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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雨集第五册 一、游心法海六十年▪P6

  ..续本文上一页)长一百卷。经释是依经解说,与有体系的宗经论不同。论文太长,又是随经散说,真是读到后面,就忘了前面。于是用分类的方式,加以集录。如以「空」为总题,将全论说空的都集在一处。实相,法身,净土,菩萨行位,不同类型的菩萨,连所引的经论,也一一的录出(约义集录,不是抄录)。这是将全部论分解了,将有关的论义,集成一类一类的。对于『大智度论』,用力最多,曾有意写一专文,说明龙树对佛法的完整看法。但因时间不充分,只运用过部分资料,没有能作一专论。四『阿含经』,也都这样的分类摘录,不过没有像『智度论』那样的详细。3.在四川时,又曾泛读大乘经部。阅览以后,将内容作成「科判」那样的表式。如有特殊的事,可注意的文义,就附记在经的科判以后。这样的略读,费时不多,而留下科判的表式,如要检查内容,却非常便利。在略读而加以科判时,发见了:玄奘所译『大菩萨藏经』(编入宝积部),除第一卷外,其余 [P45] 的十九卷,是『陀罗尼自在王经』,『密迹金刚力士经』,『无尽意经』的纂集。『胜天王般若波罗蜜经』,是『宝云经』,『金刚密迹力士经』,『无上依经』的改写。『大方广总持宝光明经』,是以『十住品』,『贤首品』为主,窜入密咒而编成的。部分相同的还不少,凭表式真可说一目了然。4.以上只是平时的整备资料,如要作某一问题的研考写作,对于问题所在及组织大纲,至少心中要有一轮廓的构想;然后分类的集录资料,再加以辨析、整理。热门的问题,在某经某论中说到,就有资料可得,这是比较容易的。有些问题,在众多经典中,偶而露出些形迹──可注意的事与语句,要平时注意。将深隐的抉发出来,是比较费力的。『初期大乘佛教之起源与开展』中,对与文殊有关的圣典,曾费力气的摘录、分类、比较,这位出家的文殊菩萨,在初期大乘中的风范,种种特出的形象,才充分的显现出来。我在读『般若经』时,直觉得与龙树的空义,有某种程度的差异。所以详细的录出『般若经』的空义,又比较『般若经』的先后译本,终于证明了:『般若经』的自性空,起初是胜义的自性空,演进到无自性的自性 [P46] 空──这是『空之探究』的一节。从无边的资料中,抉发深隐的问题,要多多思惟以养成敏锐的感觉;还要采用笨办法,来充分证明这一问题。我不知一般学者,有什么善巧的方便。

  三、在佛法的进修中,渐渐的应用佛法,作为我研究佛法的方法。四十二年底,写了『以佛法研究佛法』的短文。我说:「所研究的问题,不但是空有、理事、心性」。「所研究的佛法,是佛教的一切内容;作为能研究的方法的佛法,是佛法的根本法则」,也就是缘起的「三法印」。佛法的自觉自证,是超时空的,泯绝戏论的(一实相印)。但为了化度众生,宣说而成为语句(法),成为制度(律),就是时空中的存在。呈现于一定时空中的一切法与律,是缘起的,没有不契合于三法印的。我以为:

  在研求的态度上,应有「无我」的精神。「无我,是离却自我(神我)的倒见,不从自我出发去摄取一切。在佛法的研究中,就是不固执自我的成见,不(预)存一成见去研究」,让经论的本义显现出来。「切莫自作聪明,预存见解, [P47] 也莫偏信古说」。

  在方法上,诸行无常,是「竖观一切,无非是念念不住,相似相续的生灭过程」。诸法无我,是「横观(也通于竖观)一切,无非是展转相关,相依相成的集散现象」。一切都依于因缘,依缘就不能没有变化,应把握无性缘生的无常观。「有人从考证求真的见地出发,同情佛世的佛教,因而鼓吹锡、暹(泰)式的佛教而批评其他的。这种思想,不但忽略了因时因地演变的必然性,并漠视后代佛教,发掘佛学真义的一切努力与成果」。「有些人,受了进化说的眩惑,主张由小乘而大乘,而空宗,而唯识,而密宗,事部、行部一直到无上瑜伽,愈后愈进步愈圆满。……愈后愈圆满者,又漠视了畸形发展与病态的演进」。所以,「我们要依据佛法的诸行无常法则,从佛法演化的见地中,去发现佛法真义的健全发展与正常适应」。

  诸法无我呢?「一切法无我,唯是相依相成的,众缘和合的存在」。自他的「展转相关,不但是异时的、内部的,也与其他的学术(等),有着密切的关联 [P48] ;这是无我诸法的自他缘成」。「是众缘和合,所以在那现起的似乎一体中,内在具有多方面的性质与作用」;「因此(佛法的)种种差别,必须从似一的和合中去理解;而一味的佛法,又非从似异的种种中去认识不可:这是无我诸法的总别相关」(相关,原文作无碍,今改)。「从众缘和合的一体中,演为不同的思想体系,构成不同的理论中心,佛法是分化了。他本是一体多方面的发挥,富有共同性,因此,在演变中又会因某种共同点而渐渐的合流。合而又离,离而又合,佛法是一天天的深刻复杂。这里面也多有畸形与偏颇的发展,成为病态的佛教:这是无我诸法的错综离合」。总之,从诸行无常、诸法无我的法则去研究,那末「研究的方法,研究的成果,才不会是变了质的违反佛法的佛法」!

  在立场上,涅槃寂静是研究者的信仰与理想,应为此佛法的崇高理想而研究。「佛法的研求者,不但要把文字所显的实义,体会到学者自心;还要了解文字的无常无我,直从文字去体现寂灭」。我在『入世与佛学』一文中,认为:「契合于根本大法(法印)的圣教流传,是完全契合的史的发展,而可以考证论究的 [P49] 。在史的论证中,过去佛教的真实情形,充分的表现出来。佛法(思想与制度)是有变化的,但未必进化。说进化,已是一只眼;在佛法的流传中,还有退化、腐化。(试问:)佛法为什么会衰落呢」!然对于佛法中,为学问而学问,为研究而研究,为考证而考证的学者,不能表示同情。我以为:「一、研究的对象 ──佛法,应重视其宗教性」。「二、以佛学为宗教的,从事史的考证,应重于求真实」。「三、史的研究考证,以探求真实为标的。在进行真实的研究中(从学佛说,应引为个人信解的准绳),对现代佛学来说,应有以古为鉴的实际意义」。佛法与佛学史的研究,作为一个佛弟子,应有纯正高洁的理想──涅槃寂静是信仰,是趣求的理想。为纯正的佛法而研究,对那些神化的,俗化的,偏激的,适应低级趣味的种种方便(专重思辨也不一定是好事),使佛法逐渐走上衰运,我们不应该为正法而多多反省吗?

  以佛法的「法印」来研究佛法,我虽不能善巧地应用,但深信这是研求佛法的最佳方法! [P50]

  

  四 对佛法之基本信念

  我立志为佛教、为众生──人类而修学佛法。说了一些,写了一些,读者的反应不一。不满意我所说的,应该有其立场与理由,不必说他!有些人称赞我,也未必充分的了解我,或可能引起反面作用。有人说我是三论宗,是空宗,而不知我只是佛弟子,是不属于任何宗派的。有人称我为论师,论师有完整而严密的独到思想(近于哲学家),我博而不专精,缺乏论师的特性。我重于考证,是想通过时地人的演化去理解佛法,抉示纯正的佛法,而丢下不适于现代的古老方便,不是一般的考据学者。现在年纪大了,避免或者的误解,或断章取义的恶意诽毁,所以觉得有明白交代的必要。古代传下来的佛法,我的基本见解,在写『印度之佛教』时,已大致确定,曾明白表示于『说一切有部为主的论书与论师之研究』的「自序」。我这样说:

  「一、佛法是宗教,佛法是不共于神教的宗教。如作为一般文化,或一般 [P51] 神教去研究,是不会正确理解的。俗化与神化,不会导致佛法的昌明。中国佛教,一般专重死与鬼,太虚大师特提示人生佛教以为对治。然佛法以人为本,也不应天化、神化。不是鬼教,不是(天)神教,非鬼化非神化的人间佛教,才能阐明佛法的真意义。

  二、佛法源于佛陀的正觉。佛的应机说法,随宜立制,并不等于佛的正觉。但适合于人类的所知所能,能依此而导入于正觉。佛法是一切人依怙的宗教,并非专为少数人说,不只是适合少数人的。所以佛教极其高深,而必基于平常。本于人人能知能行的常道(理解与实行),依此而上通于圣境。

  三、佛陀的说法立制,并不等于佛的正觉,而有因时、因地、因人的适应性。在适应中,自有向于正觉,随顺正觉,趣入正觉的可能性──所以名为方便。所以佛的说法立制,如以为地无分中外,时无分古今而可行,那是拘泥锢蔽;如不顾一切,师心不师古,自以为能直通佛陀的正觉,那是 [P52] 会漂流于教外的。太过与不及,都有碍于佛法的正常开展,甚至背反于佛法。

  四、佛陀说法立制,就是世谛流布。缘起的世谛流布,不能不因地、因时、因人而有所演变,有所发展。尽管法界常住,而人间的佛教──思想、制度、风尚,都在息息流变过程中。由微而着,由浑而划,是思想演进的必然程序。因时、因地的适应,因根性的契合,而有重点的或部分的特别发达,也是必然现象。对外界来说,或因适应外学而有所适应,或因减少外力压迫而有所修正,在佛法的流行中,也是无可避免的事。从佛法在人间来说,变是当然的,应该的。(然而)佛法有所以为佛法的特质,怎么变,也不能忽视佛法的特质。重点的部分的过分发达(如专重修证,专重理论,专重制度,专重高深,专重通俗,专重信仰……),偏激起来,会破坏佛法的完整性,损害佛法的特质。象皮那么厚,象牙那么长,过分的部分发达(就是不均衡的发展),正沾沾自喜,而不知正障害着自己。对 [P53] 于外学,如适应融摄,不重视佛法的特质,久久会佛魔不分。这些,都是存在于佛教的事实。演变,发展,并不等于进化,并不等于正确。

  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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