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本文上一页觉照;起心即灭,觉照自亡,即是无念」 (三0八──三0 [P367] 九)。 「若有妄起,即觉,觉灭,即是本性无住心」 (二四九)。 「有无双遣,中道亦亡者,是无念。无念即是一念,一念即是一切智,一切智者即是甚深般若波罗蜜,甚深般若波罗蜜即是如来禅」(一四五)。 (一念)「相应义者,谓见无念者,谓了自性者,谓无所得(般若)。以无所得,即如来禅」(一三一──一三二)。 「问:无者无何法?念者念何法?答:无者无有云然,念者唯念真如。……念者真如之用,真如者念之体。……若见无念者,虽具见闻觉知而常空寂」(一二九──一三0)。 「但自知本体寂静,空无所有,亦无住着,等同虚空,无处不遍,即是诸佛真如身。真如是无念之体,以是义故,立无念为宗。若见无念者,虽具见闻觉知而常空寂」(二四0── 二四一)。
这部分的「无念」,达到了妄灭觉亡的境地。那时,有无双遣,中道不立;这样的「无念」,就是「般若」,「一行三昧」,「如来禅」的别名。说明这悟入「无住心」的「无念」,说「念者唯念真如,……念者真如之用……具见闻觉知而常空寂」。后二则所说,与『坛经』说相近。然据『坛经』炖煌本所说,与神会所传,不免有貌合神离的感觉。『坛经』是这样说的(大正四 [P368] 八‧三三八下):
「无者无何事?念者何物?无者,离二相诸尘劳。真如是念之体,念是真如之用。性起念,虽即见闻觉知,不染万境而常自在」。
「念」,是名词。「无念」,不是没有念;没有的,是「二相诸尘劳」。念是真如的作用,是从「性」而起的。念是众生「本性」的作用,是「念念相续,无有断绝」的,断绝便是死了。「无念为宗」,只是本性的,人人现成的念──见闻觉知。从平常心行中,「于自念上离境,不于法上生念」就是。「念是真如之用」,不是圣人才有的,不是悟证了才有的。念是自性的作用,所以『坛经』坚定的反对没有念,如(大正卷四八)说:
「莫百物不思,念尽除却」(三三八下)。 「若百物不思,当令念绝,即是法缚(原作「传」),即是边见」(三四0下)。
明藏本『坛经』(大正五0‧三五八上──中),有评卧轮偈的传说:
「有僧举卧轮禅师偈曰:卧轮有伎俩,能断百思想,对境心不起,菩提日日长。师闻之曰:此偈未明心地,若依而行之,是加系缚。因示一偈曰:慧能没伎俩,不断百思想。对境心数起,菩提作么长」。
这一传说,也见于『传灯录』卷五(大正五一‧二四五中),思想是一贯的。然神会在遮遣方面, [P369] 无念是「不作意」,是「起心即灭」,「心无有起」;主张「一切善恶,总莫思量」(不思善,不思恶,与此说相当)。这与「除妄不起心」的禅法,不是有类似的意趣吗?「念者真如之用」,似乎与『坛经』相近。但在神会,这是般若、一行三昧、如来禅,诸佛真如身的作用。所以以「念」为动词,说「念者唯念真如」。这样的念,是悟见无住心的境地,而不是众生本性的作用。神会所传的禅法,不免有高推圣境,重于不起念(不作意)的倾向。
神会以「无念为宗」,而悟入「无住知见」,略如『神会集』所说:
「今推到无住处便立知。知心空寂,即是用处。法华经云:即同如来知见,广大深远。心无边际,同佛广大;心无限量,同佛深远,更无差别」(二三八)。
「但自知本体寂静,空无所有,亦无住着,等同虚空,无处不遍,即是诸佛真如身。真如是无念之体,以是义故,立无念为宗。若见无念者,虽具见闻觉知而常空寂,即戒定慧一时齐等,万行俱备,即同如来知见,广大深远」(二四0──二四一)。
「灭诸相故,一切妄念不生,此照体独立,神无方所。知识!当如是用」(二四八)。
「神会三十余年所学功夫,唯在见字」(神会集二七七)。「无住知见」,被宗密赞誉为;「空寂之知,是汝真性。……知之一字,众妙之门」(大正四八‧四0二下──四0三上)。然与『坛经』炖煌本所说的「无念」,念是众生本性现成的,自性所起的用,不完全相合。如不认清『坛经』( [P370] 炖煌本所依的底本,是南方宗旨本)的主题实质,见到文义部分与神会说相同,就说『坛经』是神会或神会门下所造,极为谬误!神会的「无住知见」,重在空寂的自证,作为荷泽派下的宗密,早就有异议了,如『圆觉经大疏钞』卷三之下(续一四‧二八0)说:
「圆通见者,必须会前差别取舍等法,同一寂知之性。举体随缘,作种种门,方为真见。寂知如镜之净明,诸缘如能现影像。荷泽深意,本来如此。但为当时渐教大兴,顿宗沈废,务在对治之说,故唯宗无念,不立诸缘」。
保唐的禅学
保唐无住所传的「大乘顿悟禅门」,与『坛经』所说,有密切的关系。无住自称「修行般若波罗蜜」。说「识心见性」,「见性成佛道」,广说「无念」,「无念即戒定慧具足」。与神会相近(但没有说「不作意」),他是曾见到『南宗定是非论』,『师资血脉传』的。无住的禅门,宗密称之为「教行不拘而灭识」。什么是「灭识」?『圆觉经大疏钞』卷三之下(续一四‧二七八)说:
「意谓生死轮转,都为起心,起心即妄,不论善恶;不起即真。……是以行门,无非无是,但贵无心而为妙绝,故云灭识」。
依保唐宗所传的『历代法宝记』(此下引文都出此记,见『大正藏』卷五一)来看,无住所说的法门,的确是这样的。如说:「起心即是生死」;「一物在心,不出三界」;「有念即虚妄 [P371] 」;「有念在三界」。「念」,是被专称虚妄的,所以说「无念」,重在遮遣边。这样的「无念」,神会已大大的发展了。而『坛经』及神会所说:「念是真如之用」的解说,在无住所传的言说中,完全不见了。
破言说的极则,当然会一法不立。虽说「无念即见性」,而「无念」也是假说的,如说:
「为众生有念,假说无念。正无念之时,无念不自」(一八九中)。
「无念不自」,这是一再说到的,以此为结论的。这是说:无念,是对有念说的。念没有了,无念也不可得(不离有念而独存)。无住说「无念即见性」,而正无念见性时,见也不立的,如说:
「见性,正见之时,见犹离见,见不能及,即是佛。正见之时,见亦不自」(一九四下)。
无住曾受『楞严经』的深切影响,他的呵毁多闻,与『楞严经』是不无关系的。他一再说到,要人认识主与客,而见性时,主客也不立,如说:
「来去是客,不来去是主。相念无生,即没主客,即是见性」(一九四中)。
无住破言说,不立一切,不像神会那样的「立知见」,立「无住之知」,而只是泯绝一切。在泯绝一切中,一切是佛法,行住坐卧总是禅。无住所传顿悟的境地,略引二则如下:
「正无念之时,一切法皆是佛法,无有一法离菩提者」(一八九下)。 [P372] 「我今意况大好,行住坐卧俱了。看时无物可看,毕竟无言可道。但得此中意况,高床(原作「!8茦」)木枕到晓」(一九二中──下)。
洪州(石头)所传
到慧能而日益盛大的南宗,如「以心传心」,「顿成佛道」,早在东山门下就如此了。这本是「一切众生有佛性」,「一切众生皆有如来智慧德相」──如来藏说的禅门。成佛,佛有法身、报身、化身,而以法身为本。归依有佛、法、僧──三宝,而以如来常住(或无为性)为本。众生有五蕴,十二处,十八界,而以心为本。这都是人类所本有的,人心所本具的(这是印度晚期佛教的一般倾向)。而实现成佛的方法(除他力加持不论),以定、慧的修持,到「等定慧地」,明见真如或佛性,见性成佛。在学者,对三宝、三身,虽意解到是本有的,而总觉得:「佛」,「菩提」,「涅槃」,「般若」,「佛性」,「如来藏」──这些名目,是理想,是目的,是高高的,远远的,可望而不可及的,修行并不容易。所以「是心作佛」,「是心即佛」,这一类词句,虽为一分大乘经的常谈,而在佛教界──法师,禅师,都看作崇高与伟大的理想,只能随分修学而已。『坛经』所表现的,就不然。三身也好,三宝也好,菩提、般若也好,都在自己身心中,直捷了当的指示出来。就在日常心行中,从此悟入。于是,佛不再是高远的理想,而是直下可以体现的。圣人,从难思难议的仰信中,成为现实人间的,平常的圣人(恢复了原始佛教的模像)。这是曹溪禅的最卓越处!从宗教的仰信,而到达宗教的自证。然 [P373] 慧能所说,不离经说,一切文句还是经中固有的。「菩提」,「般若」,「佛」,「定慧」,「三昧」……在学者心目中,极容易引起尊贵的,不平凡的感觉,成为自己所求得的对象(还是心外的)。于是继承慧能精神的,逐渐(不是突然的)嬗变,成为「慢教」一流。固有术语,尽量的减少,或加以轻毁。另成「祖师西来意」,「本分事」,「本来人」,「本来身」,「本来面目」,「无住真人」,「这个」,「那个」,「白牯牛」 (五家分宗,连祖师也在被轻呵之列),这一类的术语。特别是:扬眉,瞬目,擎拳,竖拂,叉手,推倒禅床,踢翻净瓶,画圆相,拨虚空;棒打、口喝、脚蹋以外,斩蛇,杀猫,放火,斫手指,打落水去──欢喜在象征的,暗示的,启发的形式下,接引学人,表达体验的境地。语句越来越…
《中国禅宗史 第八章 曹溪禅之开展》全文未完,请进入下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