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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禅宗史 第九章 诸宗抗互与南宗统一

  第九章 诸宗抗互与南宗统一

  

  第一节 牛头禅的蜕变

  从慧能去世(七一三)到会昌法难(八四五),禅法大大的兴盛,形成了诸宗竞化的局面。禅者虽是重传承的,但在时、地、人的特殊情形下,自然的分化对立,并相抗相毁。在对立又不断的接触中,又互相融摄。对立,融摄,在诸宗的发展中,胜利属于南宗,被统一于曹溪的南宗。现在,先说中国的南宗──牛头禅。

  

  

  

  牛头禅的兴盛

  「道本虚空,无心合道」,代表了早期的牛头禅──法融的禅学。牛头禅特质的确立,如第三章所说。牛头五祖智威的门下,有被推为六祖的慧忠(六八三──七六九),及鹤林玄素(六六八──七五二)。玄素弟子中,有径山法钦(七一四──七九二)。在这几位禅师的时候,牛头禅大盛起来。牛头宗的隆盛(约一世纪),是与中原的荷泽神会(六八八── 七六二),江南的洪州道一(七0九──七八八),石头希迁(七00──七九0)──曹溪南宗的兴盛相呼应的。牛头禅代表了江东传统的南宗,所以这也是二大南宗的错综发展。慧忠的传 [P390] 记,上面已经说到了。

  

  鹤林玄素,俗姓马,所以或称为「马素」,「马祖」。玄素二十五岁(六九二)出家,「晚年」(可能年近五十──七一七)入青山,参智威而受胜法。智威是开元十年(七二二)去世的,玄素大概在这时候,离开了牛头山。开元中(七一三──七四一),玄素应法密(或作「汪密」)的礼请,到京口(今江苏镇江县),郡牧韦铣请住鹤林寺,法门极盛,别出鹤林一系。天宝初年(七四二──),应希玄的礼请,到江北杨州(今江苏江都县),引起了江南与江北道俗间的诤竞,这可见玄素为人感慕的一斑了!后回鹤林寺,天宝十一年(七五二)去世,年八十五岁。玄素的传记,除『宋僧传』卷九(大正五0‧七六一下──七六二中);『传灯录』卷四(大正五一‧二二九中──下)外,有李华撰『润州鹤林寺故径山大师碑铭』(全唐文卷三二0)。

  

  玄素的弟子,有吴中(今江苏吴县)法镜,径山(今浙江余杭县)法钦,吴兴(今浙江吴兴县)法海等。据『宋僧传』卷九「法钦传」(大正五0‧七六四中──七六五上),及李吉甫撰『杭州径山寺大觉禅师塔铭并序』(全唐文卷五一二),法钦是二十八岁(七四一)从玄素出家的。后游杭州的径山,前临海令吴贞,舍别墅立寺,来参学的人极多。大历三年(七六八),代宗下诏,召法钦入京问法,并赐号「国一」禅师。德宗贞元五年(七八九),也赐书慰问。当时京都及江浙一带的名公巨卿,归依的人很多。晚年,移住杭州的龙兴寺。贞元八年(七九二),七十九岁去世 [P391] 。法钦的弟子中,有杭州巾子山崇慧(『宋僧传』卷一七有传)。崇慧兼学秘密瑜伽,曾以登刀梯、蹈烈火等术,胜过了道士史华,被封为「护国三藏」;因此有人称他为「降魔崇慧」(大正五0‧八一六下──八一七上)。

  

  玄素与法钦的禅风,非常简默。『宋僧传』卷一一「昙藏传」,说到超岸亲近玄素的情形:「释超岸,丹阳人也。先遇鹤林素禅师,处众拱默而已」(大正五0‧七七四中)。李华所撰『润州鹤林寺故径山大师碑铭」,也说:玄素「居常默默,无法可说」。李华赞为:「师无可说之法」;「道惟心通,不在言通」。径山法钦也如此,如『杭州径山寺大觉禅师碑铭并序』说:「大师性和言简,罕所论说。问者百千,对无一二」。简默的禅风,正表示了法是不可说的,说着就不是的。但专于简默,不私通方便,对学者来说,中人以下是不能得益的。

  

  牛头慧忠,维持了牛头山的旧家风。他晚年出山,修复了大庄严寺,创立「法堂」。「着见性序及行路难,精旨妙密,盛行于世」。『僧传』说他「汲引无废,神旷无挠,四方之侣,相依日至」。『传灯录』慧忠门下三十四人,可见门下的盛况。慧忠与玄素两系的风格,是不同的。

  

  玄素与慧忠的禅学,从现有的资料来看,玄素系的简默无为,彻底发挥了「本无事而忘情」的家风。『传灯录』卷七(大正五一‧二五二中)说: 智藏「住西堂。后有一俗士问:有天堂地狱否?师曰:有。曰:有佛法僧宝否?师曰:有 [P392] 。更有多问,尽答言有。曰:和尚恁么道莫错否?师曰:汝曾见尊宿来耶?曰:某甲曾参径山和尚来。师曰:径山向汝作么生道?曰:他道一切总无」。

  

  径山说「一切总无」,只是「本来无一物」的牛头宗风。但依(洪州道一弟子)智藏来看,这未免太不契机了!

  

  慧忠弘法的时代(七二二──七六九),前后五十年。那时,神会、道一、希迁──曹溪南宗的弘扬,迅速的影响到江东来。如安国玄挺,是慧忠与玄素的同门,住宣州(今安徽宣城县)安国寺。玄挺显然受到了荷泽神会的影响,如『宗镜录』卷九八(大正四八‧九四四中)说:

  

   「安国和尚云:经云:应无所住而生其心。无所住者,不住色、不住声,不住迷、不住悟,不住体、不住用。而生其心者,即是一切处而显一心。若住善生心即善现,若住恶生心即恶现,本心即隐没。若无所住,十方世界唯是一心,信知风幡不动是心动」。 「有檀越问:和尚是南宗北宗?答曰:我非南宗北宗,心为宗」。 「又问:和尚曾看教否?答云:我不曾看教;若识心,一切教看竟」。 「学人问:何名识心见性?答:喻如夜梦,见好与恶。若知身在床眠,全无忧喜,即是识心见性。如今有人闻作佛便喜,闻入地狱即忧,不达心佛在菩提床上安眠,妄生忧喜」。

  

  这四则问答中,第一,慧能听『金刚经』说「应无所住而生其心」而悟入,是神会所传述的 [P393] ;神会是特重『金刚经』及「应无所住而生其心」的。「风幡不动」,是慧能的出家因缘,也是神会系所传的。玄挺引此以说明「十方世界唯是一心」,显然受到了神会所传──曹溪禅的影响。第二,玄挺不满神会与普寂门下的斗争,所以「以心为宗」。第三,重禅悟而不重教说,是当时南方的一般倾向。第四,「识心见性」,是『坛经』──慧能所说的成语;玄挺从梦喻去说明「心佛」的本来无事。『宗镜录』卷八五所引,也以梦为喻,而说「豁然睡觉,寂然无事」(大正四八‧八八三上)。安国玄挺本着牛头「寂然无事」的理境,去解说「一心」,「心为宗」,「识心见性」,「心佛」;这也可说是法融的「直是空性心,照世间如日」的积极说明。

  

  慧忠与玄挺的见地相近,如『宗镜录』卷九八(大正四八‧九四五中)说:

  

   「牛头山忠和尚:学人问:夫入道者,如何用心?答曰;一切诸法本自不生,今则无灭。汝但任心自在,不须制止,直见直闻,直来直去,须行即行、须住即住,此即是真道。经云:缘起是道场,知如实故」。 「又问:今欲修道,作何方便而得解脱?答曰:求佛之人,不作方便,顿了心原,明见佛性,即心是佛,非妄非真。故经云:正直舍方便,但说无上道」。

  

  慧忠有「安心偈」,如『传灯录』卷四(大正五一‧二二九中)说:

  

   「人法双净,善恶两忘,直心真实,菩提道场」。 [P394]

  

  慧忠的「直心」──「任心自在」,「不作方便」,当然是「绝观弃守」,「无心用功」的牛头家风,是基于「本来无事」,「本不生灭」的「忘情」。慧忠在问答后,必引「经云」,表示了(法融的)禅是不离教的。他欢喜应用「入道」、「真道」、「道场」、「修道」、「无上道」,牛头禅的重要术语──「道」。东山宗与曹溪禅(南宗)的「即心是佛」,「明见佛性」,也应用了,还着了『见性序』(「顿悟」,是当时禅者所共的)。上面曾说过,代表牛头禅的『绝观论』,原本为:「虚空为道体,森罗为法用」。其后,经「心为宗」与「心为本」,「法体」与「法用」,而演化为「心为体」,「心为宗」,「心为本」。所说的心,是「心寂灭」。这一本不生灭,本来空寂的「空性心」,会通了「即心是佛」与「明见佛性」。『宗镜录』引用的『绝观论』本──「心为体」,「心为宗」,「心为本」,受到了『坛经』的影响,可论断为慧忠与玄挺时代的修正本,使其更适应于当时(受到曹溪禅影响下)的人心。

  

  

  

  遗则的佛窟学

  遗则(『传灯录』作「惟则」),『宋僧传』卷一0有传(大正五0‧七六八中 ──下)。遗则从「牛头山慧忠」出家。遗则死于「庚戍季夏」,应为太和四年(八三0)。慧忠死于大历四年(七六九),遗则还只有十七岁(依『传灯录』也只有十九岁)。所以,遗则虽是慧忠弟子,而是自有所领悟的。他住在天台山(今浙江天台县)的佛窟岩,前后四十年。在当时的「南宗学」,「北宗学」,「牛头学」以外,被称为「佛窟学」;这表示了佛窟遗则,有了新 [P395] 的内容。『宋僧传』叙述他的自悟说:

  

   「则既传忠之道,精观久之,以为天地无物也,我无物也,虽无物而未尝无物也。此则圣人如影,百姓如梦,孰为死生哉!至人以是能独照,能为万物主,吾知之矣」!

  

  在这几句话里,使我们认清了佛窟学的特色。江东佛学,与老庄原有较多的关涉(如第三章说)。在成论大乘、三论大乘、天台大乘在江南盛行时,义学发达,佛法与老庄的差异,还多少会分别出来。自南朝灭亡,江东的义学衰落了。不重义学而专重禅心悟入的,是容易与老庄混淆不分的。印度外道,也说修说悟,专凭自心的体会,是不能证明为是佛法的。这所以达摩东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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