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本文上一页,曾模拟县圃而造出著名的悬空花园Hanging Gardens。上面说到,乌仗那与商弥S/ami^,是同族,起初都在大雪山北部。只要越过婆罗犀罗Baroghil大岭,就到了被称为「县圃」的帕米尔。所以这一传说,也因乌仗那的向南移动而移动。乌仗那是 [P456] 什么意义,『大唐西域记』附注说:「唐言苑,昔轮王之苑囿也」(15)。乌仗那是「昔轮王之苑囿」,舂山是「先王之所谓县圃」,是多么类似!在乌仗那的西邻,有一佛教化了的传说,如『根本说一切有部毗奈耶』卷四六(大正二三‧八八一上)说:
「绀颜童子执法(师?)衣角,腾空而去。……绀颜童子执师衣角,悬身而去。时人遥见,皆悉唱言:滥波底,滥波底(是悬挂义)!其所经过方国之处,因号滥波」。
绀颜童子,就是S/ya^ma^ka──奢摩童子。奢摩执着师长──迦多演那Maha^ka^tya^yana 的衣角,悬空而飞过这里,这里就名为滥波。滥波在乌仗那西边,如联合起来,滥波乌仗那,不正是先王之所谓「县圃」吗?县圃与滥波、乌仗那有关,与塞迦的奢摩王家有关。这是传说,但暗示了葱岭高原与商弥、乌仗那、滥波间的关系。
从葱岭的「县圃」,见到与南方塞迦、商弥、乌仗那、滥波的关系;从葱岭向东,也见到与于阗的关系。如『翻梵语』说:「于阗,应云优地耶那」(16),优地耶那即乌仗那的对音。县(悬)是悬空;梵语乌仗那,也有「飞去」的意义,而这是于阗特有的传说,如『大唐西域记』卷一二(大正五一‧九四三上──九四五中)说:
「瞿萨旦那国……王城南十余里,有大伽蓝。……忽见空中佛像下降」。 「王城西南十余里,有地迦婆缚那伽蓝,中有夹纻立佛像,本从屈支国而来至此。……夜 [P457] 分之后,像忽自至」。 「媲摩城,有雕檀立佛像,高二丈余。……闻之土俗曰:……佛去世后,自彼凌空,至此国北曷劳落迦城中。……东趣此国,止媲摩城;其人纔至,其像亦来」。
瞿萨旦那Kustana即于阗的梵语。在于阗境内,竟有佛像凌空飞来的传说三处,这是与悬空飞行的传说有关的。还有,于阗古称迦逻沙摩,昙无竭『外国传』作迦罗奢末Kara syama (17)。沙摩或奢末,都就是奢摩的异译。塞迦的奢摩王家,是Kho族。而于阗或写作khostan 或Khotan,意思应为Kho族住地(kho地)。于阗有飞来的传说,与奢摩及Kho族的名称相关。这使我们想起另一传说:『于阗国悬记』说:阿育As/oka王子,来到于阗,阿育王的大臣也来到。双方交战,后和解而成立于阗国(18)。『大唐西域记』的早期传说是:育王谪迁部分豪族,来到于阗,恰遇从东方迁移来的。战争的结果,东方胜利而并合了西来的,成立国家(19)。于阗人的相貌,「不甚胡」(20),可能为东方(氐)与西来的混合民族。部分人是从西方来的,从上来传说来研判,这可能是塞族。据考古者所发见,于阗语属于波斯语系,受有印度语的影响。 H.Lu|ders称之为S/aka Language。塞迦人与波斯王朝有长期的关系;于阗语属于波斯语系,足以证明于阗人中有部分塞迦族的推定。而且,于阗人的相貌「不甚胡」,也可以说明是东方(氐)与西来的混合民族。 [P458]
西域的佛法,是从北印度传来的。犍陀罗也有大乘,但小乘的论风极盛。犍陀罗与迦湿弥罗的小乘,向西传布到Bactria──「小王舍城」(更西到波斯),再东经Wakhan。传向西域的路线,是西北向的,经塔什库尔干Tush-kurghan而到佉沙Kash。然后向东发展,成为小乘为主的教区。在这一交通线上,与Kash氏族有关。唐代有朅师,在今Citral河上流,地位在商弥西南。Citral河也名Kashkar河。从此到Wakhan,有Kara-panja;到塔什库尔干,有羯啰盘陀(即Kara-panja的音变),国王为「葛沙氏」。再向东北,就是佉沙。佉沙,慧超『传』作迦师祇离;慧琳『一切经音义』作迦师结黎,也就是Kashgar。从北印度到佉沙,都留下同一氏族居留的地名。佉沙国人「文身绿睛」;在Wakhan中的达摩悉铁帝国 Dharmasthiti,「眼多碧绿」。这一民族是由西方而东来的。大乘佛法的东来,主要是从乌仗那、商弥而到Wakhan。一直向东行(不一定经过塔什库尔干),经昆仑山区Karakoram 东行,或经叶城Karghalik到叶尔羌Yarkand,即法显所到的子合,玄奘所说的斫句迦。或经皮山Guma,或从于阗南山,才抵达于阗,成为以大乘为主的教区。大乘的向东传布,与乌仗那、商弥地区,也与这地区的民族──塞族有关,也就留下优地耶那、奢摩等名称。这里,不想作古代交通要道的考证,但要指出的,汉代的子合,「治呼犍谷」,显然还在Wakhan 谷东端。可能由于大月氏的迫逐,与同族(依耐、无雷)东移到平地,所以晋代以后所见的子合,都在旧莎车(叶尔羌)境内了。法显从当时的子合,「南行四日,至葱岭山,到于麾国安居」 [P459] (21)。于麾,『魏书』作「权于摩」。「权于」而读为「于」,等于Khostan而读为于阗。我以为,这是于麾而不是(权)于摩。『山海经』『海内东经』说:
「国在流沙中者,埻端,!8金!4覝,在昆仑墟东南」。
埻端,是于阗;!8金!4覝,是权于摩(麾)。法显从子合南行,经四日而入葱岭(这里指昆仑山),一定是经叶城南来,由青坪Kok Yor进山。英人扬哈斯班、俄人库才甫斯基游历所见,从此入山,在叶尔羌河上流,现在Raskam地方,有水流与平地,草原与生着灌木的平地。法显所到的于麾,可能在此,然后「山行二十五日到竭叉」。奢摩王家(乌仗那出于此族)的国名,是拘卫,或作俱位、拘纬;原语为Ghour,不正是权于摩(麾)、!8金!4覝的对音吗?大乘佛教(及古代的塞族)是由此山地而来的。西夜族的子合,在Wakhan谷,是纯大乘区。子合的大乘传说,多少类似神奇,甚至方位不明。这是大乘法经子合而来,形成传说;等到子合东移到平地,传说就有点想象了(22)。总之,大乘佛法与塞族──乌仗那、商弥有缘;由乌仗那、商弥而传入西域,也传到与塞族有关的地区──于阗。
大乘在南方兴起,是与案达罗Andhra族有关。佛法向边区发展,边区民族的佛化,对大乘佛法的勃兴,是一项不容忽视的因素。 [P460]
注【56-001】干舄龙祥『阇陀迦概观』(五三、五六)。
注【56-002】『大唐西域记』卷三(大正五一‧八八四上)。
注【56-003】『大唐西域记』卷四(大正五一‧八八八中──八八九)。『付法藏因缘传』卷六(大正五0‧三二一下)。『莲华面经』卷下(大正一二‧一0七五下)。
注【56-004】参阅拙作『北印度之教难』,编入『妙云集』下编『佛教史地考论』(三一五──三一八)。
注【56-005】慧超『往五天竺国传』(大正五一‧九七七下)。
注【56-006】『大方等大集经』卷二二(大正一三‧一五九中)。
注【56-007】岑仲勉『佛游天竺记考释』(六──七)。
注【56-008】『大唐西域记』卷三(大正五一‧八八六中)。
注【56-009】缚喝Bactria为大夏的文化中心,被称小王舍城,也多出论师。「大雪山北作论诸师,唯此伽蓝,美业不替」(大正五一‧八七二下),与犍陀罗的论义中心,情形相同。
注【56-010】『大唐西域记』卷三(大正五一‧八八二中)。
注【56-011】『大智度论』卷六七(大正二五‧五三一中)。
注【56-012】阿毗达磨的意义,为「现法」,是无漏慧的现观、现证,起初是以修行为主的。
注【56-013】『大唐西域记』卷一二(大正五一‧九三九中)。
注【56-014】『大唐西域记』卷一二(大正五一‧九四0上)。 [P461]
注【56-015】『大唐西域记』卷二(大正五一‧八八二上)。
注【56-016】『翻梵语』卷八(大正五四‧一0三六中)。
注【56-017】岑仲勉『佛游天竺记考释』(二四)。『大方等大集经』卷四五(大正一三‧二九四下)。
注【56-018】『望月佛教大辞典』(二二二上)。
注【56-019】『大唐西域记』卷一二(大正五一‧九四三上──中)。
注【56-020】『梁书』「西夷传」。
注【56-021】『高僧法显传』(大正五一‧八五七下)。
注【56-022】子合,即遮居迦、斫句迦,为一大乘教区。藏有众多的大乘教典,出于隋阇那崛多Jn~a^nagupta的传说。『历代三宝记』卷一二;『续高僧传』卷二『阇那崛多传』;『开元释教录』卷七,都有相同的记录。玄奘『大唐西域记』卷一二,所说大同 。但所说:「国南境有大山,……此国中大乘经典,部数尤多,佛法至处,莫斯为盛也!十万颂为部者,凡有十数」(大正五一‧九四三上):也只是传闻。『西域记』作(斫句迦)「国南」;『法苑珠林』卷三0作「于阗国南二千里」;而『历代三宝记』等作「于阗东南」,地点都不明确。这似乎与『龙树菩萨传』的「遂入雪山,山中有塔,塔中有一老比丘,以摩诃衍经典与之」(大正五0‧一八四中),意趣相同。子合在Wakhan 谷东端,「西南与乌秅接」,乌秅就是乌苌。这些地区都是大乘教法的渊源地。 [P463]
《初期大乘佛教之起源与开展 第七章 边地佛教之发展》全文阅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