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本文上一页,六道轮回中不同层次的生命,对「一杯水」的看法,竟有如此之大的悬殊,乃纯粹是因为,不同生命形态,其深层中的「阿赖耶识」(39),在受到其自身的习气后,自然焕发出来的一种结果。有偈云﹕
业因的异熟,形成六种不同的生命,
其感觉经验的差别,自不待而言。
同为人类的躯体,
我们也在经受
一个没有共同基础的六种感觉。
总而言之,在「七相道理」(40)的逻辑分析之下,我们一般人所感觉到的世界,是一个支离破碎,不成体统的现象。但是,我们的感觉不会因为逻辑的分析,而有丝毫的改变。显而易见,这种顽固的感觉,纯粹是在智障本身,或是在智障的影响之下产生的。故此,我们的眼睛不能够透过围墙,看见围墙背后的东西。而佛,却能够看得见围墙背后的东西。所以,「如果能从理论上摒弃感觉的所有原则,即消除了「烦恼障」;如果从心底里摒弃感觉的所有原则,即消除了「智慧障」,月称菩萨跟佛陀本人一样,已经彻底摆脱了「烦恼」与「智慧」的障碍。
从心底里相信,有桌子的存在,此即「烦恼障」;仅仅通过眼睛,看见桌子的存在,这就是「智慧障」。寂天大师(41)在比较「烦恼障」与「智慧障」时,把观看魔术表演的观众,对变幻出来的美女,产生情感的现象,列为「烦恼障」;而魔术大师对自己魔变出来的美女,动之一情的现象,则列在「智慧障」之内。
在完全摆脱了「此即彼非」的概念网络后,「一」与「异」将汇为一体。一个超越了我们心思的——深奥不可测底的——包含宇宙万象的——法身。在优劣层次不等的,善男信女的心目中,定会永恒地传播一个尽善尽美的福音。我向您——至圣的普贤如来顶礼。
一旦我们意识到「一切现象皆无自性」,这个最关键的本质问题后。我们所看到的大地、岩石、山脉等现象,将完全不同于别人眼中的大地、岩石和山脉的了。所以,当一个人提起「岩石」二字时,其人所指的,实际上是一个「实有」的「岩石」。而你所说的,却是一个「没有自性」的「岩石」了。所以,「无自性,乃非岩石」,与「如是岩石,就应该有自性」,这两种思维方式,很难在一个点上达成共识的了。这或许也就是,在中观应成派与小乘实事派(42)之间,从来没有什么「共同话题」的原因了。假如说,一位印度人和一位中国人在一起,他们对对方国家的情况一无所知,而当他们同声高呼「吾王万寿无疆」时,中国人心中出现的,将是一位留着很长发须,身穿黑色龙袍的国王形象,而印度人心里的国王,将会是一位剃着光秃秃的头,脸上不留一点胡须,身穿白色长袍的形象。但是,从另外一个方面来说,「国王」二字所指的含义,在双方看来都是一样的,所以,他们之间,没有必要为「吾国国王」而争执不休的了。
实际上,无论口头上的「承许」,还是来自内心的「承许」,都是对自己心中某一想法的自我相信,或自我肯定。这种是自我的肯定,是「自方承许」;如果承认一种不符合自己想法的观点,去迎合他人,即为「他方承许」。承认一种从未在自己心中出现的现象,诸如「四圣谛」呀,「五圣道」啦等等,是一种对虚幻现象的承认。但是,如果我们在修持过程中,不依靠这些虚幻的修行次第,我们又何以能够证悟究竟法性呢!寂天大师说:「佛法像一艘渡海的船」,「要息灭痛苦,就不能阻止痛苦的结果——迷惑」,作为痛苦之果的迷惑(佛法),就像上面提到的船一样有用,它可以乘载我们达到生命轮回的彼岸,一旦达到彼岸,就应当把它连同此岸的轮回世界一起丢弃。
我们攀爬阶梯时,通常是先爬到第一台阶,然后,把第一台阶拋弃到后面,爬升到第二台阶;从第二台阶,爬升到第三台阶时,又把当初作为基础的第二台阶拋之于后。这样,每上一个台阶时,都得把原先作为基础的那个台阶拋弃掉。同样的道理,如果一个人不脱离少年的稚气,他就永远进入不了成熟的壮年时代,与豁达的老年时代了。所以,不脱离通常人的感觉,就永远无法进入佛的境界了。 当实事派以「若无自性,业果从何而生」的问题,诘难中观应成派时,后期的应成派们将会这样回答:「虽然没有自性,但并非『绝无』,所以,『无自性』与『业果』之间没有什么矛盾」。而早期应成派们的回答将会是这样的:「本宗派不承许什么自性的『有』或『无』,『是』或『非』,是故,言『无自性,有业果』,也没有什么不妥的了」。
总之,与实事派截然不同的风格,恰恰是中观派最重要的特色;实事派们利用「否定存在」的理论,却去证明一个「非存在」;而用「否定非存在」的理论,却证明一个「存在」出来。这样,却只是拆了东墙,在补西墙而已。中观应成派们,则与此完全相反,他们不仅把对方的承许,无一例外地,彻底地否定之外,用同样的方法,把自方的任何承许,也毫无保留地否定掉。当有人听到龙树菩萨在中论中所说的:「已去无有去」这句话后,说「如果行走是对『去』的否定,那么,『未去』之中便含有『走』之意思了」的话。紧接着,龙树菩萨又说道:「未去无有去」。那么,是否在「去」与「没去」之外,还有一个「行走」呢?龙树菩萨继续说:「在『去』与『未去』之外,那儿还有什么步伐呢?」,很明显,龙树在这里,否认了在「去」与「未去」之外,另有一个所谓的「行走」。
当我们把禅思中所证悟到的「无」,与禅思之后的感觉,结合在一起时。我们就会明白禅思中「空无所有」,与禅思之后「一切显现」,结合为一的真实妙用。这就是我们所说的「在真实意义上一切皆空」,「在常规意义上一切存在」的真正含义。
早期的藏地学者们认为无自性,是个体缺乏自我特征(人无我)的表现;四边离戏,是事物缺乏自我特征(法无我)的表现。而后期的藏地学者们则认为,应该把一切事物本身,当作空性存在的理由,再去辨别其是否缺乏两种自我特征。所以,瓶之无自性,乃表现瓶本身缺乏自我特征;柱子之无自性,乃表现柱子本身缺乏自我特征。「我」与「我有」之无自性,乃为「我」与「我」本身,缺乏个体自我特征的表现,瓶之无自性,也是瓶子本身,缺乏事物的自我特征之表现。早期学者们认为,个体缺乏自我特征,事物缺乏自我特征,其两种不同的证悟,在见地上有天壤之大的差别。在他们看来,与平常人之「事物真实存在」,持相反态度的观点,是个体缺乏自我特征的表现。但是,实际上,他们的这种观点,最终也未能超越出常规的思维。我们的思想所能达到的最极限度,要么可能在「存在」之内;要么可能在「非存在」之内;要么可能在「两者皆非」之内;要么可能在「两者皆是」之内。总之,我们的思想超越不出这「四种可能」的了。所以,「四种可能」之外的思想,便是一个没有条件,或者,超越了常规的绝对。也就是说,「非能言语的绝对」。
《入菩萨行论》中言:「心识不能体认绝对真义,因为心识还在常规阶段」,「当心中没有真实与虚无之分时,心底坦坦荡荡,无有任何挂碍,此即大寂静」,「彼时圣法无所缘」,「佛法无边」。佛世尊的教法,之所以远远地优胜过其它外道的原因,在于佛法从来不把由分别心识创造出来的「有无」,与「是非」,以及其所嗜好的概念,当作自己立宗的依据。而是教导我们,应该从自己心识概念的桎梏中解脱出来。尽管有一些人,总是装模作样地在谈论什么佛法的奥义。但,实际上,他们所谈的那些,只不过是人们与生俱有的无明心,被所谓的感觉经验与逻辑理论装饰后,企图使自己的理论更加巩固的一种努力。宗喀巴大师也说:「世尊!因为对您深奥教义的误解,我(宗喀巴)虽然经历了千辛万苦的努力,却没能得悟出您教义的要旨。过患与罪业,仍然挥之不去。我执的思想愈加强烈」。这些话,道出了佛法中的深奥意趣。
凡夫俗子们在其共同的思想背景下,争论「不可言说」,是否是一种「表达」。这样的争论,与患有黄胆性肝炎的立论者与敌论者,在为「一切黄色的东西,是否是海螺」的争论,是一样的道理。肝炎患者的心,跟做梦人在梦中,认为梦里发生的一切是错误的心是一样的。前者之心,受到肝疾的影响,而后者之心,则受到睡梦的影响。但是,至到肝炎患者,从肝炎的疾病中完全康复;做梦人,彻底从沉睡之中清醒过来为止,我们的心,不得不屈从于「此是彼非」的原则。应该明白,这种情形本身,即是无明的过患,同时,也是因缘法则的功德。
一般而言,如果我们把口中发出的所有声音,统统当做一种「承许」的话。那么,立论者在辩论过程中,保持沉默,一言不发时,敌论者也便没有任何机会与理由,对立论者进行攻击辩难的了。但是,我们不可能没有任何一种自己的「承许」或「主张」。故此,对别人任何形式的「承许」,我们也就没有理由去否决了。要不然,「无承许」也罢,「沉默」也罢,统统都是一种主张,或者是一种表达。所以,我们可以由着自己的性子去进行否决了。唯有在中观应成派与实事论派之间,才会出现诸如「不作任何主张,实际上是一种主张」呀!「不作主张本身是一种答非所问的主张」啦!等等攻击对方的辩论。实际上,「无自性」一词,在实事论派看来,代表一种「自性」,所以,主张「无自性」,实际上,也就成了一种答非所问的主张了。这跟「若全无自性」汝之言语,也成空洞乏意了」的诘难,没有什么两样了。还有,「如果说你不作任何主张,那么,你为什么要主张一个『无主张』,来当着你的主张呢」﹐这样的诘难﹐也跟前面所述是一样的。所以,龙树菩萨说:「无主张…
《中观精要(根登曲佩著)》全文未完,请进入下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