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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门宗史话(冯学成)▪P13

  ..续本文上一页斗咂将去,三个五个聚头商量,苦屈兄弟。古人一期为汝诸人不奈何,所以垂一言半句通尔入路。知是这般事,拈放一边,自著些子筋骨,岂不是有少许相亲处。快与!快与!时不待人,出息不保入息,更有什么身心闲别处用?切须在意,珍重。

   云门大师的这段法语真是痛快淋漓,却又语之谆谆,与上则法语都是为接引初机,扫除其情见而说。禅宗讲顿悟,而顿是没有时间,没有内容的。“商量”也好,“斗咂(咀嚼)将去”也好,必然落在思维的内容和过程中,这就落入渐而非顿了。“言语道断,心行处灭”原是印度禅法中的紧要之处,中国禅宗则把这句禅铭,升华为开悟见道时的根本准则,并赋予其顿的色彩。“言语道”、“心行处”就是思维流动的轨迹,而流动的思维必然是在思维的内容中穿行,这些内容,不论是凡也好,圣也好,烦恼也好,菩提也好,都非真如菩提本身。所以禅师们常以“开口即错,拟议即乖”来提示学人。云门大师的这一席话,乃至众多的开示法语,都一直贯穿着这样的精神。所以,若不明白禅宗的背景,若不明白祖师当机接人时的背景,祖师的这一类开示法语,真的是令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

   在《云门广录》中,云门大师的法语分为《对机》、《室中语要》、《垂示代语》和《勘辨》四大部分,其中还包括了一些偈颂。最后还附有《游方遗录》、《大师遗表》、《遗诫》、《行录》和《请疏》。前面所引录的两则法语都是《对机》中的开示。在《对机》的实例中,更有许多精彩传神的接人机趣。如:

   时有州主何公(即写请疏的何希范)礼拜,问曰:“弟子请益。”师曰:“目前无异草。”有官问:“佛法如水中月,是不?”师云:“清波无透路。”进云:“和尚从何得?”师云:“再问复何来。”进云:“正恁么时如何?”师云:“重叠关山路。”

   这是云门大师初住灵树院时,应何希范之请为其说法。面对韶州的官吏们,云门大师以其特有的风格为他们作了开示。“目前无异草”,乃是对佛教“心佛众生三无差别”的一种形象说明,当时《金刚经》早已风行天下,广为人们熟悉,但能真正体悟的人并不多,用禅宗的话来讲,就是不肯承当。在前面所引云门大师的法语中就可以看到这样的指的之语。这些官员当然对佛法很熟悉,故有“佛法如水中月”之问。云门大师平生决不与人谈玄论道,以自己一贯的风格来面对各种各样请益之人。“清波无透路”,这诗一般美的应机答话里,包藏着什么意蕴呢?禅宗讲究问在答处,答在问处。云门大师所答,当然不离所问。现代人讲“思维流”,思维是在各种内容中穿行而成流,或者说各种内容在思维中穿行而成流。各样的内容,如同水流中不同的波,此波虽不同于彼波,但仍然是水。此时思维的内容不同于彼时思维的内容,终归同为思维中的念头。故不论思维中的凡、圣、有无、真幻,都平等地作为念头的流动而已,决不能超越出心地。当然,对大师们的,特别是云门大师的接机之语,决不可用意识去卜度。但在理路上却不碍其通达,不然就会把那些胡言乱语、盲棒瞎唱也当作无上菩提,岂非笑话。

  第五部分 4.云门一字禅

   在这反复的问答之中,某官员似乎有点明白,故又问:“正恁么时如何?”“正恁么时”是唐五代时的流行口语“就是现在”或“就是这样”,在唐宋公案中比比皆是。六祖大师在大庾岭上接慧明时曾说:“不思善,不思恶,正恁么时,哪个是明上座的本来面目?”对这个公案,身在韶州的官员自然是亲切熟悉。“正恁么时”是禅宗入室的门径,也是一切思维的门径,现在联系着过去未来,又非过去未来;现在能产生一切,而一切又在现在中沉寂。对“现在”的把握和认识,是检验禅僧们见地的根本尺度,唐末夹山善会禅师(805—881)对此曾有极妙的表述,他接人时曾反复这样提持:“目前无法,意在目前,他不是目前法。”“目前无法,意在目前,不是目前法,非耳目之所能到。”明白了夹山善会禅师之意,就明白了云门禅师为什么会以“重叠关山路”来回答“正恁么时如何”的提问了。后来被禅门津津乐道的“云门一字禅”,就是云门大师对机时的一期方便运用。如:

   (僧)问:“如何是啐啄之机?”师曰:“响。”

   “啐啄之机”是“啐啄同时”的另一种表述,就是说,禅师面对将开悟的学人应同孵蛋的母鸡一样,小鸡在蛋中成熟了,要破壳而出,在里面啐,而母鸡应及时地在外面啄。啄早了,小鸡未熟,活不了;啄迟了,小鸡无力出壳,也活不了,故须“啐啄同时”,而识时则是机。面对这样的提问,云门大师一个“响”字,就生动形象地予以了断。一字禅的例子很多,再如:

   问:“如何是玄中的?”师云:“。”

   问:“凿壁偷光时如何?”师云:“恰。”

   问:“杀父杀母,佛前忏悔,杀佛杀祖,向什么处忏悔?”师云:“露。”

   问:“密室玄宫时如何?”师云:“倒。”进云:“宫中事作么生?”师云:“重。”

   师一日云:“作么生是问中具眼?”代云:“瞽。”

   一日云:“三日不相见,不得作旧时看,作么生?”代云:“千。”

   “如何是正法眼?”师云:“普。”“三身中那身说法?”师云:“要。”

   以一字一句蓦地截断葛藤,不容当人伫思,这种接人的手段,在其他禅师那里是极难见到的。有关阐述,且放在后面有关纲宗的章节中。云门大师接人之语,往往出人意外,既使人回味无穷,又使人有意外之喜,这是大师熟知个中三昧,方能为之。如:

   (僧)问:“如何是诸佛出身处?”师云:“东山水上行。”

   问:“如何是透法身句?”师云:“北斗里藏身。”

   问:“如何是本来宗?”师云:“不问不答。”

   问:“如何是三界唯心,万法唯识?”师云:“我今日不答话。”进云:“为什么不答话?”师云:“驴年会么?”

   问:“如何是海印三昧?”师云:“你但礼拜问著,待我东行西行。”

   问:“如何转动,即得不落阶级?”师云:“南斗七,北斗八。”

   这一类答话脍炙人口,在丛林中广为流传,并常被借来化为接人之机。如北宋末年临济宗著名宗师圆悟克勤和大慧宗杲(1089—1163)父子间的一则公案。被后人称为“云门再来”的大慧宗杲禅师青年出家,“偶阅古云门录,恍而旧习”。他英姿卓绝,机辩过人,经论禅机无不了然于胸,见了许多尊宿,都印可了他,但他却自知未悟。后来他的老师湛堂和尚推荐他去参圆悟克勤,说唯有川勤(克勤禅师是四川人)能启导于你。大慧宗杲说:若他也糊涂地印可我,我便著“无禅论”去。当时克勤禅师住汴京天宁寺,宗杲就随众听法。一日,克勤禅师举僧问云门:“如何是诸佛出身处?”云门说:“东山水上行。”僧众们都静静地在听。克勤禅师沉默了一会儿,说:“若是老僧则不然,若有人问如何是诸佛出身处,只向他道,熏风自南来,殿阁生微凉。”宗杲在这一席话中,忽然前后际断,“虽动相不生,却坐在净裸裸处”,终于被斩断情识破了初参。诸佛出身处与东山水上行了不相干,云门大师为什么作如此的回答?克勤禅师为什么举这则公案,略加运作就使大慧宗杲破了初参?这一切,都不是言语可以说明的,必须把自己放进去才行,而且应如大慧宗杲参禅,参得如“狗看热油铛,欲舔舔不得,欲舍舍不得”,或许有会心之处。

  第五部分 5.北斗里藏身

   再如“北斗里藏身”句,既“透得法身”,法身赅遍虚空,南斗也罢,北斗也罢,无处不可藏身。后来禅师多以此语提持,并成为宋代拈古颂古中的重要题材。如在南宋时编纂,元朝时增补的《禅宗颂古联珠通集》中,有关“北斗里藏身”的偈颂竟多达三十一首,拈颂之人包括汾阳善昭、雪窦重显、投子义青、浮山法远、黄龙慧南、白云守端(1025—1072)、真净克文、五祖法演(1024—1104)等临济、云门、曹洞三宗内的著名大师,所颂皆极为精彩。这里试举三例,以供参考。

   先看临济宗的汾阳善昭禅师(946—1023)所颂:

   藏身北斗最分明,只为人多见不精。

   巧妙妄陈心意解,却如平地作深坑。

   昏灯日昼何曾易,青竹黄花满地生。

   再看云门宗的雪窦重显禅师所颂:

   老倒云门泛铁船,江南江北竞头看。

   可怜无限垂钩者,随例茫茫失钓竿。

   再看曹洞宗投子义青禅师(1033—1083)所颂:

   南台峰高北岳低,行人泣泪雨迟疑。

   火星昨夜移牛斗,照见西瞿人不知。

   三大宗师所颂各有情趣,并表达出了对云门大师“北斗里藏身”的领会。在《云门广录》的《对机》卷中,这样的机语举不胜举。下面还是看后面的《室中语要》吧。

   《室中语要》是云门大师借前代祖师的公案机语加以发挥,以启示其门人的心扉,并助其打开开悟之门的一种方法,也就是后人所说的拈古。对此,云门大师自己事先有一段说明:

   师示众云:“西天二十八祖,唐土六祖,天下老和尚总在拄杖头上,直饶会得倜傥分明,只在半途。若不放过,尽是野狐精。

   师一日云:“古来老宿,皆为慈悲之故,有落草之谈,随语识人。若是出草之谈,即不与么;若与么,则有重话会语。不见仰山和尚问僧:“近离甚处?”僧云:“庐山。”仰山云:“曾游五老峰么?”僧云:“不曾游。”仰山云:“阇黎不曾游山。””师云:“此语皆为慈悲之故,故有落草之谈。”

   这一段说明有两层含义,第一是“西天二十八祖,唐土六祖,天下老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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