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本文上一页#8231;一五一下、一五三上)说:
「苟能契神于即物,斯不远而可知矣」。 「道远乎哉!触事而真。圣远乎哉!体之即神」。
这一作风,至少慧可已曾应用了。在未来的南宗中,更善巧的应用起来。 [P170]
「观心破相」,是禅者对经中所说的法门,用自己身心去解说。无论是否妥当,东山门下是这样的。禅者不从事学问,对经中所说的,只能就自已修持的内容去解说。禅者大抵重视自已,不重法制事相,终于一一销归自己。这一类解说,与天台宗的「观心释」有关。天台的禅观是从北土来的,所以这可能是北地禅师的一般情况。在佛法中,有「表法」,认为某一事相,寓有深意,表示某种意义,这是印度传来的解经法。充分应用起来,那末佛说法而先放光,天雨四华,都表示某种意义。香,华,甚至十指,合掌,当胸,偏袒右肩,也解说为表示某种意义。天台智顗以「因缘」、「教相」、「本迹」、「观心」──四释来解说经文。「观心释」,与表法相近,但是以自心的内容来解说的(这是禅师的特色)。如『法华经文句』(大正三四‧五下、八下)说:
「王即是心,舍即五阴,心王造此舍。若析舍空,空即涅槃城」──王舍城 「观色阴无知如山,识阴如灵,三阴如鹫。……观灵即智性了因,智慧庄严也。鹫即聚集缘因,福德庄严也。山即法性正因。不动三法名秘密藏,自住其中,亦用度人」──住灵鹫山 「眼是大海,色是涛波,爱此色故是洄澓。于中起不善觉是恶鱼龙,起妒害是男罗剎,起染爱是女鬼,起身口意是饮咸自没」──界入
炖煌本(斯坦因二五九五号) 『观心论』,慧琳『一切经音义』,作神秀造。这与『达摩大 [P171] 师破相论』(或作『达摩和尚观心破相论』)同本。这是神秀门下所传的,以为「观心一法,最为省要」。只要观心就解脱成佛,不要修其他一切,所以以「观心」来解说经中的一切,内容为:
三界六趣 三阿僧祗无量勤苦乃成佛道 三聚净戒 六波罗蜜‧饮三斗六升乳糜方成佛道 修僧伽蓝‧铸形像‧烧香‧散华‧然长明灯‧六时行道‧遶塔‧持斋‧礼拜 洗浴众僧 至心念佛
如作为「表法」,「观心」未始不是一种解说。但强调观心,就到达了破坏事相,如『论』(大正八五‧一二七一下──一二七二上)说:
「铸形像者,即是一切众生求佛道,所谓修诸觉行,仿(原作「昉」)像如来,岂遣铸写金铜之作也」。 「众生愚痴钝根,不解如来真实之义,唯将外火烧于世间沈檀熏陆质碍之香者,希望福报,云何可得」? 「若如来令诸众生剪截缯彩,复损草木以为散花,无有是处」。 [P172]
「方便通经」的『大乘无生方便门』,解说经文,也有同样的情形,如『论』(大正八五‧一二七六上、一二七七下)说:
「大方广是心,华严是色。心如是智,色如是慧:是智慧经。金是心,刚是色。心如是智,色如是慧,是智慧经」。 「菩萨断取三千大千世界:贪是大千,瞋是中千,痴是小千。……用不思议断贪瞋痴转入如,掷过恒河沙世界之外。恒河沙是烦恼,超过烦恼即是掷过恒河沙世界之外」。
这样的通经,是很特别的。解说『金刚经』,与『法华经文句』的解说灵鹫山,不是同一类型吗?这一类的解说,『坛经』也一样的在使用,如(大正四八‧三四一中──下)说:
「世人自色身是城,眼耳鼻舌身即是城门。外有五(原误作「六」)门,内有意门。心即是地,性即是王」。 「自性悟,众生即是佛。慈悲即是观音,喜舍名为势至,能净是释迦,平直是弥勒。人我是须弥,邪心是大海,烦恼是波浪,毒心是恶龙,尘劳是鱼鳖,虚妄即是神鬼,三毒即是地狱,愚痴即是畜生,……」。
『坛经』所说,如与上引的『法华经文句』对照,不是非常类似的吗?然天台的「观心释」,仅是四释之一,而禅者却专以此来解说一切,称为「破相」,实际是对存在于人间的佛教,起 [P173] 着严重的破坏作用。承认慧能为六祖的保唐宗,「教行不拘」而废除佛教的一切形仪法制,不是一极端的实例吗?对教内并不太好,对外的影响更大。以自己身心来说城说王,外道们尽量的加以利用,于是莲池,八功德水,舍利子,转*轮等佛教术语,都被自由的解说,成为自己身上的什么东西。『坛经』以自己身心来解说,迷成秽土,悟即净土。不谈事实上国土的秽与净,而专在自己身心上说,禅者都有此倾向。曾出家而还俗的卫元嵩,在北周天和二年(五六七)上书,请废佛教。他的解说,与禅者的别解,也是异曲同工的,如『广弘明集』卷七(大正五二‧一三二上)说:
「嵩请造延平大寺,容贮四海万姓;不劝立曲见伽蓝,偏安二乘五部。夫延平寺者,无选道俗,罔择亲疏。以城隍为寺塔,即周主是如来。用郭邑作僧坊,和夫妻为圣众。……推令德作三纲,遵耆老为上座,选仁智作国事,求勇略作法师。……飞沈安其巢穴,水陆任其长生」。
中国重现实人生的是儒士,重玄谈而轻礼法(制度)的是道者。「破相观心」这一类解说,对佛教来说,未必有益,却适合中国儒道的兴趣。这所以大家听了「移西方于剎那」,「目前便见」,会「座下闻说,赞声彻天」了! [P175]
《中国禅宗史 第四章 东山法门之弘布》全文阅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