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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启超的佛学思想

  梁启超的佛学思想

  高振农

  梁启超(公元1873—1929年)是中国近代史上的有名人物,在政治上和学术上都起了重要的历史作用。政治上,他从1895年“公车上书”初露头角起,于戊戌变法时期,作为康有为的得力助手,积极参加变法维新活动,起了一定的进步作用。变法失败后,逐步转变成为保皇党。在学术上,梁启超作为一个西方资产阶级新文化、新思想的传播者,资产阶级“民权”思想的鼓吹者和教育上启蒙派的理论家,其值得肯定的方面是主要的。尽管他在流亡日本时期,政治上已堕落为保皇派,但在《清议报》和《新民丛报》上介绍和宣传的一整套西方资产阶级的各种理论学说,在当时对青年一代及知识分子仍然具有启蒙作用。“五四”运动以后,特别是欧游归来以后,他专门从事着述和讲学,直到1929年去世,他在学术上是有贡献的。但是,不可否认,他在整理国故中,也提倡尊孔复古,宣扬佛学唯心主义,这对青年一代和知识分子起到了一定的腐蚀作用。本文只是想对他的佛学思想及其历史作用作一初步的探讨。

  一、梁启超的基本佛学思想

  (一)“三界唯心”说。这是佛学唯心主义的一个基本命题,意思是世界上存在的一切,包括自然现象和精神现象,都没有客观实在的物质基础,而是唯心所造。梁启超在1904年所写的《唯心》一文中说:“境者心造也,一切物境皆虚幻,唯心所造之境为真实。”这里公然否认客观事物的真实存在,把客观的物质世界说成是主观精神所创造。世界上没有“物境”、“但有心境而已”。他还认为,事物的一切属性都不是事物所固有的,而是人的主观感觉的产物。他以颜色为例说:“戴绿眼镜者所见物一切皆绿,戴黄眼镜者所见物一切皆黄。”因此,事物之绿和黄,“其分别不在物而在我,故曰三界唯心”(《饮冰室文集类编》下,第696页)。把不同阶级对同一事物所产生的不同物感,以及人们用不同工具观察事物而产生的不同感觉,用来作为否定客观事物存在的根据,这是一种有我才有物,无我则无物的观点。梁启超还对禅宗六祖慧能关于“风幡之议”的一段对话特别欣赏。慧能是个主观唯心主义者,他把“风吹幡动”的客观事实,说成“非风动,非幡动,仁者心自动”,而梁启超则吹捧慧能,认为“三界唯心之真理,此一语道破矣”(同上书,第697页)。“境者心造”,“三界唯心”,这就是梁启超的佛学唯心主义宇宙观。因此,梁启超要求人们不要产生什么乐、忧、惊、喜,否则就是“知有物而不知有我,谓之我为物役,亦名曰心中之奴隶”。他号召人们“明三界唯心之真理”,“除心中之奴隶”,认为做到了这一点,就“人人皆可以为豪杰”(《唯心》,《饮冰室文集类编》下,第698页)。在这里,梁启超把佛学中的“三界唯心”的宇宙观发挥得淋漓尽致了。

  (二)佛教心理学。梁启超把整个佛学看做就是心理学。他在《佛教心理学浅测》一文中说:“佛家所说的叫做“法”,倘若有人问我“法”是什么,我便一点不迟疑答道,“就是心理学”。不信,试看小乘俱舍家说的七十五法,大乘瑜伽家说的百法,除却说明心理现象外,更有何话。试看所谓五蕴,所谓十二因缘,所谓十二处十八界,所谓八识,哪一门子不是心理学。”(《饮冰室合集

  专集之六十八》,以下简称《专集》,第40页)把佛教的理论,特别是法相宗的理论,看做是心理学,这并不是梁启超的独特的看法,近代一些佛学研究者都有类似的见解,但梁启超对此有新的解释。他把“色受想行识”这五蕴,都看做是“心理的表象”。虽然他也承认五蕴中的色蕴是“有客观性的事物”,“属于西洋哲学家所谓物的方面”(同上书,第41—42页),但又认为“离却主观的经验,那客观是什么东西,我们便不能想象,严密勘下去,也可以说色蕴是受想行识种种经历现出来”。为了论证客观世界是依赖于人们的主观经验而存在,他举柳树为例说:“譬如我们说屋外那棵是柳树,怎么知道有柳树呢

  那认识活动过程第一步先感觉眼前有一棵高大青绿的东西,便是受。其次联想起我过去所知道的如何如何便是树,如何如何便是柳树,把这些影像都再现出来,便是想。其次将这些影像和眼前所见这样东西比较看对不对,便是行。最后了解认得他是柳树,便是识。凡我们认为外界的“色”,非经过这种种程序后不能成立,所以“色”是我们心里的表象。”(同上书,第47页)这里是说,如果柳树不通过人们的认识把它显现出来,那么,柳树存在不存在,这是无法知道的,柳树依赖于人们的认识才能存在。这显然是一种唯心主义的观点。

  梁启超把佛教所讲的一切法(包括精神方面的心法和自然现象方面的色法)都看成属于心理学范围的东西,完全是继承了法相宗的一套,不过在说法上改头换面而已。如法相宗说“色法”是“唯识所变”,梁启超则说“色”是“我们心里的表象”,是“心理活动过程”的“记号”。把色法说成是心识所变现出来的。这本身就是违反科学的。可是梁却说:“他们的分析是极科学的”,“若论内省的观察之深刻,论理上施设之精密,恐怕现代西洋心理学大家还要让几步哩”(同上书,第51页)。可见梁启超对于佛教心理学是十分崇敬的,他曾一再表示,要“用佛家所施设的方法,虚心努力研究这种高深精密心理学”。

  (三)无我论思想。“无我”也是佛教的一个基本命题,意思是世界上不存在一个自我的实体,人们不能执以为“实我”。梁启超为了宣扬这种无我思想,曾专门写了《说无我》一文。其中说到,“佛说法五十年,其法语以我国文字书写解释今存大藏中者垂八千卷,一言以蔽之,曰“无我””(《专集》之五十四,第27页)。他认为佛教讲“无我”,是“用科学的分析法,说明“我”之决不存在”,而一般人所认为的“我”(包括我自己的身体、妻子、家族、财产、乡土、团体、阶级、国家等等),都“不过心理过程上一种幻影,求其实体,了不可得”(同上书,第28页)。他把这种“无我”思想,看做是立身行事的准则。认为一个人的美满的人生观,应该使自己达到“无我”的境地。他要求人们做事不计成败得失,把一切都看成不存在:“世界上本无我之存在,能体会此意,则自己作事,成败得失,根本没有。”(《东南大学课毕告别辞》,《饮冰室合集、文集之四十》,以下简称《文集》,第14页)他劝诱人们皈依佛教,说是建立了这种佛教人生观,就能“将为我的私心扫除,即将许多无谓的计较扫除”,最后达到免除“烦恼”的境地(同上)。他公开宣称,世界上最美满的人生观,“只有孔子、释迦牟尼有此功夫”。并毫不掩饰地说:“我自己的人生观,可以说是从佛经及儒书中领略得来”。(《同上书》,第13页)他还对一些青年学生讲:“我用功虽少,但时时能看清此点(即认识到“无我”——引者注),此即我的信仰,我常觉快乐,悲愁不足扰我,此即信仰之光明所照,我现已年老,而趣味淋漓,精神不衰,亦靠此人生观”(同上书,第15页)。这种虚无主义的佛学唯心主义人生观,对梁启超晚年的思想有很大的影响。

  (四)精神不死论和轮回因果报应说。梁启超根据佛教业力不灭的理论,创造了一种“精神不死”论。他认为人的肌体是要死的,但有一种精神是不死的。“人死而有不死者存是已。此不死之物……名曰精神”(《余之生死观》,《文集》之十七,第2—3页)。这种精神就是佛教所讲的“羯磨”,进化论家所说的“遗传”。在他看来,一个人虽然会死,但有一种不死的东西可遗传于其子孙:“祖宗虽死,而以其不死之善业恶业遗传于子孙,子孙受之而已。一家之善业恶业,余庆殃于其家,一群之善业恶业,余庆殃于其群,理无二也。故我族数千年来相传之家族报应说,非直不能以今世之科学破之,乃正得今世之科学而其壁垒愈坚〖KG*9〗也。”(同上书,第7页)可见梁启超的“精神不死”论是以“业力不灭”的轮回说为理论根据的。他把业力不灭的“业”,生动地比喻为宜兴茶壶里的茶精,“茶之随泡随倒随洗,便是活动的起灭,渍下的茶精便是业。茶精是日渍日多,永远不会消失的,除非将壶打碎,这叫做业力不灭的公例”(《什么是文化》,《文集》之三十九,第98页)。“业力不灭”,就会发生业果业报。梁启超认为“业果业报,决非以一期的生命之死亡而终了”,一个人的死亡,不过是物质所构成的身体“由聚而散”,但“生命并不是纯物质的,所以各人所造业,并不因物质的身体之死亡而消灭,死亡之后,业的力会自己殴引自己换一个别的方向别的形式,又形成一个新生命,这种转换状态名曰“轮回””(《佛陀时代及原始佛教教理纲要》,《专集》之五十四,第15页)。梁启超把这种轮回因果报应说,说成是“从哲学方面看”,是“最为近于科学的,最为合理的”(同上书,第20页)。因此,他在晚年把这种因果报应称作是“宇宙间惟一真理”,要他的孩子们信受。他在给子女们的一些书信中说:“我笃信佛教,就在此点,七千卷大藏经,也只说明这点道理。”他把“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报应说讲得神乎其神:“凡自己造过的业,无论为善为恶,自己总要受报,一斤报一斤,一两报一两,丝毫不能躲闪,而且善和恶是不准抵消的。”因此,他教育自己的孩子们要多造善业,不作恶业:“若能绝对不造恶业,则常住天堂。佛说是“涅〖FJF〗NB231〖FJJ〗”,我虽不敢说常住涅〖FJF〗NB231〖FJJ〗,但我总算心地清凉的时候多,换句话说,我住天堂时候比住地狱时候多,也是因为我比较的少造恶业的缘故。我的宗教观人生观的根本在此。”(《给孩子们书》,《梁任公先生年谱长编初稿》,以下简称《年谱》,第677页)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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