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本文上一页后,送到官府。少年反咬一口,说某甲和妇人有奸情,当天夜里他去是为了捉奸。某甲说:“我是贼,谁不知道?那位妇人即使不守贞节,也不至于愿和贼通奸。”因此把夜间事从头细说一遍,并把自己多年以来所作的偷盗案都说出来,以证明自己确实是贼。县官核对了盗案簿,相信他所说属实。对少年动刑拷问,才吐实情。原来他早就垂涎妇人美色,那晚也是乘妇人家中无人而去,那老妇得了他的贿赂和他通谋。县令按律惩处了少年和老妇人,表彰妇人贞节,并因某甲仗义而予以释放。
【正文】甲出,仍窃如故。一夕,窃于乡镇。为事主所觉而逃,追者甚众,误投绝地不得出。仓卒间〖仓卒,急促不安貌。〗,见一破庙,逾垣入,将匿于神案。行急,误撞旁侍土偶倒地〖(孟尝君传)木偶人谓土偶人。(按)土偶,泥塑神像也。〗,己亦从之而倒。昏瞀中,见所触土偶自地跃起,青面而赤须,持刀叱甲曰:“若何敢撞跌我?”遽前揪甲欲杀〖揪,将由切,音酒,平声,犹捉也。〗。甲力与撑拒。忽闻殿上呵曰:“是人保人节操,全人宗嗣,阴德浩大,上帝已予以厚福,鬼卒何敢祟之?〖祟,音岁。(说文)神祸也,(左传)实沈台骀为祟。(按)鬼神作祸皆曰祟。〗”旋有人青面者去〖,昨没切,音酒,音在入声。(说文),持头发也。〗,榜之数百〖(韵会)榜,笞也。(按)榜之,犹言打之也。〗。复唤某甲上,曰:“丹墀下有巨金赐汝〖墀,音池,阶上地也。(典职)以丹漆地,故曰丹墀。(按)丹墀,宫殿之制也。巨,大也。〗。”叩谢而起。恍惚见丹墀下金积如山,趋下阶,一跌而醒。仰视天际疏星三五,晨光熹微〖熹,音稀。(晋文)恨晨光之熹微。(注)熹微,光未明也。〗。默忆神言,循阶而下,遍地寻觅,得康熙大钱一。以为鬼之侮己也,亦姑拾之。辨色而行(礼记)朝辨色而入。(按)辨色,谓天将明,色可以辨也。〗。寻至村落〖(纲目集览)人所聚居处谓之村落。〗,见道旁有卖熟山芋者,以所得大钱买食之。
【译文】某甲获释后,照旧偷盗不改。一天晚上,他在一乡镇行窃,被主人发觉,落荒而逃。追他的人很多,慌忙之中,钻进一个绝地,急忙不见出路。忽然见一破庙,翻墙进去,想藏在神案底下,慌张之中,把旁边塑的一尊泥像撞倒,自己也被绊倒在地。昏蒙之中,见被他撞倒的泥像,从地上一跃而起,青面赤须,手握大刀斥责说:“你竟敢撞倒我!”一把抓住某甲,准备杀他。某甲极力和他抵抗。忽然听到大殿上有人大声说:“这人保全人家节操和宗嗣,阴德浩大,天帝赐他厚福,你们这些鬼卒胆敢祸害他!”立即有人把青面人拖了下去,打了数百棍。又把某甲传呼上去,说:“石阶之下有巨金,是赐给你的!”某甲叩谢起身,恍惚间见台阶下金积如山。举步下阶,一脚踏空跌了一跤,从梦中惊醒了。抬头一看,天边有几颗星星在闪烁,已然透出一丝微明的曙光。心里回想起神的话,顺着台阶走下来。遍地寻找,见到康熙大钱一枚,以为是鬼在嘲笑戏弄自己。也不管他,拾了起来。在昏蒙的晨光中,辨色找路往前走。来到一个村落,道旁有卖熟山芋的摊子,就用那大钱来买山芋吃。
【正文】旋有老翁亦来买食,与甲并坐。食已即去,遗一搭连。甲将起,见之,知为翁所遗。启视,则储黄金二巨锭〖储,音除,藏也。〗,番银百余,制钱数百文,出入帐目四册,上载未收银数巨万。恐为卖芋者所见,急掩之。私念:“此岂即神所赐耶?然老翁失此簿,何以收银?虽神赐,不可受。”因复坐以俟翁反。坐久,卖芋者怒促之曰:“若出一文钱,久坐不起,将寄宿耶?”甲曰:“否,我尚欲买食。”因出搭连中钱数文,复买以待。翁果仓皇而来〖仓皇,急貌。〗,汗流如雨。见甲尚坐食,遽询曰:“君尚未去,我适遗一搭连,见否?”甲笑曰:“不因翁物,我早行矣。”因举而还之曰:“原物俱在,惟借用数文买食山芋,幸勿见责。”翁既不启视,亦不致谢,惟曰:“敝居不远,曷偕往?”甲从之,行数里,至一大宅,门外木植堆积如山。翁与俱入,至中堂。翁入,整衣冠复出,揖甲而言曰:“余楚人也,设木肆于此有年矣。各邑木肆,皆此间分出,资本数十万,强半赊贷,皆载适所失簿中,幸君归我,否则殆矣〖殆,危也。〗!请以千金奉酬。”甲坚辞。翁见其意诚,因询其向习何业,甲忸怩曰〖忸,女六切,音牛,读如玉。怩,音尼。(孟子注)忸怩,惭色也〗:“无所习。”复询其家有何人,曰:“落拓一身〖拓,音托,(北史杨素传)素少落拓。(按)落拓,不自振作之谓。〗,未有家室。”曰:“然则何以为生?”曰:“不敢欺,我贼也!”复询其姓名,告之,翁矍然曰:“曩某邑有义贼〖曩,乃朗切,音囊,上声;昔日也。〗,能杀荡子以保全节妇者,即君也!”曰:“然。”翁曰:“君此可举质神明,今复见利不取,光明磊落〖磊,鲁猬切,音累,上声。(晋书石勒载记)勒曰:大丈夫行事,当磊磊落落,如日月皎然。(按)磊落,正大貌。〗,衣冠所难。我家业百万,无可信托。君倘不弃,曷从我游?衣食财帛,资君所用,较胜作梁上君子否?〖(后汉书陈实传)有盗夜入其室,止于梁上,实阴见之,呼子孙训曰:夫人不可不自勉,不善人,之未必本恶,习以成性,遂至于此,梁上君子是矣!盗大惊自投于地。(按)世谓贼为梁上君子,本此。〗”甲喜诺,遂依翁以居。
【译文】一会儿,来了一位老翁也来买山芋,坐在甲的旁边,吃完后起身走了,留下一个搭连。某甲也起身要走,看见搭连,知道是老翁忘记在这里的。打开一看,里面有黄金两大锭,银锭百余,制钱数百文,收帐薄四本,上面记载着尚未收清的银数就达一万多。某甲怕卖芋摊主看到,急忙把搭连遮掩起来。心里暗想:“这难道就是神所赐的吗?那老翁丢了这些帐本,怎么去收银帐?即使是神所赐,也不能要!”于是就坐在那里,等老翁回来。坐的时间一长,卖芋摊主生气了,说:“你出一文钱,坐在这里不走,是想在这儿过夜吗!”甲说:“不!我还想买点吃!”就从搭连里摸出几文钱,买了芋子边吃边等。果然老翁急促慌忙赶来,汗流如雨。见甲还坐在那里,马上就问:“先生还没有走。我刚才忘了一只搭连在这里,你见到了吗?”甲笑着说:“要不是因为老先生的东西,我早走了!”老翁也没有开检,也不说谢,只说:“我家不远,请一起到家坐坐!”甲就跟随而去。走了好几里路,到了一座大宅前,门外堆放许多木料。老翁与甲一起进去,来到中堂。老翁进里屋,整好衣冠又走出来,对甲深深一揖,说:“我是湖南人,在这里开设木料厂已有多年。各县的木材厂,都是从此处分出的。资本已有数十万,多半都是赊贷,记在刚才丢失的薄册上,幸亏先生把它们归还给我,否则就完了。现在请接受这一千金,作为酬谢。”甲坚辞不受。老翁见他心意诚恳,就问他一向从事什么职业,甲羞愧忸怩地说:“没有职业!”又问他家里都有什么人,甲说:“只我落泊一人,没有家室。”又问:“那么你怎样生活呢?”甲说:“不瞒你说,我是贼。”老翁又问他姓名,他说了。老翁忽有所悟,说:“以前听说,某县有个义贼,杀一浪荡子,保全了一个节妇的声誉。怕就是先生吧?”甲说:“是。”老翁说:“先生的作为,可以上鉴神明。今天又见利不取,光明磊落!那些衣冠楚楚之人,都难做到!我家业百万,找不到可以信托之人,先生倘若不嫌弃,就跟着我吧。衣食财帛,随先生所用,总比作梁上君子好吧!”甲高兴地答应了,就在老翁家里安顿下来。
【正文】甲颇识字,翁命之代收帐目。出入两年,勤慎精密,且无丝毫苟且。翁老而无子,竟以甲为子,携之还乡。因离乡久,乡人无知其伪者。及翁死,遂据其业。子孙蕃衍〖藩衍,众多貌。〗,有举于乡,仕至观察郡守者〖观察,道台之称。〗,至今为楚巨室〖(孟子注)巨室,世臣大家也。〗。
【译文】甲还认识不少字,老翁就派他代为收帐。出入两年,办事勤快,谨慎而且精密,没有丝毫马虎躲懒之事。老翁年纪已大,没有儿子,就把甲认作儿子,带他回到老家。因离乡已久,故乡人都不知他是假的。直到老翁去世,甲全部继承了产业。子孙众多,其中有考中乡试,官做到观察郡守的(道台)。至今仍是湖南地区一家大户。
【正文】坐花主人曰:“天道无亲,常与善人〖二句出史记伯夷传。〗。以偷儿之贱行,而有士大夫之居心,则从厚而报之,不以偷儿有所吝也。然则彼簪缨之胄〖簪缨,贵显之饰也。胄,犹裔也。〗,而降为舆台者〖(左传)皂臣舆,舆臣隶,隶臣僚,僚臣仆,仆臣台。(按)舆台,卑贱之职。〗。其所由来亦可知矣!”
【译文】坐花主人说:“上天行道是平等不偏的,恒常赐予行善有德之人。虽是行为卑贱的偷儿,只要还怀有大丈夫一般光明磊落之心,就给以厚报。决不因为是偷儿而吝啬。然而那些显赫家族之后代,有朝一日沦到做人的差役仆从。其中因由,也就可以推知了!”
十、皂隶福报
身家不论论行为 皂隶亲生甲榜儿
邓守后人作何状 簪缨曾否誉同驰
【正文】吴兴某大中丞之先世〖吴兴,即湖州。〗,有为郡刑杖手者。虽贱役而居心忠厚,以济人利物为念,常谓同侪曰〖侪,音才,犹辈也。〗:“公门里面好修行。吾辈在公门中不为善,便如入宝山空手而回〖八字出法华经。〗。”以是凡遇乡民之讼者,多为调解劝息;其贫而理直者,尤力护之。每夕辄以刑杖置便桶中,以小便可以去瘀生新〖瘀,积血也。〗,浸久虽杖至血肉狼藉〖狼藉,注详十金易命篇。〗,不致麋烂〖糜,音靡,犹腐也。〗。时有邓太守者严酷,杖人不见血不止。用是全活甚众,同侪化之,亦多戢其贪戾〖戢,音切,敛也。〗。
【译文】吴兴县(湖州)有一位大中丞(巡抚),他的先父曾经当过郡府的刑杖手。工作虽属…
《坐花志果·果报录 上(清·汪道鼎著)》全文未完,请进入下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