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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禅宗史 下(印顺法师)▪P24

  ..续本文上一页多体。会多名而同一体,会万义而归一心。若识自家本心,唤作归根得旨」。

   「未有世界,早有此性;世界坏时,此性不灭」(与南方宗旨的形灭而性不灭说相近,但南方宗旨约个人说),正与传说的傅大士颂意趣相合。牛头中心的禅学,玄学化的程度更深,形成广义的江东禅学,而逐渐融化于曹溪南宗之中。

  这里,要说到两部论:一、现存炖煌本的『无心论』(斯坦因本五六一九号)一卷,作「释菩提达摩制」 。这部论,假设和尚与弟子二人的问答,以阐明无心,体裁与『绝观论』相同。这是一部牛头禅的作品,从无心而引入真心,如(大正八五·一二六九下)说:

   「虽复无心,善能觉了诸法实相,具真般若,三身自在,应用无方(原作「妨」)。……夫无心者即真心也,真心者即无心也」。

  「问曰:今于心中作若为修行?答曰:但于一切事上觉了无心,即是修行,更不别有修行。故知无心即一切寂灭,(寂灭)即无心也」。

  说到这里,弟子忽然大悟,于是「而铭无心,乃为颂曰」,可说是「无心铭」,如(大正八五·一二六九下── 一二七0上)说:

   「心神向寂,无色无形,睹之不见,听之无声。似暗非暗,似明不明。舍之不灭,取之无生」。

   「大即廓周沙界,小即毛竭不停。烦恼混之(弗)浊,涅槃澄之不清。真如本无分别,能辨(原作「辩」)有情无情。收之一切不立,散之普遍含灵。妙神非知所测,正觉(原作「觅」)绝于修行。灭则不见其坏(原作「怀」),生则不见其成。大道寂号无相,万象窈号无名。如斯运用自在,总是无心之精」。

  偈颂,是相当玄学化的。从无心而真心,又说到「妙神」,「无心之精」,与遗则(及傅大士)说相合。如以『无心论』为遗则所撰,我想也是不妨的。

  二、『宝藏论』,传说为僧肇所造。僧肇(三八四──四一四)是罗什门下杰出者,所作的『肇论』(内含四篇论文),适应当时,以老庄来通佛法,是难得的作品(第四「涅槃无名论」,以九折十演,推论那言说所不及的涅槃,玄学气味重了一点)!在江东,特别是三论宗发扬「关河古义」,僧肇与『肇论』,更受到当时的推重。也许为了这样,『宝藏论』被托为僧肇所作。『宝藏论』分三品,不但应用玄学,如「离微」等,简直是离佛法的成说而自成一家。开端仿『老子』(大正四五·一四三中)说:

   「空可空,非真空;色可色,非真色。真色无形,真空无名。无名名之父,无色色之母。为万物之根源,作天地之太祖」。

  禅者造了个动听的故事:僧肇是被杀的。死前七日,写了这部『宝藏论』。临死说偈:「将头临白刃,犹如斩春风」,这都与事实不合。『宝藏论』不但是玄学化的,佛法的成分太稀薄了。然而玄与禅融合了的禅者,却非常欣赏这部论。日僧圆珍来中国,在大中年间(八五三──八五五),在「福越台温并浙西等传得」的经籍中,有『宝藏论』一卷,「肇公」作;与佛窟学的『还源集』,『佛窟集』,『无生义』,同时传入日本。『宝藏论』就是遗则那个时代,那个区域的作品。

  第二节 洪州宗与石头宗

  曹溪门下在南方的,有洪州与石头。会昌以前,石头系没有受到教界的重视,那时的禅风影响,可见是并不太大的。宗密以牛头与石头为同属「泯绝无寄宗」,即使是不完全正确,也一定是石头下的门风,有被人误认为近于牛头的可能。从禅宗的灯史来看,石头门下与洪州门下的往来,极其亲密,与洪州宗旨应有密切的关系。大概的说,石头是慧能门下,与牛头有深切的契合与发展的一流。

  禅者的见解

  慧能的禅,是「即心是佛」,「见性成佛」,而且是「直了」、 「直指」的。『坛经』主体是一般的开法,是说明的,使人理会到当下是佛。在告诉十弟子时, 却 大正四八·三四三中)说:

   「吾教汝说法,不失本宗。举(三)科法门,动(用)三十六对,出没即离两边。说一切法,莫离于性相。若有人问法,出语尽双,皆取法对,来去相因,究竟二法尽除」。

  一切法都是对待的,相依而立的(假名),所以「出没即离两边」,只是引发学人去悟入自性。这是后代禅者,与人问答、开示的根本原则。用此方法以指示「即心是佛」,「见性成佛」的曹溪宗旨,石头与洪州,没有太大的差别。然洪州重于「性在作用」,如『圆觉经大疏钞』卷三之下说:「起心动念,弹指謦咳,扬眉瞬目(原误作「扬扇因」),所作所为,皆是佛性全体之用,更无第二主宰」(续一四·二七九)。石头门下也曾应用这一方便,但当下就是,而到底并不就是,这是石头门下所着重的,如『传灯录』说:

   石头希迁:大颠「初参石头,石头问师曰:那个是汝心?师曰:言语者是。便被喝出。经旬日,师却问曰:前者既不是,除此外何者是心?石头曰:除却扬眉动目将心来。师曰:无心可将来。石头曰:元来有心,何言无心!无心尽同谤。师言下大悟」(大正五一·三一二下──三一三上)。

   潮洲大颠:「多见时辈,只认扬眉动目,一语一默,蓦头印可以为心要,此实未了」(大正五一·三一三上)。

   洞山良价:「阿那个是□黎主人公?僧曰:见只对次(现在应对的就是)。师曰:苦哉!苦哉!今时人例皆如此,只认得驴前马后,将为自已。佛法平沈,此之是也。客中辨主尚未分,如何辨得主中主」(大正五一·三二三上)。

   玄沙师备:「有一般坐绳床和尚,称为善知识。问着,便动身动手,点眼吐舌瞪视。更有一般便说:昭昭灵灵,灵台智性,能见能闻,向五蕴身田里作主宰。恁么为知识,大赚人」(大正五一·三四五上)。

  大颠、良价、师备的话,都是针对当时洪州下的禅风而说的。洞山的悟道偈,最能表示这一意思,如『传灯录』卷一五(大正五一·三二一下)说:

   「切忌从他觅,迢迢与我疏。我今独自往,处处得逢渠。渠今正是我,我今不是渠。应须恁么会,方得契如如」。

  代表南方传统的,以江东为中心的牛头禅,从八世纪初以来,对曹溪南宗就发生重大的影响。不但在江南,神会曾与牛头宠禅师,牛头袁禅师相问答;忠国师与常州僧灵觉的问答;大历三年(七六八),径山法钦应召进京,牛头学者还远远的到中原来呢!牛头的禅要,是「道本虚空」,「无心合道」,这对江南的洪州与石头,起什么影响呢!另一问题是:唐代的道士们,使皇室与李耳联了宗。皇室是老子的子孙,当然要负起荣宗耀祖──光扬道教的任务,所以道教也越来越发达。禅师们可以不管这个,但「如何是道」?「佛与道」,「道与禅」……这一类问题,却不能拒绝人不问。这在曹溪门下,洪州与石头,到底怎样处理呢?

  先说洪州宗:道一说「平常心是道」,如『传灯录』卷二八(大正五一·四四0上)说:

   「若欲直会其道,平常心是道。谓平常心无造作、无是非、无取舍、无断常、无凡无圣。……只如今行住坐卧,应机接物尽是道。道即是法界,乃至河沙妙用,不出法界,若不然者,云何言心地法门」?

  道一弟子南泉普愿,也为赵州从谂说「平常心是道」(大正五一·二七六下)。南泉弟子长沙招贤,也为人说「平常心是道」:「要眠即眠,要坐即坐」(大正五一·二七五上)。道一弟子慧海也说:「心真者语默总真,会道者行住坐卧是道」(大正五一·四四三中)。「平常心是道」,是洪州宗的重要意见。与「即心是佛」一样,直指当前心本自如如;约心地说,保持了曹溪禅,也可说是佛法的特色。说到「无心」,如神秀说「离念」,神会说「无念」;都有否定的,无心(或心空)的意味,但解说不一致。牛头以为:道本虚空,一切法是如幻如化,心也如幻如化,本来无一物。道本来这样,所以用心不合于道,无心可用──忘情,才泯绝无寄而契合于道。洪州宗直指人心,即心即佛,当体现成,所以说「触类是道而任心」。在理路上,与「无心」说是不同的。「无心合道」的主张「绝观弃守」,「无修无证」。而『传灯录』卷五,传南岳怀让的问答:「修证即不无,污染即不得」(大正五一·二四0下),还不必谈无修无证。道一还重于「即心即佛」,而到了弟子手中,百丈怀海已承认「绝观弃守」的信心铭,传为僧璨所作了。道一弟子而来自浙江、福建的,对牛头禅就自然的会给以适当的会通。大珠慧海是建州(今福建建瓯县)人,出家及弘法于越州(今浙江绍兴县)的大云寺。他极力阐扬「即心是佛」,本着「自家宝藏一切具足,使用自在,不假外求」的见地,而说「老僧无心可用,无道可修」(大正五一·四四五中)。道一的再传弟子黄蘖希运,也是闽人。他从当下即是,不用别求,拟议即乖的意思,而将「即心」与「无心」,更明确的统一起来。如『传灯录』卷九(大正五一·二七一中、二七二上)说:

   「世人闻道诸佛皆传心法,将谓心上别有一法可证可取,遂将心觅心。不知心即是法,法即是心。不可将心更求于心,历千万劫终无得日。不如当下无心,便是本法」。

   「诸佛菩萨与一切蠢动众生同大涅槃性。性即是心,心即是佛,佛即是法。一念离真,皆为妄想。不可以心更求于心,不可以佛更求于佛,不可以法更求于法。故修道人直下无心默契,拟心即差,以心传心,此为正见」。

  洪州宗在「即心是佛」的原则上,会通了「无心」说,没有失却自家的立场。

  再说石头宗:石头希迁传有著名的『参同契』,名称与道教魏伯阳的『参同契』同名,而思想受到传为僧肇所作的『涅槃无名论』的影响。如『祖堂集』说:

   石头希迁「读僧肇涅槃无名论,见中云会万物以成己者,其唯圣人乎。乃叹曰:圣人无己,靡所不己。法身无相,谁云自他?圆监虚照于其间,万像体玄而自现。境智真一,孰为去来?至哉斯语也」!

  传说希迁是因此启发而着『参同契』的。『参同契』(大正五一·四五九中)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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