就是氏族(种族)或民族的优越感。昔日以色列民族,自以为「耶和华」对他们特别青睐,自称为上帝的「选民」。他们狂 [P186] 妄的,以为全世界非由他们来统治不可。这在「旧约」中,充分表明了这种狂妄的意识。日本人在二次大战失败之前,自认是神明的子孙。征服七洋,是神明授与的神圣使命。这种民族的优越感,到了狂妄的地步,而都是从每个人心中的「慢」而来。
民族与民族间,国家与国家间,许多问题,老是解不开的结。人人都有慢心,都要别人服从自己,才感到舒服。以小事来说,如两个人同去布置会场,说不定为了某些小事而意见相左,争持起来。两人所持的意见,也许差不了多少,只是认为自己的对,希望对方能依自己;这是由慢心而引起的支配欲。家庭中也常有这种现象:丈夫希望妻子能顺从他,妻子却希望丈夫能听从他的意见。彼此坚持起来,家庭中就难免不协调的气氛。人人有慢心,在人与人组合的社会中、国家中,就不能免于权力的斗争。有的为了满足自己的权力欲,而不惜采取某些邪恶措施,贻害社会与国家。慢,特别是深潜于内心的,好像并不严重,而引发出来,在家庭、社会、国家、国际中,正是世间多苦多难的重要因素。 [P187]
D、「痴」:潜在爱、见、慢的底里,而为庸常心识之特征的,是「痴」-- --不明事理的蒙昧错乱。其中最根本的,是不明无我而起的「我痴」。人人都直觉有我,我是「主宰」的意思。主是一切由自己作主;宰是与自己有关的一切,都要属于自己,自由的支配一切,是「我」的特性。要求自由的支配一切,要在我所有的无限扩大中去实现(人类的向外开展,根源于此);而不知越是扩大我所有的,也越是受到一切的制约而不得自由。人就是这样的追求自由,而以还是不自由来结束一生。人人都直觉为有我,人人都有这「主宰」的欲求;不知这种无条件的主宰意识,是愚痴。现代二十世纪的人类,知识发达,可说史无前例。然在这自我──主宰意欲的迷蒙上,我们与原始末开化的人类,并没有相差多少!
自我的直感,是「我痴」。与爱、见、慢相关,就成为「我爱」、「我见」、「我慢」。「我爱」,不是染着物欲的爱,是自我生命的爱染。染着自己身心,是生存意欲;直到要死亡的那一刻,依然牢牢地染着不舍,老、病、死,也难 [P188] 怪要成为最大的忧苦了!
人类的自我直觉,认识上有着根本的缺陷,这就是直觉为独立的,与一切事物对立着的主体。所以论究起来,神学家就推论为:永恒的、绝对的主体---「我」或称为「灵」。在现实生活中,就表现为自我中心的主宰意识,而引发为自主宰他的权力意志。这在佛法,斥之为妄情计执,因为这与事理不相合的。众生 ──人类,是精神、物质(「名色」)的和合体。依种种关系条件而形成,也依种种关系条件而延续。人生是无常的人生,无我(主宰)的人生。并没有固定不变的、常一主宰的自我可得。不能正觉缘起(无常无我)的人生,而直觉有我。这种「我痴」,为「我慢」、「我见」、「我爱」的根源,为「见诤」与「欲诤」的根源。我们自己就是这样,依自己存在而有的一切存在,也难怪不离忧苦了!
四、佛法救济世间苦厄的原则:人世间的苦厄众多,问题在我们自己,虽因人与人的关系不同,而形成不同的问题与苦难,而救济的方法,归根结底,还得 [P189] 从我们自己的改善做去。生死轮回中的凡夫,是无法使烦恼断尽的,然可以设法减少;能减少烦恼,问题也就容易解决,世间的苦难也就减少了。人类可以和乐相处,大家可以过着和平幸福的生活。世间正常的善行,就是救治世间苦厄的要诀。
A、对治物欲的爱诤:佛对此有很多开示,主要为1.「少欲知足」:物质欲求是人生所必要的;在众生来说,没有欲是作不到的。然人为了物欲的无限追求,而引生种种问题,陷于忧愁苦恼之中。学佛的人,对物欲应持何种态度呢?佛为弟子说法,首先提示了「不苦不乐」的中道生活:反对纵欲「也反对摧残身心的苦行。在这原则下,佛以「少欲知足」来教导我们。在未获得前,要提防欲望的过分发展,也就是不存过分的奢望。得到时,要能感到满足。凭自己的福力,凭自己合法的求得生活,不存过分的欲望,能够随遇而安。合法的得到什么,就是什么;多也好,少也好,一样的不失望(失望就痛苦),这是「少欲知足」的真意义。如不能这样的知足随缘,纵心逐物,「大欲」「不知足」,那就不是因 [P190] 而引起罪行(非法的去求得),便是身心不安而苦恼了。在佛教圈中,有些人忘了不苦不乐的中道,误解了「少欲知足」。于是乎不要穿好的,不要吃好的,越苦越好,自以为修行,也引起部分在家信众的崇敬。不知「少欲知足」的真义,是淡泊随缘。从前释尊在世时,对佳肴珍馐的供养,固然欣然接受;而三个月以马麦充饥,也照样恬然而过。外出时,在荒郊野外,席地而宿;到了祇园,住于庄严的精舍。遇到什么就什么,得到多少就多少,佛的随缘而安,才是「少欲知足」的模样。要知道物资的获得,有应该遵循的正轨,而不是凭自己的欲望而可得的。例如望远,如处身平地,或住在屋里,那怎么眺望,即使望得两眼发酸,也看不到远处。如走着上坡的路,渐渐的登上山顶,那就一望而一切都在眼底了!佛要我们少欲知足,是要我们不因过分欲望而焦渴不安,不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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