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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读曼殊五部曲▪P4

  ..续本文上一页与力,也绝非其后滚滚而来的复制品所不能刻意仿效的。

  对于苏曼殊,人们普遍认为,他的绘画是精妙绝伦的,他的翻译是是开先河的,他的古典运用是天衣无缝的。可是,直到如今,谁也没有提到他是如何学绘画的,谁也没有指出过他是读过哪些典籍的(只提及过爱读《红楼梦》)。于一种超人的悟性,要极短暂的时间和机缘内,靠迸发出来的一股巨大的适应性和接受力,取得近乎于“无师自通”的效果的。

  以情求“道”

  曼殊自谓“遭世有难言之恫”,这是因为直至在他离开人世时,他还不知他的生母亲是谁?这就是曼殊一生的底蕴。饱受宗族歧视、缺少亲情的曼殊少小出家,及其“一钵千家饭,孤僧万里游”的流浪生涯,对于人间温暖,正如久旱逢甘霖。他所处的时代正是中国近代史上最为黑暗的一个时期,内腐和外侵,致使这个有五千年历史的文明古国,遭受前所未有的沉痛灾难,人民生活于水深火热之中,祖国被帝国主义疯狂瓜分。有识之士掀起一股挽救祖国的爱国主义革命的浪潮。曼殊清醒认识到,只有挽救苦难的祖国,才能救度众生出于水火。因此,他投身革命洪流,正是为了救国救民。

  曼殊在日本着名学府早稻田大学高等预科班学习期间,他由好友冯自由的介绍,结识了陈仲甫(陈独秀)等不少革命志士,受到爱国主义思潮的影响,参加了排满反帝为宗旨的革命团体青年军“拒俄义勇军”及“军国民教育会”,革命思想渐渐形成,却遭到表兄林紫垣的反对,以断绝他的经济供给,曼殊不得不弃学回国,准备投身正在兴起的第一次革命高潮。临行作诗绘画赠别汤国顿,此即发表在《国民日报》上的《以诗并画留别汤国顿》:

  一

  蹈海鲁连不帝秦,茫茫烟水着浮身。

  国民孤愤英雄泪,洒上鲛绡赠故人。

  二

  海天龙战血玄黄,披发长歌览大荒。

  易水萧萧人去也,一天明月白如霜。

  从小就已爱憎分明的曼殊,自然如鱼得水,早早就投入革命的大熔炉,并是疾恶如仇的实践者。愤世嫉俗、傲骨凛然的他早期对革命也投注极大热情,素有“革命和尚”、“爱国诗僧”之誉。其实,他与华山、太虚大师并称为中国近代三大革命和尚,所以人们又称他为“革命和尚”。自他在日本参加革命后,自始至终都站在爱国主义立场。

  一天,曼殊听说同盟会的同志都已发到了津贴,他也去廖仲凯那里领津贴,廖仲凯想,你又不是盟员!但他对曼殊十分谨慎,没有拒绝,而是请他且等一下,说着就去请示孙先生。“当然要发,”孙先生说:“在我心里,曼殊早是我们的同志了。”他是在孙先生那里个别参加的,还是因为先生心里有他?廖仲凯对这没有问先生,他当着曼殊面,在同盟会的盟员花名册上留下曼殊的名字,照发津贴。

  袁世凯窃国后,他仍坚持以文章激发革命,发表了着名的《讨袁宣言》,历数袁世凯祸国殃民的种种罪行,惊世骇俗,气度不凡。辛亥革命时,他正在印尼云游,当得知这一消息,他欣喜若狂,有一首诗表达了他的喜悦之情:“壮士横刀看革檄,美人挟瑟请题诗。”曾一度是曼殊友人的刘师培叛变民主革命后,即毅然与之绝交;当他知道深交章太炎变节后,即嘲讽其“兴致不浅”,“意殊自得”,并驰涵规劝;他还想过刺杀康有为,并写了《讨袁檄文》,谴责袁世凯的复辟。虽然他极力反对清朝的腐朽统治,但是对一直拥护清王朝的辜鸿铭,又表示出欣赏,这就是苏曼殊。

  曼殊大师是一个爱国的高僧,很多文字里浸透着对新世界的渴盼之情,和对清廷的无限愤恨,却是硬生生地被黑暗社会所淹没,希望破灭,痛极而笑,愤然落笔:

  契阔死生君莫问, 行云流水一孤僧。

  无端狂笑无端哭, 纵有欢肠已似冰。

  ——(《过若松町有感示仲兄》之二)

  一个清清白白的入世之躯焉能淡漠视之!他对这个世界绝望,他需要宁静。然而他终究无法承受宁静世界的孤寂……于是反复着脱俗、入世。对于这个世界他是无能为力的,对于他自己亦是无能为力的,他对于这个世界又是失望的。 直到逝去,他看似浑噩的心神依旧在苦笑,人们无法理解他的行为,关于这一点,曼殊大师是感到悲哀的。

  苏曼殊作品吸引读者,“倾倒一时”的原因是多方面的。首先是他立下“以情求道”的创作宗旨。如上所述,他的“道”主要是爱国主义。虽然苏曼殊的作品充满了反封建的内容,但为了让读者容易接受,他选择了最能打动人的心扉的爱情、亲情、友情为作品作突口,把所要传播的“道”广为融合和寄寓其中。

  “相逢莫问人间事,故国伤心只泪流”

  ——《东居》之二

  《春雨》楼头尺八箫,何时归看浙江潮?

  芒鞋破钵无人识, 踏过樱花第几桥!

  ——《本事诗》之九

  一个客居异邦的僧人,在樱花坠落的日子里,楼头吹箫,思怀故国,忆念旧游。然而却无家可归,有国难投,只可托钵行乞,漫无目的跋涉于水远山长之间,“这一个”感人的艺术形象,这不能仅仅用“革命和尚”来解读曼殊大师。

  尽管曼殊满腔热情、不遗余力地为革命奋斗,但中国近代革命史上却极少提到他的名字,甚至连他的好友柳亚子晚年也说:“曼殊不死,也不会比我高明到哪里去,怕也只会躲在上海租界内发牢骚罢了。此人只是文学上的天才,不能干实际工作。”其余的人,不理解曼殊者,就可想而知了。

  在爱中涅槃

  在中国历史转型的大环境下,无论是人格还是小说创作,曼殊都是处于一种转折期。在一个如此混乱、急于寻找出路的时代,一种纯粹的人格模式已经失去生存的土壤,而文学也处于艰难的蜕变时期。曼殊之前是以传统的圣贤人格为目标的文人群体,曼殊之后是以平民化情感为理想的现代作家群体;曼殊之前的小说多是讲故事,曼殊之后的小说更多的开始了抒情,小说渐渐取代了诗的神圣地位,也成了心灵舞蹈的场所。曼殊的意义在于,他虽然不是一个伟大的作家或文人,但是他是中国文学史上不可或缺的一个小说创作者。

  百年间,文学从古典走向现代是一个渐进的过程。在此过程中,无数的个人沉淀为历史的泥沙,铺垫了转型之路,苏曼殊就是其中之一。苏曼殊的生命虽然短暂,然而他在文学创作上却取得了显着的成果,显示出他不同凡响的文学天才。他一生共写了六部小说,合称六记。《断鸿零雁记》、《绛纱记》、《碎簪记》、《焚剑记》、《非梦记》、《天涯红泪记》(仅写成两章,未完)。这些小说大都以爱情为题材,又都用三角方式处理,常常带有浓重的伤感色彩。他所描写的男女主人公,大都处于悲欢离合、生死离别之中,在他们经历了人世间的种种痛苦之后,方感人世多变,诸行无常,看破红尘,或不知所踪。他的作品处处体现出人生苦空无常的真谛,这一点也是人们对苏曼殊关注的焦点之一。他对后来流行的“鸳鸯蝴蝶派小说”产生了较大影响。

  苏曼殊其实共创作了五篇小说(《天涯鸿泪记》未完,不计入),一般被定位为“言情”小说。曼殊的短篇小说,虽然大部分着意于青年男女之情的描述,但就在类似的故事与人物方面,如《碎簪记》、《绛纱记》、《非梦记》,亦有互异之处。譬如《碎簪记》,虽有一些偶然巧合的情,但其构造较为严谨,人物亦有显着动人的特征,胜于其他小说。又如《焚剑记》及《天涯红泪记》(未完成,但在首二章亦可看出),则在爱情之外,兼有侠义的成分。至于他的那部脍炙人口的长篇代表作《断鸿零雁记》与徐枕亚的《玉梨魂》并称为民国初年言情小说的开山之作。小说主角三朗之情感与理智冲突的叙述,异国风景与情调的描绘,均能引人入胜。这部“少年三朗的悲哀”,使读者想到《少年维特之烦恼》,二者同为悲剧式的、热情冲激、憾人心弦的爱情小说,自传性质的、划时代的作品。所不同者,维特自杀而歌德继续活下去;三郎弥天幽恨,而曼殊于数年后竟在弥留时仅云:“但念东岛老母,一切有情,都无挂碍。”而抱恨而终。

  曼殊小说都以爱情为主题,爱在这里有至高无上的地位:“爱就够了,我们还要什么?”然而主人公们又不得不承载爱的巨大忧伤:“爱的深处就是忧伤”,乃至毁灭。《断鸿零雁记》尽管是用文言文写的,但却是一篇洋溢着浓郁诗情和现代意识小说,是旧小说向新小说过渡的重要桥梁,被誉为“民国初年第一部成功之作”。小说描述了男主人三郎、中国未婚妻雪梅和日本表妹静子三角爱情的悲剧性故事。静子对三郎一片痴情,但他对静子避而远之,不敢再次面对爱情,因三郎在中国有未婚妻雪梅,彼此爱情坚贞不渝。后因三郎之父破产,雪梅之父嫌贫爱富而悔婚。三郎一气之下出家为僧。雪梅因痴恋三郎,父母逼她改嫁时,绝食身亡以殉情。故事的最后,三郎到雪梅的故居凭吊她的墓地,在一片悲痛的气氛中结束,笼罩着一种末世的凄凉、窒息,以及对人的心灵的压抑。

  《断鸿零雁记》中男主人最后出家,两女主人一死,一下落不名;《碎簪记》中男主人抑郁而死,两女主人双双自杀;《非梦记》中男主人也是出家,两女主人一以身殉情,一不知所终;《绛纱记》中男主人坐化涅槃,女主人则遁入空门;《焚剑记》中女主人公死后,男主人公似乎看透人生,飘然而去。由此可知,这几部小说主人公们都不肯背叛自己的心灵,要么“以情求道”,要么“以情绝情,在爱中涅槃”来寻求中庸之道的和解。他们要么爱,要么干脆拒绝爱,拒绝存在爱的可能状态-——生。和曼殊一样,他们向往着源自内心的纯真爱情,对现实有着叛逆性的反抗精神,生活中不从流俗,爱憎分明。其实小说的宗旨则宣扬了一个与现实世界分离的宁静、美好的世界,在幻想中为自己的心灵安家及“爱就够了,我们还需要什么?”的唯美主义的世外桃源。

  以上就是曼殊小说讲给我们“落叶哀蝉”似的凄婉爱情故事,然而我关心的并不是故事本身,而是故事背后的曼殊。苏曼殊以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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